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证明是不是面具造成的影响，石玥压抑着内心的躁动坚持赶了几天路，但是随着人烟渐渐稀少，疲惫感在她施展着轻功赶了百里路后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切仿佛又回到当初自由轻盈的状态。

“我们前面休息一下吧，这里离玄域不远了。”前方出现一间小茶棚，师朗看了看日头尚早便停了下来。石玥这一路丢了魂般的拼命赶路，以臻化境的轻功就连他也仅能勉强跟上。只是这些天来石玥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问她原因也不肯说也只好任由她去了，就不知这身体能否吃得消。

石玥停下脚步往回一望，只见师朗已经在长凳上坐了下来，她略微扇了扇鼻头的薄汗走到对面坐了下来。

“两碗茶水，十个葛麦。”师朗点了声，喊完又瞧见石玥苍白消瘦的小脸便又多点了份山狸肉。

真难吃！又干又硬，这还是人吃的吗？石玥强忍着大口大口啃着葛麦，嘴巴塞满了就混着茶水咽下。

“吃不下就少吃点。”眼见石玥面无表情的硬塞，师朗忍不住说道，“这些东西虽不比城里，但至少能饱腹。”师朗料想石玥可能吃不惯普通人的食物，但是这荒郊野外的哪里还能挑三拣四。

石玥点点头，将葛麦撕成小块慢慢吞咽，现在身体没有异常了，但是味觉却出了问题，这不是她的感觉，脑袋里一直有声音在左右她的思维。石玥越想越沮丧，低头每吃一口都忍住恶心往下咽。

“贵人！贵人可吃的满意？”身后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卖茶水的老头诚惶诚恐的弓腰走到桌前，用衣袖擦了擦本就干净的桌面，盯着石玥好奇的问道。石玥本就身体不适，现在被浑黄的老眼一看更是觉得浑身不自在，寒毛孔都竖起来了。

“好、好吃！”为了躲避老头的注视，石玥一口将剩下的葛麦塞进嘴里装作好吃的样子吞下去。

老头见石玥吃的爽快激动得眉开眼笑，趁机上前攀谈：“这位贵人是要去哪里啊？这儿离下一个城池可还要走好几天的路呢。我这铺子一天没几个人来，没想到今天竟然来了个大贵人，真是脸上有光啊。”

老头凑得近了喷出一股子酒味，石玥屏了口气，身子小心翼翼往后挪了挪，求助般的将眼神投向师朗，那知师朗坐在那里顾自喝着茶，并没有阻止的意思。

石玥简直坐如针毡，敷衍道：“我们是去顽石城。”

“噢？顽石城啊……”老头眼珠子转了转小声嘟囔了一句，石玥见他张嘴时露出满口黄牙眼睛更加不愿再看。

“顽石城可不近噢！那里可是好地方，想我年轻时经常去那边，人多呀，姑娘也漂亮，我老伴就是在那找的……”老人又蹭近一步，将半个身子都依附在桌上，“贵人是打哪来的？可是头一回去顽石城？”

老头实在有些过分热情，石玥不想理会便掏出一块碎银递过去：“是头一回，多谢老丈，这银子你先拿着，我们歇一歇就走，你先忙不用顾着我们。”

老头乐滋滋的接过银子捧揣进怀里，乐的露出八颗黄牙嘴里却叫着：“使不得，使不得，贵人赏赐老汉愧不敢当，贵人一路劳顿，不如就让老汉讲点趣事逗逗乐子吧。”言罢也不管石玥反对开始说起来。

“贵人应该是打赤域来的吧，可知玄域有三绝？”老汉并不开门见山，反倒学着说书人的样子吊起了胃口。

这些东西石玥还真不知道，她好奇的看向师朗，见他也挑起了眉头满脸兴趣盎然等着老下文。

老头见石玥二人果真来了兴趣更是眉开眼笑，“世人皆知当今分为两域，贵人从赤域而来那就不多说，单说玄域吧。玄域的地势就堪称一奇，前一会您可能走在一片平原上，没准再过一会就有可能变做高山深涧。顽石城就是玄域三绝之一，那可是玄域最大的平原城，重经商，城里多的是富可敌国的商人和大贵族，地位仅次于玄王陛下居住的伏龙城呢。”

听到老头无意中提到了玄镜的大本营，石玥咳了一下假装随意问道，“莫非那伏龙城也是三绝之一？”

“那倒不是。”老头嘿嘿笑了笑，“伏龙城在玄域地势最高的地方，是咱们老祖宗化龙飞升的地方，今世圣地所在，怎可与世俗同论。”

没想到那家伙竟然住在风水宝地上，难怪那么嚣张，石玥冷哼一声问道，“那还有另外两绝呢？”

“另两绝分别是异人游侠杂居，外人不可随意进入的神游寨，以及环境复杂，无人知其所在的童山林。人说宁可得罪无头鬼，莫欺神游一草民，说的就是神游寨的诡异。”

“竟然有这么厉害的地方？”莫非这里也有地头蛇占山为王，石玥不认为以玄镜的个性容得下眼中的沙子便问道，“那玄王就不管了？”

“当然不管，神游寨多的是异人高手，能请出山就是大大的帮手，可惜他们虽地处玄域却不愿入世，所以陛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他们这样过去。”老头面露几分遗憾接着说道，“陛下不管的还有童山林，那里可是修仙圣地，据说那林中老祖修为已经进入化境，说不定不久将会出现第二位龙神大人。两域不知多少善男信女想拜入童山林门下，可是每年有幸进去的不足百人，但是这些人一旦出山必定修为大进，为各域争抢的人物。”

“老丈知道的可真多，在这里卖茶也能知道外面的事情。”石玥叹为观止，若不是今天听了这么一说，还真不知道这世界竟然如此奇妙。老头一愣，旋即哈哈大笑道，“道听途说，道听途说，想我一个乡野老汉，别的不知，单这些游闻趣事却听得不少，今儿个说出来纯粹让贵人乐乐。”

“那就谢谢老丈了，等我们吃好了就告辞。”听了些新鲜玩意儿心情平复了许多，石玥依在桌前等师朗吃完。

“这么快就要走啊？”老头有些依依不舍，“我还有好些趣事没说，要不要多坐会我给您说说。”

“不了，老丈忙去吧。”

“不忙不忙，今儿个一天就您这一桌客人，要不给您讲讲老汉当年去顽石城的事，想当年……”老汉不依不饶的继续说着，石玥突然心生烦闷，厌恶感盘踞心头，忍不住一掌击在桌上，茶碗砰的一下弹得老高。

老汉正谈到兴头上，突然被石玥这么一拍吓了一跳，口水呛在肺里一阵剧烈的咳嗽，嘴巴一张竟然吐出一口痰来，说来也巧，只见一团白色液体飞到石玥头发上，顿时让她脸色大变的僵在原地。

不生气，我不生气，石玥放在桌上的手握成拳头，身体禁不住微微抖动，竭尽全力压抑内心已经沸腾起来的隐性人格。她僵硬的扭过脖子看向满脸惊讶的师朗一字一句顿道：“大、哥、吃、完、可、以、走、了！”

老头早已吓得蜷缩在地上，惊恐的捂住嘴巴抖抖簌簌趴着不敢起来。

师朗看了眼石玥头上湿漉漉的痰，将多余的葛麦放到包里，见石玥脸色阴冷到极点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石玥扭转身尽量不看地上抖如筛糠的老头，接过装着食物的包裹先行一步离开，师朗顿了一步，扫了一眼老人赶紧追赶了上去。

石玥气呼呼的一走就是十几里路，心情才稍微有些平静就感觉到了手掌上传来的丝丝疼痛，打开来看竟然流了血，原来是刚才拳头握得太紧，指甲把掌心都给抓破了。

适时一块白巾递到她面前，石玥看了看举着白巾的手，修长而又骨节分明一看就是饱经风雨。师朗一直默默跟在石玥身后，直到见她怒火完全散去才开口说道：“没什么关系，他不是故意的。”

石玥知道他是在为老汉解释，再想起刚才那老汉恐惧颤抖的身体便知自己是真的吓到了人家。她默默接过白巾拆掉发髻轻轻抹拭起来，怒气散去心中顿觉苦闷，不就是被喷到点口水，有什么大不了的，没想到最后情绪还是在被控制了。

师朗在一旁默默看着，一缕一缕乌发垂到腰际，空气中传来淡淡甜味，他的视线停留在白巾抹过的发丝上，一股别样的情绪涌上心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