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惊天大秘闻了，清绝瞪大了眼睛看着柳姨娘，心想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她定是老早就看出了现在的旁夫人魏氏心怀不轨所以处处留心，或者，搞不好她本来也想做点什么。

“大小姐，那时候魏氏已经深得老爷宠爱信任，我刚刚入门不久，见她待人刻薄，便留了心思，可纵有发现也是人微言轻不敢声张，奴婢也试着提醒过夫人……只是可能奴婢表意不清没让夫人明白……夫人走了之后，老夫人仍然坚持给老爷再娶房续弦而不是抬魏氏，但没多久也去了……奴婢便只好装什么都不知道小心戒备着，直到现在。”

柳姨娘这话说的实在，清绝无法挑剔她什么。刚入门的一个妾室，又不是家底丰厚娘家强势，便是如此碰到如此阴私，也得掂量着来才行。清绝并不怪她当时为何不仗义站出来，她肯去给娘亲提醒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怪只怪自己亲娘太蠢。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事就不要再提了。”清绝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

“大小姐的意思是，就这么过去了？”柳姨娘有些吃惊，为人子女不该是这样的，这段日子看清绝为人处事也不像是这种人啊。

“怎么，姨娘觉得我应该火冒三丈立刻出去找那女人报仇？还是一股脑都给旁老爷告发了她连他娘都害死了？”清绝此刻轻松的模样像在讨论别人家的事情。

“这自然是不妥的……”柳姨娘自认小心谨慎了一辈子，因为清绝才赌了一把，这会儿有些后悔到底对方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自己怎么就冲动了呢。

“过去这么久，人证物证也基本没了，再说旁老爷就算知道了又如何，也不见得就能替死去的人主持公道。”清绝垂下眼，她一口一个旁老爷叫着，柳姨娘莫名觉得心惊，“所以，知道事情是谁做的就可以了。我是不打算靠旁老爷，或者官府来主持公道的。”

柳姨娘心里跳了跳，“大小姐是想……自己做？”这太刺激了，和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讨论这种事，为什么自己竟然不觉得疯狂呢？

“求人不如求己，”清绝笑起来，“杀母之仇总是要算的，不然岂不枉费她拼了性命生我一次。柳姨娘呢，你想要什么？”

柳姨娘被问的有些脸红，一个姨娘想要什么，这怎么好意思对一个孩子说。可眼前的孩子有双看透一切般的眼睛，让她不自觉就当成了同龄人，“若先夫人在，奴婢不敢求主母之位，可魏氏不是个好的，奴婢总要为儿女搏一搏。”

“好，那就这么定了。”清绝点点头，“旁卿心我不管，那子文若是好的，你不要像魏氏。佛祖慈悲为怀，没必要赶尽杀绝。”

“奴婢明白。”柳姨娘就这么看着清绝走了。想着应是什么都没弄清楚呢，比如她要做什么怎么做，需要自己做什么，可又感觉她已经将所有都定下来了，自己只要等着就可以了。想起她最后的嘱咐，压抑多年的心情忍不住有些雀跃。

清绝出了柳姨娘院子又去其他妾室那里坐了坐，嫡出大小姐来找她们，也是件荣耀的事情，各个都尽力伺候着，顺便想了解一下清绝要做什么。

做女人真是累呐。清绝觉得她们活的不易，可真对正室来说，要容忍和自己分享丈夫的女人们，大概也是天底下最难的事情了吧。

清绝管不了别人，她只知道自己不要过这种生活。还不如当和尚撞钟去呢。哦当然，她只能做尼姑。

但清绝很快就开心起来，因为她的表哥来接她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年初三就上门了。来的穆家表哥是穆舅舅的长子，已经十六岁，同样驾着腾黄马车而来，清绝欢快的跑到前厅，旁老爷也很给面子的在旁边陪着。

“这便是卿清了，大丫头，见过你大表哥。”旁老爷一副慈父模样，清绝懒得戳穿他，点点头打量眼前的少年。

这是一个俊秀挺拔的少年，略带一点书生的儒雅，但更多的是朝气蓬勃的阳刚气息，清绝一看便很喜欢，她弯了眉眼，行了个礼，“见过大表哥。”

“表妹好。”姑姑和这个表妹的结局和处境他已经听父亲说过，唏嘘心痛之余也多少有些担心，这样长大的女孩子会不会不好教养，或者有了什么陋习，但父亲说看来信行文是个爽朗坚强的姑娘，便是有哪里不妥也定能听话改过。现在一见，甚至觉得表妹根本没有受过颠沛流离之苦，就是个活泼天真的姑娘。

留金院都知道大小姐在等外祖家来人接去探亲，尤其陈嬷嬷更是盼的厉害，知道这么快就能走人，那是喜不自胜。清绝也不多带人，妙语和连珠跟着，还有陈嬷嬷，当然还有黑猫楚炎，收拾点衣物就可以走人了。

她一走院子留给柳叶和柳絮带着其他人看家，也不怕王嬷嬷再作什么，她压根就什么都没留下。

穆明辉见清绝只带了一个嬷嬷两个丫鬟，心道果然不是个娇气的。“见过表少爷。”三个人行礼，清绝特意介绍一下陈嬷嬷。

“这是母亲当年的教养嬷嬷，有幸等到了我回来。”既然是当年就跟着姑姑的老嬷嬷，那就是穆家陪嫁出去的，穆明辉脸上多了两分敬重，点点头。

“大表哥没必要偷看我呀，”腾黄拉车很快很平稳，穆家带来的车子很大，除了车夫穆少爷没带多少随从，同样也是两个小厮，这会儿在车后面吹风。清绝察觉大表哥的打量，毫不客气的揭穿他，看这少年腾的脸红起来，清绝歪着脑袋问，“大表哥是不是觉得我应该人比黄花瘦，满心忧郁，搞不好还有一身病，见了人也胆小怯懦不敢说话之类？”

其实那样才是一个自小被丢弃的孤女会有的样子，被收养也不一定过得好，搞不好最终还是流落风尘，但她遇到了老和尚，清绝弯弯眉眼看着穆明辉笑起来，“佛家讲有失才有得，我觉得我的命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