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谁？”

“我？韩尘佁。”韩尘佁是于应真的心魔，想他不敢想，做他不敢做。于应真有多正直，韩尘佁就有多恶劣。为了抗衡于应真，第一步，就是要取个属于自己的名字。

“你不是于应真？”永枝发问。韩尘佁回头：“不是，也是，和你这丫头片子一时也说不清。总之，我不是坏人，亦不会伤于应真。”

毕竟，伤了他，等于伤了我。

可坏人，是不会说自己是坏人的。

“你这秃驴，自己没有花姑娘作朋友，也不想徒弟有花姑娘，可真坏心。”正难险些被气笑，这是重点吗？而后镇定，俩妖魔确实没有恶意，但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以后，别再和他们见面。”了空闻言猛抬头：“师父……”

“人妖殊途，你们不是同路人，就不要作朋友。”正难眼里坚定，强迫了空出口答应。一旁的永枝袖里攥着佛珠眼泪汪汪，不敢出声。

了空看着师父，不说话。

正难肃目皱眉：“不答应？”

了空动了动嘴，却还是没出声。

“那好，我也没你这个徒弟。”话音刚落，了空“咚”地跪下。

“师父，世间妖灵也是天地孕育而生，与花草树叶别无一二……”正难拽起了空衣领：“你还教训起师父来了。”“天地孕育？你可知妖，聚天地恶气而生。生而为恶，纵使如此，你还要与她为伍！”

“人有恶人，妖有善妖……”正难一掌打上了空的脸：“莫要狡辩！”了空被打得摔扑出去，永枝惊呼上前，搀起了空，一面朝正难大嚷：“你这和尚，真是心狠手辣！”

一个说我坏心，一个说我手辣，正难心中不快，“了空，你这朋友也要，师父也要，还真贪心。”说着嗤笑，像极恶人。低头的了空一愣，心中苦涩。

“秃驴，你比我还像那坏事的邪魔。”正难似乎都习惯妖魔的揶揄，说道：“近墨者黑嘛。”两人来回间，了空慢慢撇去永枝的手，永枝察觉，眼中失落：“了空……”

“永枝，对不起。”了空不敢看永枝，只是盯着地面。“我不会再去刺河。”了空嘴唇发抖，艰难开口：“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了空不等永枝说什么，就转身离开。永枝一时哑然，怔怔地看着浅灰僧衣背影越离越远。

正难没有因为成功阻挠徒弟和鱼妖得意笑然，反而神色淡淡，安静跟上自己的徒弟。

应真踱步到永枝跟前：“姑娘，你的男人可真不是东西。要不你跟着我吧，我没有恶心的秃驴师父，不会突然跳出来阻扰我们。”永枝眼含热泪地剜了应真一眼：“谁要跟你啊！”话出口的同时便大哭起来。

“我比他好看，还比他功夫高，你为什么不跟我？”应真听见对方瞧不上自己，怒了，嚷得大声。

“我才不要你呢！”永枝使劲推开应真，哭着跑远。应真瞪着永枝远去方向，一甩袖：“哼！给脸不要脸。”

回到刺河岸边的永枝面对夜光下波光粼粼，很是伤心，取下手腕上的佛珠，不住嘟囔：“臭东西！”默声思虑良久，后嫌弃准备扔掉，抬手便后悔。待收回手，细看佛珠，上竟有小字：安。

永枝眼中掉泪，擦不尽，落不完。小声说着：“阿娘，了空是喜欢我的吧，不然也不会送我佛珠。”

回到寺庵的了空因触犯擅自离门的戒条，遂需受罚。因是深夜，除了担惊受怕的师兄师姐，还有几位没睡的方丈，没叫醒其他人围观。

佛堂供的是大日如来，为了省油钱，只点了两排蜡烛。佛堂亮不亮，暗不暗的，说不出来的氛围。

了空跪直佛堂中央，脱了上衣，手端水缸过头顶。按规矩，得让师父用四棱锏打背上三下，后跪端水缸一柱香。

“啪！”在场人皆是沉默，听闷声就知道有多疼。

正难冷冷开口：“知错吗。”

了空不答。

“啪！”更重的第二下，看的人都肉跳，了空不是师父最喜欢的徒弟吗，了空不就是贪玩跑出去吗，下手未免也太重了点。

“知错了吗。”正难又开口。

了空咬紧了牙关亦是不答。惹一众同门着急：“了空，说话呀。”了空仿佛没听见，虽额头细汗，胸口起伏，就是漠然不应。

“啪！”第三下打得了空口里涌血，手里不稳，水缸将倒，被正难扶住，厉声道：“跪好！”了空咽下血腥，重新直起身子。

正难面对了空，蹲下齐平，再问：“知错了吗。”了空直直盯着师父的眼睛没避开：“徒儿不知错。”开口能见满嘴血。

正难冷笑：“我的好徒儿还真有血性，那就好好跪着吧。”后背手扬长而去。

佛堂内大气不敢出的一众人登时炸了，在旁边闹闹哄哄，“师父咋这般狠心呢。”

一柱香跪水是不能少的，待时辰一到，大家连忙上前取了水缸。看血痕惨烈，想拿白纱处理，被了空拒绝：“不用了。”他低头重新套好衣服，谁也不理地离开。

“师弟这是怎么了？”

“生气了？”

“哎，你也是，和师父告什么状呀。”

“我怕他出事嘛！再说了，我怎么知道大晚上的，他真去食俗节啊。”

“也是，都大晚上的，去什么食俗节呀，以前也没见他贪玩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