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作者:没有肉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153

作者有话要说:</br>昨天累死了,更完也没好好看,欢迎大家帮着捉虫。

黛玉在潇湘馆里住的很是惬意,原本黛玉好洁,便是冬日也要一两日便洗一次澡,夏日更要一日二、三次。只是客居在贾府,万事只得随和一些。如今在潇湘馆里,门一关便是她最大,自是万事都依着自己喜好来的。纵有几个刺头儿不满,也叫容嬷嬷调~教了一回,又都知道:若被撵出去,头一个老太太那里就讨不得好,也再难找到这般好的差事——都安分了许多。

碧落早得了贾母的令:好生为黛玉调养身体,宝玉送的生日礼物又恰是一本养生的药膳大全——足有半尺厚,贾母那里也有一本——每道菜都写了详细做法,适宜何种人进补,是何口味,又配了彩图。碧落便将潇湘馆东北角的小厨房收拾出来,调着花样给黛玉进补。逢年节时,黛玉名下的庄子送来的年货尚有许多,是以并不费事。

这日宝玉、黛玉相约着到贾母房里请安,进了屋子见三春和宝钗都到了。宝钗笑道:“可巧他们两个,迟到都是一块儿的。”

贾母笑道:“一屋子人只等着你们两个,若没有缘故,必要罚的。”宝玉笑道:“老祖宗快别说了,都是她一大早的非要熬乌鸡天麻汤孝敬老祖宗,耽误了这长的时候,还烫了手。”

贾母惊道:“这还了得?”忙拉着黛玉看她的手,果然有一块儿红了,又埋怨宝玉道:“你很该叫她上了药,在屋里歇着,如今还只在这里笑。”黛玉道:“老祖宗,无事的,您要是喜欢这汤,多喝上几口,就是我的孝心到了。”紫鹃便端了一只小砂锅上来。鸳鸯上前掀了盖子,用汤勺盛了一碗奉与贾母。

贾母用小银勺尝了一口,笑道:“好、好、果和我的脾胃,”又向众姐妹道“你们也都尝尝。”鸳鸯又给众人各盛了一碗。众姐妹吃了,果真肉质细嫩,味道鲜美。只宝钗道:“这般鲜美的汤,却得是鲜活的鸡,现宰杀了,才能得,我说的可是?”

黛玉笑道:“却叫宝姐姐尝出来了,却是昨晚间才得的呢。”宝钗却笑道:“可是老太太疼你?这乌鸡却不易得,好容易得了?又给妹妹送去了。”贾母便皱了眉。黛玉但笑不语。宝玉笑道:“宝姐姐误会了,这却是林家庄子上给林妹妹送来的,昨儿送进二门,又要容嬷嬷亲去取,又要送的人,守二门的人,容嬷嬷挨个按手印花押,只为这一只鸡,真真繁琐死了。”宝钗听了,只得笑道:“谨慎些倒是没错的,林妹妹身边的人都是有能力的。”又赔不是。

贾母叹道:“我只说叫林丫头好好养身体,却没给她什么,倒是她有了好东西都先想着我。”便吩咐鸳鸯道:“我房里还有两斤上好的白燕窝,你取了来,叫林丫头带了去。”黛玉推辞不过,起身谢了。宝钗倒觉得没意思,用了饭便告辞了。

贾母又留下几个孙子孙女说话解闷,问着园里住着可舒服,下人可懂事,姐妹们都一一答了。贾母又笑道:“你们莫怪我只疼黛儿,只是她身子弱,又是孤身一人,我未免偏疼些。”姐妹们忙起身道:“不敢。”贾母又道:“我也知你们俱不是小肚鸡肠的,这里还有新进的挂绿,你们都分了罢,我也乏了,便不留你们了。”姐妹们方告了退。

宝玉黛玉结伴回了园子,宝玉趁人不备偷偷拉了黛玉的手,只一会儿,红痕便消了,黛玉抽了手回来,道:“我总觉得这样不大好。”宝玉道:“妹妹太较真了些,难道妹妹烫了手竟是假的?总要叫老祖宗知道才是,感情的事,有来有往才得增进。如今,老祖宗纵是心疼,也是欣慰的。”

黛玉抿嘴笑道:“总之是我烫了手,却要领你的情。”宝玉哈哈一笑,将黛玉送回了房,自己方回房了。

这日王子腾夫人生日,宝玉又得前去拜寿,略吃了几口酒,回来便觉得晕晕的,向王夫人请了安,便要回房去。王夫人只不放心,便叫宝玉在身边躺着,宝玉见了贾环在一旁抄经,便知道这是宝玉被烫伤毁容的日子。

宝玉甚是不待见贾环,实是贾环长相实是太对不起人民群众了,宝玉偏是个外貌协会会员;若只是长得丑也就罢了,宝玉也不是没办法叫他漂亮起来,贾环又是个相由心生的代表。面恶心慈和蛇蝎美人这两项宝玉欣赏的特质(仅限男子)他都不占,宝玉又懒得动他,是以见了他都绕着走。

如今躺在床上,正对着贾环猥琐的面容,心里就像吃了苍蝇似地恶心,哪里睡得着。且宝玉又越发的超逸出尘,王夫人身边的女孩都爱和他玩,见他来了,都上前献殷勤,宝玉连黛玉一个都难于应对,哪受得了如此艳福?连下暗示,才将她们都打发走,刚松了口气,一抬头,见贾环的脸都扭曲了,手上推着烛台,已有一半露出桌子边。不由得冷笑道:“你要做什么?”

这厢王夫人正和凤姐说着话,听着宝玉声音不对,忙回过头,正看到贾环推倒烛灯一幕,只唬的心都跳了出来,忙和凤姐上床看宝玉,见宝玉无恙,才放下心,盯着贾环的眼睛都要冒出火来,一叠声的道:“去请老爷来,叫他看看这是什么事?”赵姨娘听着出了事,忙出来求情,王夫人又骂赵姨娘道:“养出这样黑心不知道理下流种子来,也不管管!几番几次我都不理论,你们得了意了,越发上来了!”又见宝玉不说话,只睁着双眼看着,只当他是惊着了,忙命人拿压惊的药来亲与宝玉喂了,打发他去休息。

第二日有了信,只说贾环功课上不用心,惹怒的贾政,被打了二十板子,又被禁足半年,要补出一年的功课方罢。宝玉听了,微微一笑,方丢开手。

且不说赵姨娘心怀愤恨,勾结了马道婆,只要为自己儿子报仇。这日黛玉写了一回字,知道宝玉“在房里压惊”,特地去找他说话。正巧屋里没人,便悄悄道:“你也太狠了,左右你也无事,何苦这么折腾他,都是自家兄弟。”宝玉冷笑道:“你没看他拿灯油泼我时,可没自家兄弟的样……”黛玉惊道:“拿灯油泼你?”又歉然道:“实在对不起,我只道你看他不顺眼,既这样我也不说什么,你只看在三妹妹面上多担待罢。”宝玉笑道:“你只放心吧,难不成我还能杀了他?”

正说着,便听外面通报:“大奶奶,链二奶奶,宝姑娘来了。”黛玉才要回头,宝玉拉着她急声道:“还有一事要你知道,我和凤姐姐当有一劫,看着虽险,却是无碍,你只作不知道,万万保重身体,别急出病来。”

黛玉只是不懂,尚要再问时,几个人已经进来了,只得压下疑惑,慢慢的和大家话家常。又一时,只见赵姨娘和周姨娘两个人进来瞧宝玉。李宫裁,宝钗宝玉等都让他两个坐。独凤姐拉着林黛玉说笑,正眼也不看他们。宝钗方欲说话时,只见王夫人房内的丫头来说:“舅太太来了,请奶奶姑娘们出去呢。”李宫裁听了,连忙叫着凤姐等走了。赵,周两个忙辞了宝玉出去。宝玉道:“你们快去罢,只说我身上不好,好歹别叫舅母进来。”一手拉了黛玉,轻轻把她推了出去,悄声道:“横竖四五天,必好的,千万别着急上火。”

黛玉只得跟着凤姐出了去,才出院门没几步,便听凤姐大叫一声,脚下乱走,口内乱嚷乱叫,说起胡话来了,身后的几个丫头都追不上她,又听袭人在屋里喊道:“二爷、二爷你怎么了?”心内一惊,忙三步并作两步的折回怡红院,却见宝玉昏迷不醒,一旁的丫头都慌了手脚。黛玉念起宝玉之前说的话,定了定神,喝道:“都乱成一团做什么?麝月,你快去将此事告知老太太、太太,请老太太快请太医;袭人、晴雯,你们两个将宝哥哥先扶上床;红袖,你去找大奶奶,请她暂且理事,碧殊去找你平儿姐姐,就说凤姐姐有些不对,叫她快照看着些,秋纹叫小丫头烧水投手巾。把常备的药都找出来。”众丫头听她分配,都有了主心骨,各自做事不提。

众人不到一时都聚了来,贾母、王夫人只搂着宝玉心肝肉的哭个不停,宝玉只是不醒。众人七言八语,有的说请端公送祟的,有的说请巫婆跳神的,有的又荐玉皇阁的张真人,种种喧腾不一。也曾百般医治祈祷,问卜求神,总无效验。堪堪日落。王子腾夫人告辞去后,次日王子腾也来瞧问。接着小史侯家,邢夫人弟兄辈并各亲戚眷属都来瞧看,也有送符水的,也有荐僧道的,总不见效。他叔嫂二人愈发糊涂,不省人事。

贾赦,贾政又恐哭坏了贾母,日夜熬油费火,闹的人口不安,也都没了主意。还是黛玉上前道:“老祖宗、太太,二哥哥生来不凡,必有神佛保佑着,遇事能逢凶化吉。再者,老太太、太太忘餐废寝,照顾着二哥哥,自己身子却垮了,若真有事情,老太太、太太哪还有余力呢?二哥哥素来孝顺,若知道长辈为他伤了身子,待醒来了,不知道多自责。”

贾政微微点头道:“外甥女说的是,老太太且先用些饭菜,歇上一歇,才有力气看着宝玉啊。”凡是人没有不爱听好话的,贾母、王夫人听了黛玉信誓旦旦的说宝玉会醒来,心也宽了几分,果真用了些饭菜。只有薛宝钗在一旁微微冷笑,忖度着宝玉若去了,定是贾环当家,因此倒向赵姨娘微微示好。

到了第四日早晨,那凤姐和宝玉躺在床上,亦发连气都将没了。合家人口无不惊慌,都说没了指望,忙着将他二人的后世的衣履都治备下了。贾母,王夫人,贾琏,平儿,袭人这几个人更比诸人哭的忘餐废寝,觅死寻活。赵姨娘自是称愿,在旁劝道:“老太太也不必过于悲痛。哥儿已是不中用了,不如把哥儿的衣服穿好,让他早些回去,也免些苦,只管舍不得他,这口气不断,他在那世里也受罪不安生。”这些话没说完,被贾母照脸啐了一口唾沫,骂道:“烂了舌头的混帐老婆,谁叫你来多嘴多舌的!你怎么知道他在那世里受罪不安生?怎么见得不中用了?你愿他死了,有什么好处?你别做梦!他死了,我只和你们要命。素日都不是你们调唆着逼他写字念书,把胆子唬破了,见了他老子不像个避猫鼠儿?都不是你们这起□调唆的!这会子逼死了,你们遂了心,我饶那一个!”一面骂,一面哭。贾政在旁听见这些话,心里越发难过,便喝退赵姨娘,自己上来委婉解劝。一时又有人来回说:“两口棺椁都做齐了,请老爷出去看。”贾母听了,如火上浇油一般,便骂:“是谁做了棺椁?”一叠声只叫把做棺材拉来打死。

正闹的天翻地覆,没个开交,只闻得隐隐的木鱼声响,念了一句:“南无解冤孽菩萨。有那人口不利,家宅颠倾,或逢凶险,或中邪祟者,我们善能医治。”黛玉也正心焦,听得这话,又想起宝玉说的:“横竖四五天,必好的。”忙拉着贾母道:“老祖宗,你快听,咱们在内院尚听得如此清楚,可见他必是个不凡的,快请进来罢。”贾母,王夫人听见这些话,那里还耐得住,忙命人快请进来。

那茫茫大士、渺渺真人,才得了几天逍遥,便又被红颜勾了去,向他们如此这般嘱咐了一番,方放他们去了。这两位亦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从命来到贾府,向贾政道:“你家便有希世奇珍,只因他如今被声色货利所迷,故不灵验了。你今且取他出来,待我们持颂持颂,只怕就好了。”果真拿了玉,说了些疯话,又道:“此物被金银俗物玷污已久,需得找命中带玉之人白日贴身佩戴,守着他二人,以净其灵;夜里悬于卧室上槛。除血缘至亲及佩玉之人外,不可使阴人冲犯。三十三日之后,包管身安病退,复旧如初。”说着回头便走了。贾政赶着还说话,让二人坐了吃茶,要送谢礼,他二人早已出去了。

贾母和王夫人对望了一眼,都不说话,还是贾母想了想,拉着黛玉走至一边耳房,轻声与她说了几句,为黛玉换了项圈,引她到宝玉,凤姐床边坐着。贾母、王夫人亲身守着,不许别个人进来。至晚间他二人竟渐渐醒来,说腹中饥饿。贾母,王夫人如得了珍宝一般,旋熬了米汤与他二人吃了,精神渐长,邪祟稍退,一家子才把心放下来。

宝玉恢复了些精神,便向贾母、王夫人道:“宝玉现在好了,劳老太太、太太费心,实在不孝,老太太、太太且回去歇一歇,养了精神,宝玉才得心安。”贾母等见宝玉人也醒了,说话也明白了,便放了大半的心,自己也实在乏了,便去回房休息。

宝玉回头,见王熙凤还在沉睡,伸出手,狠握了黛玉的小手一下,向她笑道:“黛儿,你做的很好,真的。”黛玉恨得掐了他一把,忍不住掉下泪来。

这厢贾母、王夫人各自休息好了,聚在一起说话。王夫人念佛道:“阿弥陀佛,宝玉总算好了,没成想林丫头也是个有造化的。只是这病得奇,好的也奇。”

贾母冷笑道:“被金银俗物玷污,找命中带玉之人以净其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只叫那位金的离我的玉儿远些,就是阿弥陀佛了。”王夫人想起宝玉病重时,宝钗竟向赵姨娘大献殷勤,心里早不是滋味,也答应下来。

宝钗也心里忐忑,来向王夫人问安,唠了一会家常,便试探道:“这回林妹妹可是大功臣,只是日间总与宝玉处于一室,若是有黑心肠子的人说起来,不免有损妹妹的名节,不知姨妈心中可有个章程?”王夫人不冷不热的道:“哪个公子哥没有个三妻四妾,总有位置与她留着呢。”宝钗听着意思大概是叫黛玉为妾,先还不愿意。转念一想,宝玉有一个正二品官员的嫡女为妾,岂不更彰显自己的身份?笑容满面的答应道:“我定会将林妹妹当亲妹妹看待,好生照顾她,姨妈且放心罢。”又说了一会子话,乐颠颠的告辞了,只没看见王夫人眼里嘲讽的目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