当管校到面前时，易风一直默不出声，只是默默审视他。

他的目光让那管校感觉有些发毛，就结结巴巴问：“捕头大人，不知，不知，不知想问小的何事？”

闻言，易风终于一副恍然缓过神儿的神情，“哦”了一声。

“大人不敢当，请问管校高姓？”易风荡开话题。

“小的高大少。”管校干笑着回答，“天福皇庄九品护卫。”

九品护卫？易风打量他，似乎很不相信的神情。

虽然九品护卫是级别很低的官职，可这是皇庄，不同于其他之地。

皇庄的人，级别都不高，但是肥差，就一个比一个牛哄哄。

易风之前所看到的皇庄人，从管事太监，到庄头、管校，甚至那些下人，都是穿的绫罗绸缎，戴着玉扳指，还膘肥体壮的，肠满脑肥的。

但是，这管校，这个名为高大少的管校，却是黑丁丁的，瘦骨嶙峋，身着满是补丁的军衣，更是低眉顺眼，俯首帖耳。

在易风的打量中，高大少再度全身发毛，还弱弱的口气询问：“捕头大人，捕头大人，你——”

“哦，呵呵，哦……”易风再度刚缓过神儿的神情，“本捕刚才只是好奇你的名号，高大少，呵呵，高家的大少爷，这个名字好，好，很好！”

“不敢不敢，小的名字叫大少，其实是穷家出身，哪敢是什么少爷？”高大少依然是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

如果这么说，也难怪他低调，易风心道，也许，他的家底薄，兄弟姐妹多，赚的薪水仅仅够维持，甚至不够维持生活吧！

“咱书归正传，”他淡淡一笑，“你把老成的死亡经过叙述一遍吧。”

“好好好！”高大少忙不迭回答。随之，他便将所见所闻完完整整叙述一番。他所述内容与小栓子的基本一致。

“你何时发现老成尸体上书信的？”易风追问。

“其实，其实，其实那个，”高大少挠着头，一副茫然的神情，“我也不知何时发现的。老成发疯后，我就安排人请大夫。大夫还没到，老成就倒在地上。当时，我惊慌失措的在他身上一阵掐、拧，想通过那种方法让他舒醒过来。折腾一会儿，我就累了，然后瘫坐在地，喘了几口气，就这么一恍惚，我便发现那尸体上多了一封书信。”

嗯……易风似乎信了，但又是一副不信的表情。不过，他也没有再追问，只是随口询问了几个问题便作罢。

之后，他又调问了账房先生，及其他相关人员，几乎都是一样的供述。

最后，便是验尸了。

尸体在一口麻袋里，麻袋在角落里。

——这也是凌飞和风青青所为。她们在威吓小栓子清扫此处时，还让他把那肉乎乎的尸体和断裂的胳膊及腿一股脑儿装入麻袋内。当然，二人的目的依然是“毁尸灭迹”，以阻挡卞立新查案。

易风让人把那尸块儿从麻袋内倒出。由于是寒冬腊月，尸块已经僵硬。随后，他亲自一块一块把它们拼接在一起。

即便如此，那尸体依然残缺了不少。

通过这破损的尸体，易风能大致明了这庄头“老成”的长相轮廓——

胖乎乎的脑袋，又粗又短的四肢，还有一个大腹便便的肚子。

嗯，典型的贪污腐败的胚子！易风心道。

他检查尸体，似乎没有外伤，也似乎没有中毒的迹象。但是，这显然就是谋杀！怎么可能没有蛛丝马迹呢？

“小飞，青青，你们有什么发现吗？”易风询问凌飞和风青青。

两人驻足门口，抱着肩膀，若无其事的赏雪。

雪又下起来了。这雪昨夜暴落一夜，上午停止，这会儿又纷纷扬扬的飘洒而落。

这里的雪景，与京师大相径庭。京师的雪景，无非就是雪、房，房、雪。而这里，则充满了乡村的恬淡、静谧。在簌簌的雪落中，一副水墨画便浑然天成。

如此美景，让凌飞和风青青似乎忘记了在查案，而是专心致志的品赏，还嬉笑嫣嫣，窃窃私语，就如两个邻家女孩儿。

这两个邻家女孩儿对易风的问话待理不理，只是自我感觉良好的娇羞、娇媚状。

见状，易风只好走到她们身旁，先轻拍一下风青青的脑袋，再故意调皮的拽一下凌飞的辫子，讨好的询问：“两位妹妹，聊啥呢？”

然而，两位妹子依旧是自顾自地聊天，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易风笑了，清楚二人还在气恼自己，就再度陪笑，还陪的马屁声声状。没办法，两位妹子的“毁尸灭迹”，毁的太有水准了，让他找不出丁点儿蛛丝马迹。而这毁尸灭迹，让她们也成为唯一见过原尸的人。尸体的具体特征，也只有两人知晓。

所以，他要想获悉真相，必须拍两人的马屁。

在这马屁声声中，凌飞和风青青终于对他正眼看了。

“呦呵，这是哪位啊？”凌飞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这不是人家易大捕头吗？”风青青揶揄道，“人家是大捕头啊，捕头啊，牛哄哄啊！”

两人的话明显带着不满。易风笑笑，并不介意。呵呵，真不该惹了这两个妹子！

但两人似乎并不罢休，就继续嘲讽。

“捕头吗？”这是凌飞的话，“老娘记得，这姓易的二愣子以前是咱俩的手下，就是个狗屁不懂的草包啊！”

“唉——”风青青故意叹口气，“人家会拍马屁嘛！拍了拍老孟的马屁，就爬上捕头的位置。唉，谁让咱俩太清高呢？咱要是会拍马屁，现在估计是刑部金牌捕快了吧？！”

“姐姐说的对，对极了。”凌飞笑了，笑靥如花，似乎自己真是刑部金牌捕快了，“咱要是捕头，他娘的鳖孙，就不会受某个二愣子的训斥了。咱也能张牙舞爪的，气势汹汹的，装着大尾巴狼，像熊孙子一样，把某个二愣子熊的狗血喷头！”

闻言，风青青精神一振，产生了与凌飞相同的感受，就用金牌捕快的口气，威风凛凛道：“他娘的鳖孙，姑奶奶现在就装大尾巴狼。”

话毕，她一通呵斥，将易风训斥的狗屁不是。

而凌飞，则在旁帮着腔，还唾沫飞溅，呲牙咧嘴状。

易风无动于衷，只是淡淡的笑着，任其数落。

终于，二人的怒火发泄完了，然后才趾高气昂的罢休。

见状，易风就趁热打铁，询问尸体情况。

果然，这俩妹子在那尸体上查到了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