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四十五章
作者:读读      更新:2020-04-12 17:36      字数:3993

进入瑞山医院后,主治医生赶来,又对简溪进行了详细的检查,与随行医生得出了一致的结论。

急性阑尾炎。

于南彬大大地松了口气。

医生说今天先给她打消炎针,因为她早上吃过东西不能做手术。最好等消炎效果,实在不行明天早上再做手术。

还要让她痛上一天?于南彬才松开的眉又拧紧了。

“我没吃东西……”病床上的简溪虚弱开口,“我今天早上,没吃东西……”早上因为感冒没胃口,她只喝了一杯蜂蜜水就出了门。

“真的?你仔细想想,”于南彬弯腰,“可别为肚子痛乱说话,吃了东西开刀很危险。”

“我没吃,不骗你……”

医生问:“那你选择做手术吗?还是先吃药治疗?”

“做手术。”简溪想都不想。反正留着它也是个祸害,她可不想再遭这样的罪。

医生出去安排,于南彬这才有空在她病床边坐下,侧身凝视病床上的她,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你就是外强中刚,原来是个哭包,这么点小事也哭得稀里哗啦。”害他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心脏都快停摆了。

有一瞬间以为他会轻言细语安慰她的她是不是傻?简溪对这种男人简直无语,“我不是哭包!”哪有人在明知对方身体受摧残的时候还在人的精神上火上浇油的?

“还说不是,电话里都听得出来,你哭得跟个小孩似的。”得知只是阑尾炎,于南彬的心情放松,看她窘迫的模样又忍不住想欺负她。

彭总从外边进来,正好听见这一句话,他心想您好老还好意思笑话别人,自己一听人说痛就脸色全变了,听是哭了什么也不管了,撒腿就往机场外边跑,拧着眉心烦意乱说她娇气,与其说是不耐烦,其实就跟小孩子警告似的。

你别哭了,我告诉你,再哭我就跟你切八段。

就是这种调调。

纯粹心慌得不知所措。

他之前不是没猜测过这两人是不是情人,可双方表现得太过坦荡,并且以于总的为人,他不会遮掩也不需要遮掩,就像他之前和岑组长的关系一样,基于这点,他打消了这种判断。可是今天在机场他眼睁睁地看着于总脸色大变,疯了似的朝外跑,那流露的真情怎么做假?现在两人又是这副情状,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于南彬见彭总进来,交待了他几句话。

留在机场的丹尼陈已经独自一人先飞澳洲了,于南彬让彭总买最快的航班过去与他汇合,他自己则留在a市。

“我没事了,”简溪道,忍着还绞痛的肚子,“已经在医院了。”她知道他这回过去参加一个大型拍卖会,是想从中挑选出一块好原石。红宝原石价格昂贵,如果没挑选好,一刀下去就不见了一两千万。

于南彬却道:“你不用管。”

护士去而复返,托盘里拿着做皮试的东西,于南彬见状,将简溪扶了起来。

护士小姐拿胶管往简溪手腕上扎,于南彬见她力大,把她手上的皮都给扎皱了,他脱口而口,“别扎那么用力。”他顿一顿,好像又觉得这话有点傻,像是解释地加了一句,“她爱哭。”

简溪无语地看他一眼。

护士小姐扑哧一笑,“不扎紧不容易找血管。”

然而简溪血管太细,即使胶管扎紧了也难以看得出手背上青筋浮动,护士小姐扎了两三次都滑了,简溪发出十分正常的呼痛声,结果于南彬立马来一句,“别哭。”

简溪一脸生无可恋,感觉肚子更痛了。这个梗是不是要被他玩一辈子?

于南彬没空照顾简溪的情绪,他黑着脸道:“你是不是实习生,不会扎针就换人来。”

经常会有这种关心则乱的家属,但从业五年的护士小姐表示第一次感见亚历山大。

旁观者清的彭总看着这一幕,觉着等以后他与于总再熟悉点,完全可以拿这事儿来笑话他。

护士小姐顶着巨大压力发挥了潜力,终于将针正确扎进了简溪的血管,很快地,简溪的手腕上浮出一个小肿胞。

接下来就是静心等待结果,简溪让于南彬拿手机给她。

“你给谁打电话?”于南彬递给她,随口问了一句。

“周凯,我看他有没有空。”

刚拿到手的手机立刻不翼而飞。

简溪一脸茫然,于南彬淡淡道:“有我在,不必叫别人。”

浓浓的正室风。彭总轻咳一声。

等待了两个小时左右,简溪被推进了手术室。

一直都是健康宝宝的简溪从小到大与医院没什么缘分,从不知道做一次手术居然这么……难忘。赤条条躺在手术台上的她,感觉已经不是一个有意识的人了,而是一团任人宰割的肉。这滋味,非同道中人不能体会。

简溪打了麻醉之后,在手术期间的时候醒了,听见医生们好像在说笑话,有人还在打电话,一点也没影视作品里那种一心一意专注作手术的医者模样,重点是他们一边说笑,一边还在她身上动刀……如果可以,她有生之年再也不想进手术台。

隔行如隔山,替简溪主刀的医生是瑞山医院的大神级专家,这种阑尾炎的小手术对他而言就是体力活,差不多闭着眼就能完成。哪里知道会造成简溪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手术自然成功,简溪被推出来时于南彬在不远处抽烟,见他们出来急忙把烟往随身带着的便携烟灰缸里一塞,三两大步上前,简溪在郁闷中强迫自己睡去,于南彬弯腰摸摸她的额,抬头看向护士,护士小姐微笑说手术很成功,他点头,看主治医生随后从手术室出来,微笑上前与其握了握手,道了声谢。

简溪再次醒来,依然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吊瓶还挂在上方,屋顶像是家居的颜色,视线所及之处,还有一张看上去十分舒适的皮沙发。

她这是在哪?男人低声说着英语的声音从不知道传来,她静静听着,既觉头疼又觉安心。

喉咙发痒,她轻咳一声。

“igottago。bye。”

于南彬挂了电话,自玻璃隔层转入内间,来到她的身边,对上她稍显清醒的双眸,“醒了?”

简溪又干咳一声,“想喝水……”

“你刚做完手术,还不能喝水。”

“那什么时候能喝?”

“得等你排了气。”

简溪眨巴眨巴眼表示困惑。

于南彬转而说大白话,“要等你放了屁。”

热气顿时就涌上脸颊,简溪尴尬应了一声,然后记起什么亟待倾诉,“我跟你讲,刚才……”说了开头她又顿住,“没什么。”

于南彬为她按铃,“刚才怎么了?”

“没事。”

护士很快走了进来,看见简溪醒了,便出去医师过来。

主治医师和院长一齐过来,医生给她做常规检查,院长殷勤宽慰病人家属,表示病人将在他们医院得到最好的治疗。

主治医师做完检查,交待病人与家属几句,于南彬认真听完,还问了一些诸如“能吃什么”的具体问题,医师和校长都耐心做了解答,简溪见于南彬居然还用手机做小抄,异样情愫又起。

“简小姐,6个小时之内,最好不要动,等麻醉退了,伤口可能会很痛,但是止痛药的话会影响愈合,所以我建议还是最好不要打。”

“我明白了。”

“会不会很痛?她很怕痛。”于南彬道。

见他说得太过一本正经,简溪有些欲哭无泪。

“这……痛应该是痛的。”

“我可以的,医生,谢谢你。”比起痛来,简溪更在意更好地愈合伤口。

谁知简溪这话说早了,到了夜里七八点,她还在问于南彬要手机,忽然就感觉伤口处开始疼了,慢慢地,几乎跟先前痛感毫无二致,并且又痛,又痒。

于南彬去外间接了电话,回来听见细细地呻吟声,他走到床头,只见简溪脸色苍白,秀眉紧紧蹙起,已然满头大汗,还咬着毫无血色的唇瓣不肯叫出声。

“很痛?”于南彬好像也感到了那种痛似的,脸色十分难看。

虽然简溪痛得差点哭爹喊娘,但她有心在于南彬面前扳正她并没那么娇气的印象,因此即便痛得要命,她也不愿吭声。可是又是听见这简简单单的一句,她的鼻子就酸了,眼睛也湿了。

于南彬见她这副可怜样,一种前所未有的心疼劲儿排山倒海地朝他席卷而来,他竟感到惶恐,只觉她受着天底下最大的罪。他急忙按铃,又急忙抽纸为她擦汗。

“一会就不痛了,啊,坚持一下。”

简溪急促呼吸了两下,想说话,喉咙又干又痒,感冒加身的她咳嗽起来,这一咳要命了,好像有根痛经从头直接到了脚底。

她拽着床单紧紧咬牙,眼泪滑下眼底,有种生不如死的错觉。

于南彬手足无措,他叫着她的名字,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护士小姐进来,于南彬找着救兵,焦急向她说明情况,原以为她总有解决办法,谁知护士却说这是正常反应,她也无能为力,只能忍。

于南彬觉着自己在听笑话,简溪都疼成那样了,怎么忍?她怎么不自己开一刀躺床上试试!

“简溪,不如咱打一针止痛针,愈合慢也就愈合慢算了。”于南彬转回床边向简溪轻声建议。

简溪摇一下头。

“简溪,你都疼成这样了,还逞强,医生唬你的,打不打止痛药都没多大关系,没事儿。”

简溪仍不说话,闭着眼咬着唇哼哼唧唧。

于南彬不死心地左一句右一句地劝,连哄带骗的,简溪就是不理。

护士小姐在旁边看着,就像溺爱闺女的白痴老爹在无原则地宠娃的赶脚。

结果简溪死活不肯打针,愣是扛了大半夜,于南彬也被折磨了大半夜,他的眉头几乎没有松开过,他不停地为她擦着冷汗,亲吻她的额头与脸颊,笨拙地安慰她。

一开始他说些“这点痛不要紧,又不是断手断脚”、“说你娇气你还骂人,事实摆在眼前”诸如此类火上浇油的“劝慰”话语,后来发现不受待见了之后,总算痛定思痛,开始生硬地想些笑话逗她,可简溪一笑扯动伤口,又是痛上加痛。于南彬词穷了,无能为力的挫败感油然而生,他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是徒然,无论什么话语也不能代替简溪遭罪,可看她这么难受,他自己也没办法安生,惟有低低说些“乖,不痛,我在这儿”“睡一觉,睡一觉就不痛了”“我陪着你,别忍着”类似轻哄。

于是护士小姐这条单身汪就心塞了大半夜。

如果这种男盆友她能来一打,她宁愿天天阑尾炎。

简溪终于在天灰蒙蒙亮时缓缓睡去,于南彬筋疲力尽地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汗湿了,他立刻请护士替简溪擦擦汗,又再三嘱咐她千万不能吵醒她。

幸好护士小姐专业过人,在于南彬的监督与帮助下顺利完成了任务。

于南彬进洗手间洗了把脸,撩开窗帘看了看天色,转身往沙发上一躺,长腿还有半截在外头,双手胸前交叉,闭眼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