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眸色深沉的打量着穆雪舞，足足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她才捻了捻手中的佛珠，幽幽开口：
“那你说哀家选定了何人？”
“雪舞粗笨，不敢擅自揣测太皇太后圣意。”
“也罢，那我换句话问你，若你是哀家，你会选谁？”
“雪舞不敢妄言，但太皇太后既问，雪舞又不得不答。若是雪舞说的有何错漏，望太皇太后恕罪。”
“你且说来，哀家恕你无罪。”
“那雪舞斗胆揣测，太皇太后选中的是永宁侯府嫡出次女。”
穆雪舞这话说的平常，但字字清晰清冷。
太皇太后此刻已是凝眉，她望向穆雪舞，只见她正无比恭敬的站在殿上，低眉敛目。
但她周身散发着的确是……锐戾之气。再看她脖颈间一朵妖红花胎记……
妖红似血
“那为何哀家要选她？”
“太皇太后思虑周全，定是要选得一位品相地位都上成的嫡出小姐，此人必出自望族，但这望族必须要远离朝局，不涉兵权，专享荣华。”
“这样的望族京中何止十家，为何”
太皇太后已是眉头紧锁，这个孩子的心思谋略可不止如此……
“但这十几家望族中，只有永宁侯府、平乐侯府，以及清远侯府中有适龄未嫁的嫡出女儿……平乐侯嫡女已许配人家，清远侯嫡女怀笙郡主已被贬黜。”
“确实如此……”
太皇太后不再追问，这女子所说为何就是自己所想？
只有永宁侯府……
穆雪舞见太皇太后深思不语，就已知自己所说不错。这位太皇太后的心思，她怎会不知？
上一世，为了替季南初谋得拓拔皇室的信任，她可是每日进宫，就为了讨好这位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出自冯家，是冯国公冯肃的亲妹妹。她虽不似冯肃一般心狠手辣，但她执掌大魏政权多年，也算是手段强硬。
上一世，穆雪舞挖空了心思讨好，也是颇有成效。穆雪舞心道：虽是有目的讨好，但也出自真心。
这位太皇太后看人的眼光很是独到，若没有真心，又怎会得到她的青睐……
只是……
只是在季南初夺权之后，穆雪舞拿着太皇太后平日爱吃的点心探望，谁知点心中藏有剧毒。
“你这毒妇……夺我拓拔氏的江山，害我性命……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太皇太后，您醒一醒……不是我……不是我……快来人……”
穆雪舞脑海中出现太皇太后死前惨状，七窍流出紫黑的毒血，面容狰狞，死不瞑目。
穆雪舞额头冷汗……季南初明明说过只是囚禁……
果然报应不爽……穆国公府不久之后便满门被屠……
“若是哀家说，有意立你为妃，你可愿意？”
穆雪舞轻笑，太皇太后见她笑声如此，心道：果然还是高看她了!
“你便是愿意了？”
“雪舞之愿暂且不提，但雪舞知太后觉不愿冒险让雪舞入宫。”
太皇太后怔愣……她怎知……
“此话怎讲。”
“太皇太后说过，南齐使团求亲于我。那想必您已是将我调查的一清二楚。对于雪舞的品行，我已自觉不妥。哪里还能入得太皇太后圣眼。更何况……雪舞今日妄言失仪，并非宫妃人选。”
妄言？太皇太后眸色凝重，你今日所说怕是早已谋算好了。不过你这般玲珑心思，若是进宫为妃，岂不是扰得后宫血雨腥风？
二人心照不宣。
太皇太后在南齐使团求娶穆雪舞时，就命人探查穆雪舞。
她本以为南齐此次是只是看中了穆国公府的兵权地位，但……
根据探查的人来报，穆雪舞此人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尤其是那一手妙笔，就连京中书法圣手都啧啧称赞。
有如此妙人？太皇太后很是好奇，若是品行端庄……入宫为妃也不是不可能，但随后的探查，却让她深觉蹊跷。
穆国公府的几个妾室之死竟与此人有关？但如此年纪怎会深谙谋略？害得几个妾室性命？
……
“哀家听闻，穆国公府如今人才凋零，三个姨娘于半年间悉数殒命。”
“太皇太后宽慈，爱护臣子。连这等细枝也惦念在心。”
太皇太后皱眉，这话外之音便是说自己多管闲事？
“齐家方能治天下，况且穆国公为国之栋梁，家宁乃是国安。”
“太皇太后所言极是，此刻穆国公府太平康宁，必是大魏庇佑。”
此刻安宁？难道这穆雪舞是说穆骁那几个妾室是霍乱安宁的罪魁祸首？
难不成她之前所说的睚眦必报指的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