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各有各的心思
作者:燕子沐西风      更新:2020-04-19 02:05      字数:3389

骆阳轻轻捶打着骆总管的腿部,直到骆总管僵直的大腿,慢慢的放松下来,半睡半醒间,骆阳才小声道:“大总管,您老人家真想帮骆平和那个丫头吗?他若立了功,以后怕是脱了您老的掌控,再也不会走进这紫禁城了。”

骆总管慵懒的轻撩眼皮,似一只慵懒的猫儿,隐藏起锋利的爪子,露出乖巧和善的模样,突然桀桀怪笑了两声道:“猴崽子,当咱家不知道你们的小心思?是不是都妒忌平儿是咱家的亲侄子,在外边风光无限,与女子一晌贪欢?不用妒忌,男人得到的越多,失去时就越痛苦,到那时,你们才会庆幸,自小时候便被咱家领进了宫,不谙男女个中之滋味。”

见骆阳仍是一幅懵懵懂懂的模样,骆总管难得好心的讲解道:“你这脑子一根筋的小太监,换个说法你就懂了,这宫中共有一万五千六百二十六名宫女,都是皇帝的女人,没被皇帝宠幸过,便没有祈盼,掰着手指头度日,到二十五岁安然出宫嫁人;若是被皇帝宠幸过,哪怕是只有那么一次,便日日想着圣上雨露降临,夜夜想着身份一夜成凰,直至枯萎无望而死。幸与不幸,又有谁说得清呢?”

骆阳终于开了窍,心下不由凄然,在这后宫之中,看惯的,便是你争我夺,魑魅魍魉,见不得光,留到二十五岁平安出宫的宫女,最多的不是风光无限的东西六宫,竟是浣衣局后四局这样的杂物局,当真是让人不胜唏嘘。

骆总管神色一凛道:“平儿,他会入宫的,将平儿送来的什么酱油的物事倒到井里去;那包盐石,送到泯王府上去,要特意恭贺泯王的属地乐阳郡,富庶无边,不仅有太湖夜映池,还出了盐矿。”

骆阳百思不得其解,骆总管心中不由叹了口气,骆家的子侄们,一个比一个愚笨,若是骆平在此,定能猜出自己的所做所为,整个骆家,怕是只有骆平算是有些头脑。

表面上,泯王因参与管控私盐盐路之事被陛下责罚,不过是小事一桩;

暗地里,泯王妃提供了泯王私造兵器之证,却苦于未查名铁矿所在地,不能一举定下死罪。泯王又手握重兵,若是定罪勿必证据确凿,万无翻身之忧;

而种种迹像表明,这铁矿十有八九就在乐阳郡境内。

先是铁矿,再是盐矿,这乐阳郡----泯王的属地风起云涌,好不热闹,得此消息,泯王怎不紧张?定会在皇帝处置之前加以处置,那个牵绊住骆平的人或事,就会如这天边的乌云般,烟消云散,成不了气候,到那时,平儿,进不进宫,也得进宫。

见骆总管脸上现出一抹阴狠之色,骆阳忙施一礼,想要退去,却想起了刚刚谈论宫女的话题,迟疑着走了回来,对骆总管小心翼翼道:“大总管,今年有一百五十六名年愈二十五岁的宫女出宫,燕书亦在此列,您看是将她送至您宫外的府中,还是......”

骆总管怔了一刻,半天才恍惚想起这燕书是哪个,原来是一个较为出众的宫女,自己看上了,与之对食了半年,后来又看上了别的女人,也就不了了之。

这燕书模样长得温顺,嘴巴也伶俐的,性格却异常坚定,自己与她对食期间还赏了她不少的金银财宝。

如今都二十有五了,出宫就可以嫁人生子了,端是好事一桩----可是,对于自己,这却不是什么好事一桩,侍候过自己的女人,竟然带着自己赏的银子,出宫嫁给别的男人,夜夜云山巫雨,也许,酣畅淋漓之际,还会嘲弄他这个宫里只能呼风唤雨、不能云山巫雨的老废物。

骆总管眼色一沉,淡然道:“别让她太痛苦了。”

骆阳点头称是,亦步亦趋的退出了清冷的宫廷,这里,只有随时害人的刀枪,从来没有彼此支撑的温暖。

......

大司农会客厅的桌案上,摆着一块块或圆或扁、或长或短的暗红色的铁胚,男子隔着厚重的巾子,将铁胚拿起来,在鼻翼处嗅了嗅,表情凛然,如临大敌,却是久久不曾言语。

身侧的男子喝下第八盏茶,终于忍无可忍的将茶盏礅在茶几上,发出重重声响,以发泄他内心的不满,怒目而视道:“我的魏大人,你能不能紧张些,再这样慢条丝理看下去,泯王都可以用这些铁胚,造出十万甲兵的武器来谋反了。”

魏知行不置可否,仍旧仔细端详着铁胚,如同欣赏着上等的美玉,丝毫不放过每一个细节,神情则凛然道:“洪丰,这是你属下冒死从太湖下面打上来的?这其中的一部分,保持着铁胚的原形,还有一部分,看着还有些兵器的雏形,定是泯王得了风声,将选好的武器重新扔进了太湖。我们能不能再打上来一些?”

洪丰不满的瞪了一眼好友,说不出的委屈与无辜,这太湖湖中,数不尽的血荼鱼,杀不尽,除不竭,若不是寻到了高人,他们也不会这样快打捞上来这几块铁胚,想想还真是窝囊。

见洪丰不言不语,一脸的黯然之色,魏知行以为洪丰的这一批属下又因血荼鱼而死,有心安慰道:“太湖是重要的盐湖,这些铁长时间受侵蚀而不腐,定有普通铁石所不能比拟之处,说不得是上好的陨铁。将陨铁捞上来,杀掉血荼鱼,可以说百利而无一害,一可以治泯王的罪,让圣上高枕无忧;二可以涤清太湖水,重新熬制盐石,让百姓食盐无忧,免受周国桎梏;三可以造出上等的兵器,佑我大齐免受边疆叩关之祸。不世功勋,福泽百年,死伤在所难免,请节哀。”

洪丰脸色气得一红,轻叱一声,发泄着心头不满道:“节的哪门子哀,我的属下一个也没死好不好?不仅没死,还将血荼鱼放了血,去了毒囊,吃了鱼肉,不仅没中毒,还个个生龙活虎。倒是你,中了毒之后,嘴巴比蟾蜍的皮还毒,心眼比蜈蚣的脚还多,眼睛比蛇的眼睛还贼,逮人比蝎子的勾子还缠人......”

魏知行瞟了一眼正搜肠刮肚发泄不满的洪丰,微微一笑道:“不节哀就不节哀,喊什么,话说你的属下进步还挺大的,这次用了什么方法杀血荼鱼的,去年我也去视察过,试过很多方法,那鱼刺尖韧,寻常刀剑不侵,浑身是毒,繁殖能力又强......”

洪丰翻了一计白眼,不再浪费时间,若有所思道:“这铁胚是在太湖数十丈之下取上来的,湖内有血荼鱼,湖下有深不见底的深渊,本就无法,怪的是前几日有一人来到太湖,似乎与血荼鱼有着深仇大恨一般,每天想尽各种办法折腾血荼鱼。用的方法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却见些成效。”

如某一天,那人弄了个水缸大的大喇叭,将喇叭口儿探到水中,他在岸上猛劲儿的敲锣,那声音震得水波纹了荡了三荡,吓得血荼鱼四散而逃。洪丰的人十分好奇,忘了看护太湖之责,反而凑上前来寻问,那人美其名曰此乃“声纳驱鱼”,果然将鱼扰得不胜其烦,有几条还慌不择路的跳到了岸上,扑腾两下就死了,不知这鱼是被吵死的,还是被气死的。

又如某一日打雷闪电,那人又将一根丈余长的铁棍竖向半空中,另一头插入了最浅的水底,天雷滚滚,风云变换,数十道带着白光的闪电震雷毫不留情的劈向了铁条,又导入了水中,害得整个太湖水如麦子波澜壮阔,骄横了一年多的血荼鱼,就这样轻飘飘的翻白了鱼肚。

方法不一而足,这一种血荼鱼好不容易免疫了,他又上演另一种,如此这般几天下来,一直困扰魏知行和洪丰一年多的血荼鱼,竟让对方弄死了一半,那速度,让洪丰的属下自然而然的听起了那人差遣,自觉加入到血战血荼鱼大战之中。

鱼还未消灭光之时,那人又捣鼓出两个黑色的什么东西,扔进了湖中,直到数十丈的绳子不见了足迹,才慢慢从湖底吸上来几块铁胚儿,于是就有了二人眼前的这些物事。

洪丰对此人高度重视,若是为己所用,定可事半攻倍,仔细打探之下,让洪丰大吃一惊,感叹缘份之神奇。

洪丰见魏知行仍一幅研究铁胚似要研究出花儿一般的模样,含笑道:“你知道大战血荼鱼、吸出欠胚之人是谁吗?”

魏知行沉吟片刻道:“此人如此精通旁门左道,不会是泯王举荐给皇上的国师的人吧?”

洪丰少见多怪的瞟了一眼魏知行,一幅就知道你毫不知晓的模样道:“此人你也认得,还在你手上吃过鳖,科考首战便告失利,所做社论得了大齐国开国以来最低评价,文界倍受推崇的大才子----江暮。”

魏知行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铁胚,一脸的错愕,这江暮不是那个喜欢在文人中显摆文墨、在青楼楚馆骗妓子钱财的男人吗?怎么会突然性情大变,去研究起血荼鱼来了,简直风马牛不相及,实在让人不可思异。

洪丰见成功引起了魏知行的注意,大吊魏知行的胃口道:“我还差人调查江暮那些稀奇古怪的工具从哪里来的,打探之下,大部分是他购原料找匠人打造,花费的银两可不少,加起来足足四万八千多两,加上人吃马嚼,怎么着也得有五万两银子,调查得知,这江暮打造这些工具的银子是从乐阳郡钱庄一次性取出来的,你不想知道这银票票根是谁的名字吗?你也认识!很是认识!你在她手中吃过很多次鳖,险些小命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