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天才！”沈玉书争辩道，“你不能拿庸人的标准看待三三。”

“阿华不是庸人，你莫要看不起阿华。”东方舞阳讨厌沈玉书的轻视，甚至有点烦他，“三三不是你手下那些人，她有想法，能下决定，不需要你推着她往前走。我爹爹去世前有跟你说过话，你都忘记了？孩子不是你掌中的偶人，你希望他们成材，就不要干涉太多。”

沈玉书心里不以为然，碍于东方舞阳的面子，没有反驳。

君臣、父子、兄弟、夫妻、朋友是人伦，他和东方舞阳生了沈河、二丫和沈知微，具有管教他们的资格。

小女儿的修为止步不前，他说两句不行么？

他是她爹！

……

窗外鸟语花香，窗内静谧安宁。

沈知微端坐在书案前，聚精会神地听夫子讲述神纹的历史。

所谓的神纹，其实是云篆，总数三千个，其性质类似于地球的化学元素。

学过化学的地球人都知道，物质由元素构成；而在这个具有超凡力量的世界，人们认为世间一切都能拆解成玄妙的云篆。

如果一个人对云篆的理解达到登峰造极的程度，那么他绝对有造物的本事，这个说法存在现实依据。

云篆的发现历史早在天女出世之前。

当时，深受上天宠爱的玄师被人们尊敬地称呼为神眷者，神纹是神眷者们对云篆的称呼，一直延续至今。只是，随着历史向前发展，修真者称雄天下，更多人喜欢使用云篆二字。

云篆的发展在修真法门盛行之后，王朝将云篆用于制造武器和各类新奇有趣玩意，取代了王朝的九大门派则把云篆推广开来，使得普通人也有机会接触云篆。

但，多数普通人无法掌握云篆，若是强行阅读云篆，甚至会损伤神魂，沦为浑浑噩噩的傻子。

袁夫子不是玄师，武道修为只有七阶，他能记忆云篆，也能书写，虽然教不了沈知微太多东西，领她入门绰绰有余。

沈河尚未开始接触云篆，与沈知微一同跟夫子学习；二丫被东方舞阳要求在三年内学会三千云篆，没精打采地咬着毛笔杆，心思早已飞到九霄云外。

袁夫子拿着铁戒尺，轻轻敲了一下二丫的手臂，低声道：“认真点，莫要走神。”

二丫耸肩，摆出好学生的姿势，继续走神。

袁夫子也不强求，道：“我当年没有你们这么优越的条件，掌握云篆全靠自学，学了一年多才熟记于心，又学了两年之久，终于把三千云篆正确地写在纸上。你们是孩子，我不强求你们记熟所有云篆，只要求你们知道常用的五百云篆是什么模样，能说出云篆的意思。”

他发下三本厚厚的册子，沈知微翻开书，看到扉页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字。

这些字是普通文字，内容是告诫阅读者量力而行，如有不适，必须立即停止阅读，否则会导致很糟糕的结果。

上面还列举了很吓人的例子，如变成疯子傻子、突然猝死、记忆混乱等，最惨烈的一个例子是读者像气球那样膨胀起来，然后砰地一声爆炸。

“普通人的神魂和身体过于弱小，承受不起阅读云篆的压力。”袁夫子解释，“你们不是普通人，按照翻页顺序往下看，感到头晕就停下，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又道：“排在第一位的云篆是柔，它非常温和友好，普通人也能瞧两眼。”

“柔是这个云篆的读音吗？”沈知微看着书上的符号，感觉就像注视一个漩涡，似乎会被它吸走神魂。

“不是，它另有读音。”袁夫子张开嘴，吐出一个极晦涩的音，“能听到吗？”

“我没听见。”二丫马上回答。

“我、我也没有。”沈河说。

沈知微能听到，而且立刻就懂了云篆的意思，仿佛云篆是她的母语。

袁夫子道：“你们的修为悟性不够，听不见是很正常的事。古时候的玄师把这称为神语，使用神语能够沟通天地；修士把这叫做真言，言出法随，也能向天地借力。不过，云篆的发音很难学会，我学了五年，勉强掌握两千个发音。”

“为什么它这么难？”二丫很好奇，“五年学会两千个，一年就是四百个，平均一天掌握一个多。是不是夫子你的资质太驽钝？”

“夫子的武道资质是下八品，不如你。”袁夫子大大方方地承认，“但学习云篆这事和武道资质无关，玄师学会云篆的难度是最小的，修士次之，武者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学会。”

二丫马上侧头看沈知微：“三三学会了吗？”

沈知微说道：“我知道它怎么写，不知道能不能写出来。”

记忆云篆很费精神。

光是第一页的第一个云篆，沈知微都觉得比背诵三万字的课文难，莫怪袁夫子当年学了那么久。

课室里有专用于书写云篆的笔墨纸砚，沈知微把纸铺在面前，提笔描绘云篆“柔”。

她毫无意外地遭遇失败，写出来的并不是云篆，而是一个看着像云篆，实则什么字都不是的鬼画符。

一连浪费了十多张纸，她勉强写出一个与云篆九成九相似的字。

袁夫子站在旁边，赞扬道：“不错，比我当年快。”

二丫探头瞧沈知微写字，一边看一边说：“你当年用了多少天学会写这个云篆？”

袁夫子伸手把她的脑袋按回去，回答道：“我不想告诉你。看你的字去。”

“我头晕，看不了！”二丫很会偷懒，“我又不是玄师和修士，学这个费劲！我娘会书写云篆，我爹不会，我要学我爹！”

“三千个云篆，令尊会辨认，会书写，会念。”袁夫子用戒尺轻拍掌心，“今天的任务，是学会辨认两个云篆，学不会的得留在这里，直到学会才能离开。”

话是对二丫说的，她晓得夫子说到做到，只能乖乖地拿眼睛去盯书上的云篆，努力记住它。

沈河也在咬牙记忆云篆，可云篆太神奇了，每当他觉得自己把云篆记住的时候，移开目光回忆，脑中空空如也，完全没有印象。

用完的废纸一张张地堆积在沈知微的书案上，她咬着唇，把废纸拿起来总结错误，下笔时用上十二分认真，写出的字与云篆别无二致。

貌似成功，可这云篆是空架子，有形无神。

“慢慢写，不要着急。”袁夫子道，“第一个云篆是最难写的，等到你写出这个云篆，写第二个云篆不难。”

“嗯。”沈知微又写了几张，放下毛笔活动手腕关节，不忘拿自己的失败作品与书上的云篆对照，寻找失败的原因。

炼气修行的第一个要求是年满三周岁，她不符合这个条件，等待的时间恰好可以用于学习云篆。

云篆的用途极广泛，常见的有护身符、长命锁、传讯铃铛等各类不入品的法器，有些人还会把云篆用于记录修行中的心得。

在沈家藏书阁，不得外传的重要典籍存放在二楼，一律以云篆书写。

想阅读这些典籍，看不懂云篆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