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第一次没有喊他起来。反而是言锦渊发问：“陈欢，羽儿可是在如意阁弄坏了一本琴谱？”

陈欢记得他好像没有跟大夫人说，言羽熙弄坏了琴谱！不过没关系了，只要言锦渊定了言羽熙的罪便可！于是陈欢傲着脸说：“自然！”

“那么……”言锦渊眼中寒光泛过，“羽儿说，你派人拦着她跟太子妃，不让她们离开，可有此事？”

听到言锦渊的质问陈欢很是吃惊，他没想到言羽熙竟然敢这样说！陈欢气得浑身发抖，“她胡说！我怎么会拦着太子妃不让她走呢？”

“陈公子的意思是，我要请太子妃来给我作证，才能证明我说的是实话了？”言羽熙淡定喝着茶，一字一句道。

刚刚跟随孙伯一同前来的几人害怕极了，孙伯是如意阁的老人，他的心是向着言羽熙的。

陈欢现在是如意阁的掌事，可如意阁鉴宝，进货等杂事还是孙伯，他们无意中得罪了言羽熙，以后都不知道能不能继续在如意阁做事。

他们咬着牙，倏地跪下来将功赎罪。但愿言羽熙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他们计较才好。

几人不停磕头，嘴里念念有词，“将军息怒，二小姐息怒，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确实不该拦下二小姐跟太子妃。”

“你们……”陈欢指着那几人，大骂道：“反了！”明明他背后的大夫人才是将军府的当家主母，他们向着言羽熙做什么？！

“这么说，羽儿说的是事实。”这下言锦渊倒是冷静了，他看着陈欢，“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陈欢看着大夫人，她扶着额，表情颇为痛苦。陈欢心中一突，“陈欢认错，求姐夫原谅。”

“原谅？这事你应该求羽儿原谅。”言锦渊说。

陈欢怔怔看着言羽熙，后者根本没正眼看他。可事情到了这一步，不是他不认错就能揭过的。于是乎，陈欢忍着怒气，“求二小姐原谅。”

没等言羽熙开口，孙伯猛地站了起来，沉声说：“如意阁原是楚夫人的产业，夫人临终前再三叮嘱老奴，这如意阁将来是要作为二小姐的嫁妆陪嫁出去的！今日莫说小姐只是弄坏了区区一本琴谱，哪怕是二小姐把如意阁全数毁掉，那也全是她的东西！陈管事今日以下犯上，冒犯了二小姐，得罪了太子妃，哪里还有资格求二小姐原谅？”

五十多岁的老人家，这么一长段话说下来，声声有力。言羽熙微笑，她娘亲果然慧眼识人，“那么依照孙伯的意思，这件事应当如何处理？”

听到言羽熙的回应，孙伯面不改色，“自然是要陈管事交出管事一职，另觅他人。”

言羽熙点点头，“那就按孙伯说的去办。”

“不可以！”陈欢慌了，如意阁是将军府最赚钱的行业，区区一件宝物就价值连城，如果失去了这管事一职，他哪里还有油水可捞？他爬到大夫人身边，“大姐，你说句话啊！你不能不帮我！”

大夫人是陈府正房所处。这陈欢是四房所处，陈四老爷老来得子，从没对陈欢说过一个不字。大夫人作为他的堂姐，对这个堂弟也是很疼爱的。

眼前的形式让大夫人完全没有办法挣扎，只是微微的摇摇头，“今天你就认了吧。”

“大姐！”陈欢如遭雷劈，难道大夫人忘了如意阁的账簿了吗？

看着陈欢气祈求的眼神，大夫人依旧摇头，可态度已经不像刚刚那么坚决，她对如意阁这块肥肉有眷恋。蓦地，她看着言锦渊，像是有话要说。

可是就在大夫人想说话的时候，言羽熙抢了先，跪在言锦渊面前，“父亲，女儿有话要说。”

“你说。”言锦渊道。

得到了言锦渊的回应，言羽熙从袖中拿出一本账簿，双手呈给言锦渊，“这是孙伯记录陈管事执掌如意阁以来所卖货物的去向，请父亲过目。”这些年孙伯虽然不在前堂，但如意阁所有货物的进货都是他一手掌管。

孙伯每收入一件货品便记录在册，这些年来，在陈管事手中“卖”出的货品，他也都一一记录下来了。

言锦渊打开账簿，这是孙伯的字迹，他认得。

古籍，古琴，一些价值不匪的珠宝首饰，还有贵重的佩剑等等，均落了一个“下落不明”的去向。而且，在孙伯的记录中，如意阁这几年都是亏损的情况。

言锦渊眨眨眼睛，仿佛不可相信！在他印象中，如意阁一直都是盈利的，孙伯慧眼识宝，许多宝物都在典当行中低价购进，高价卖出，所赚的利润除了一部分用于如意阁的日常开支以外，大多都用于楚茵名下另一间商铺上。

茵馆是楚茵名下的医馆，多年来一直免费为贫苦百姓施药治病，靠如意阁的财源才能立足下来。若如意阁这几年都是亏损，那茵馆那方……言锦渊简直不敢想象！多年以后，他该如何面对楚茵。

双手沉重合上账簿，言锦渊哑声道：“这些年辛苦孙伯了。”

是他疏忽了，连责问孙伯一句为什么不提早说出来都没有资格！幸好，这一切还不算太晚。

孙伯谦谦行了一个礼，算是回应言锦渊的话语。

大夫人一脸惨白，脑中心中都是乱哄哄的，她噗通一声跪到言锦渊面前，哭了，“将军，陈欢年少不懂事，求你饶了他吧。这些年他一直在如意阁做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求将军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