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雪夜突袭
作者:蓝移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404

亥时刚过,刘秀便与朱佑率军出城,成为全军中最早进发的一支队伍。。

漆黑的夜里,刘秀率三千汉军顶风冒雪,艰难而行。整个大军像一条沉默的乌龙,随着既定的路线缓缓游动。为了避免暴露行踪,行军队伍没有点燃火把,仅靠雪地的微弱反光摸索着前进。积雪深可没膝,将道路全部掩盖,将士们深一脚浅一脚的蹒跚而行,不时有兵士掉入泥淖、深坑。

大雪漫天,北风嘶吼,一阵大风吹过,将地上的雪粉纷纷扬扬卷起,如狂沙般打在人脸上,如刀割般疼痛。将本就模糊的视线变得更加混沌,三丈以外不可视物。为了不在漆黑的夜里迷失方向,刘秀出发前特地觅得当地一名猎手作为向导。在向导的指引下,刘秀的军队连续跋涉了两个时辰,在冰天雪地里急行军五十里,终于在子时三刻时到达黄淳河东岸。

这不仅是场急行军,更是对将士们意志的考验,是对部队凝聚力的检验,所幸的是,刘秀的三千军队做到了。

刘秀找了一处缓坡,命将士们原地稍作休息。自己同朱佑观察地形。

按向导所说,此地距上游的蓝乡仅有三里,如蓝乡火起,这里能清晰的看见。驻军所在的缓坡紧靠黄淳河东岸,地势不高,却便于隐藏。刘秀赏了猎手一两黄金,那猎手千恩万谢的去了。

朱佑和刘秀并排而立,道:“再过一刻,便是除夕,就算是新的一年到了。对汉军来说,以这种方式过年,确实令人难忘。”

朱佑的祖父是刘秀的族人,朱佑幼年丧父,一直和祖父生活在一起。少时便和刘縯、刘秀交往过甚,在刘秀长安读太学时,和刘秀又是同窗,两人关系极好。经常一起学习、练武。

刘秀道:“大哥的军队想必也该到了。”

朱佑问道:“为何我们将队伍设伏于蓝乡下游?宛城在蓝乡上游,如甄阜兵败,势必找距宛城最近的路线逃跑,为何要舍近求远从蓝乡下游的地方渡河?如甄阜不从此地过,而从上游突围,我们岂不白等?更是贻误战机。”

刘秀笑道:“虽然那甄阜狂傲自大,目中无人,但他身边的将士并不是没有知兵的人。那属正梁丘赐,无论智谋、武功,都在甄阜之上,岑彭更不用说,乃是难得的将才,只可惜不能为我所用。若从蓝乡上游突围,甄阜的新军只怕死的更惨。蓝乡上游距宛城更近,且道路宽阔,平常行军自然没有问题,但若用来逃走,步兵再快,能快的过骑兵么?”

朱佑恍然道:“是了,陈牧将军的三千精骑正是为了追击而设,甄阜若从上游逃走,必逃不过陈将军的铁骑,而从下游此处逃走,虽是羊肠小道,灌木丛生,却不利骑兵通行。却不料我们的刘大哥料兵如神,早派你我在此埋伏,哈,甄阜此番有难了。”

刘秀笑道:“大哥虽然用兵如神,但此计定是出自阴识大哥之手。”

朱佑道:“何以见得?”

刘秀道:“只看大哥此番夜袭,众人皆有任务,唯阴识大哥未随军出征,只在棘阳守城,便看出大哥是多么的看重阴识。并非是不给阴识建功的机会,实在是此番偷袭,纵然成功,但甄阜军队数倍于我,亦是一番苦战,大哥是不愿阴识以身犯险。”

朱佑笑道:“看来大哥对这个军师的疼爱更超过了你这个亲弟啊。”

两人相视而笑。

便在这时,上游数里处火光冲天,大火映红了半个天空,喊杀声即使相隔数里仍清晰可闻。

刘秀望着蓝乡的方向,兴奋的握拳一挥,喝道:“大哥得手了!”

此时正是子时四刻,新的一年已经正式来到。

刘秀转过头来对朱佑喝道:“朱将军听令!”神态和语气都像极了大哥刘縯调兵部署时的情形。

朱佑毕恭毕敬的道:“末将在!”

刘秀道:“可以动手准备了。”

朱佑道:“得令!”

两人相视对望一眼,哈哈大笑,充满了喜悦之情。

众将士立即动手,将数天前从沘水中的竹筏砍下来的竹材铺于冰面上,又间或铺以稻草,最后将黑油淋在竹材和稻草上。整个工程沿黄淳河铺了长达一里多。

刘秀又下令道:“列队!”

训练有素的兵士立刻排好阵型。一千弓箭手排成前后两排,每排五百人,相隔一步。两千长枪兵位于弓箭手身后。

长枪兵中五百人为盾牌手,所持盾牌不是单兵作战的小盾,而是高有一丈,宽有两尺八寸的巨盾,盾重三十多斤,用两层木板粘合而成,人手掌之厚。盾牌外面包有皮革,上下两端有铁片加强。盾周箍上铁箍,在巨盾最下端,安有一尺长的尖刺,稍一用力便可扎进土里,犹如一棵树木般屹立不倒,坚固异常。五百巨盾连成一片,足有一里长。只要一声令下,可在顷刻间组成一面盾墙,其强度足以抵御骑兵的冲击。

长枪兵所持的长枪长达一丈六尺,数千长枪兵组成的长枪阵,足以让任何敌人胆寒。

刘秀看着快速排好的阵列,满意的点点头。心忖如此素质若放在数月前的小长安一役上,汉军也不会输的那么惨。

沘水以西,王匡、王常的左右先锋大军早已埋伏在沘水岸边。将士们伏在数尺厚的积雪里一动不动,只过的片刻,大雪就将数万大军掩盖。莫说是在漆黑的夜里,就是白日里,也轻易不会发现。

此时新军的大营就在沘水东岸百步开外,大营中的火把在风中摇摆,清晰的指示着敌军的位置。就在半个时辰前,新军大营还传来阵阵谈笑、高喝声,此时已寂静无声,想必已经酣然入睡。

王常策马而立,站在一处数丈高的土台上,注视着远方。忽然,远处东北方的天空通红一片,虽相隔十数里之遥,看不见燃烧的火苗,但映红的天空却清楚的告诉他,蓝乡正在燃烧!

王常纵马跃下土台,成丹和张印立即迎了上来。王常低声吐出两个字:“进攻!”

成丹、张印向身后所伏汉军大手一挥,雪地里的数万汉兵猫腰而起,带着一身的雪粉,如同从雪地里蛰伏的猛虎,无声无息的,迅速跨过沘水冰面,向新军大营迫近。

新兵巡逻守卫终于发现异常,张口要喊,噗!一只劲箭穿喉而过,鲜血立即染红了白雪。另一守卫见势不妙,忙吹响报警的号角。

呜呜——

苍茫的号角声在安静的深夜中显得尤为凄厉。

然为时已晚。

噗!那守卫被一刀连肩带胸斜斜划过,鲜血四溅,号角声戛然而止。

隆隆战鼓声响起,喊杀声潮水般呼啸而来,三万汉军一左一右,如两把大钳,左右钳来。王常的左先锋的精锐眨眼间已率先冲至新军大营前。

新军士兵从梦中惊醒,还来不及穿起战衣,便被冲进营帐的如狼似虎般的汉军杀死。动作快些的新军也刚来得及拿起兵器仓促应战。

汉军早在冰雪中冻得麻木僵硬,正好趁着奔跑杀敌来暖和身体。一时间汉兵杀人放火,无所不施,为所欲为。新军营帐纷纷起火燃烧,火借风势,霎时新军大营陷入一片火海。没来得及出来的新军士兵被大火烧死的不计其数。

甄阜刚出的营帐,一支流矢挟带风声呼啸而来,甄阜猝不及防间险些被流矢所中,箭矢擦脸而过,身后一名兵士一声惨呼,却是做了倒霉鬼。

忽见前方一对人马急冲过来,甄阜想也不想,转身就跑,身后有人大喊:“甄将军,是我梁丘赐!”甄阜见是梁丘赐,大喜过望。

梁丘赐急道:“汉兵突然来袭,人数不详,我命陈将军、张将军率兵拼死迎敌,我军损失惨重,形势非常不妙,甄将军随我做好突围准备!”

就在这时,一名将军率另一队人马也来至中军大营前,见甄阜、梁丘赐都在,就要翻身下马。

梁丘赐见来人是校尉何宽,忙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要行将帅之礼!是什么情况?”

何宽慌张的道:“蓝乡被袭!从蓝乡逃回来的弟兄称,刘縯亲率大军突袭,三千蓝乡守军仅剩百十人得以逃脱,蓝乡粮草辎重悉入汉军之手。现在刘縯大军从蓝乡抄后杀来,估计只刻钟便可杀到!”

甄阜此时方想起岑彭来。叹道:“悔未听岑彭之言,以至有今日!快快将岑彭放出!”

梁丘赐道:“敌军来袭时,我已派任光去找岑彭了。敌军来势凶猛,怕不能挡啊。”

甄阜怒道:“只要我十万大军在,何必惧怕刘縯!传我命令,全军上下奋死御敌,不许退却!”

便在这时,又一队人马奔至,甄阜一看,来人正是陈将军。

陈将军便跑边喊:“甄将军,敌人太多,我军抵挡不住,张将军已经战死,以身殉国!诸位将军赶紧突围吧。”

甄阜大怒道:“我甄阜宁可战死也不做逃兵。给我召集部下,集结人马!违令者,杀无赦!”

众人无奈,只得率军返身再杀回去。

岑彭正在狱中睡觉,忽听得号角声起,心知不妙。立即翻身而起,一个箭步来到门前,一拳便将碗口粗的木栅门击断,冲出屋外。此时新军大营中已经是四处火起,新军士兵来往奔走,大声呼号,乱成一片。

此时两名看守睁着惺忪的睡眼,仍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见岑彭出的屋来,怒喝道:“岑彭!你想做什么!”

岑彭冷冷的道:“汉军已经杀来,两位如不想死的,赶紧找你的上司去吧。”说完抄起看守身边的大刀,一个纵身,消失不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