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利尿进行时
作者:燕子沐西风      更新:2020-04-19 02:05      字数:3595

李成悦已经难受得趴在了地,如同被晒脱水的癞狗般,吐着舌头,呼呼的喘着气,那气息如同热浪一般炙热,烤得人心焦糊一片。

李山哪里还顾得什么命令,向衙门外横冲而去,没跑出两步被乐阳郡的捕快三两下踹倒在了地,李山忍着痛爬起来,跌跌撞撞跑到马捕头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求道:“马捕头,马叔儿,俺爹、俺爹得马用药,再这样下去会把自己烧坏的.......”

马捕头看着李成悦的样子,身子确实一刻一刻弱,昨夜与自己把酒言欢时,还是侃侃而谈、生龙活虎;昨夜与自己人同睡一塌之时,还是辗转返侧、兴致盎然;只这一会儿,竟似病入膏肓、不久人世一般。

现在的情形,明显与刚入朝阳县的境况不同,霍知州与成县令已经达成了初步共识,霍知州也收了人家十万两的银子,李成悦昨夜饭后也塞给了自己五十两银子,俗话说,拿人家的手短,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人家暴毙吧?

况且,刚刚还睡在自己身边的人,马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刚刚滚烫的摸过自己肌肤的咸猪手,马要变成了一根僵硬骨头,想想还真是让人打心底里硌应得慌。

马捕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温和一些道:“山儿,知州大人亲自下的令,只准进不能出,叔儿也不能拒不从命。不过,既然俺与你爹相识一场,总不能见死不救,你写下药方子,叔儿派人去抓药。”

李山激动的站起身来,二话不说冲进了书房,拿起笔来,刷刷点点,写出三个药名儿来:海金砂、朱苓、血余碳,急急的递给了马捕快,一脸的殷切。

马捕快毕竟当了多年的捕快,卖人情赚银子的本事不小,明哲保身的本事却也不差。

只见他镇定自若的拿过药方,并没有马递给身边的人,襾是仔细的看了看写药方的纸张-----是普通的宣纸;

看了看面书写的药名,一字也不肯放过,生怕李山在面花了什么心思,动了什么手脚。

这三样药,皆是医馆寻常见到的药物,马捕快当捕快查案这么多年,可以说都见过,疗效也略有耳闻,并无甚特别之处。

药方之一:海金砂,主治通利小肠,小便热淋等状。

药方之二:朱苓,主治泄热止渴、发汗利尿。

药方之三:血余碳,主治鼻出血或小便不利。

三种药,都有一个共同之处-----利尿。

马捕快不由得皱了皱眉,寻常的郎,开利尿的药物,只其一种即可,李山写的这个方子里,却是连着开了三种,难不成李成悦通便不畅,被“堵”得不成样子,非得连下三剂猛药不可?

可是,那李成悦的身体止不住的流着汗,再吃利尿的药物,会不会“水份"流失的太快了?他会不会因脱水而变成“人干儿”?!

马捕快正要再追问两句,只看见县衙一角火光冲天,李成悦逞强似的要站起来,身子一软,又塌倒在地,急得怒吼道:“是、是-----大、大、大牢的方向,快去拦截,跑了、跑了犯人遭殃了.......”

朝阳县的捕快深知其利害关系,脸色一变,急如箭矢的飞奔而去。

马捕快忙向身边人使了个眼色,他手下的捕快也飞奔而去,只留下马捕快和两个捕快看着李氏父子。

不多时,一个捕快跑回到马捕快身侧,看了看李氏父子,压低声音道:“马捕头,据朝阳县捕快说,大牢逃出去一个女犯。小的看那女犯穿的可不是囚服,看身形,年纪不大,身手也不错,一路向西跑了。”

马捕快皱了皱眉,直觉这其有蹊跷,这犯人早不越狱晚不越狱,为何偏等霍知州来了越狱,要知道此时,捕快的数量平时多了三倍不止,应该是最难成功的时候。

那女子,真的是女囚吗?既然是女囚,为什么没穿女囚的衣裳?

霍知州入县衙之后,为避免打草惊蛇,并没有让人搜索后院,也并不确定那殷明月住没住在县衙,会不会是成大人表面讲和,内地里放了继女逃跑?

马捕快急忙抽身向大牢方向跑去,没跑两步,大腿被一双胳膊跑了个结结实实,李山如一块甩不掉的泥巴般拖住马捕头的裤子,若不是马捕快及时扯住裤腰带,怕是早露光了。

只听李山苦苦哀求道:“叔儿,救救俺爹!俺爹昨夜跟您可是称了兄、道了弟了!!您还答应了,和俺爹以后不分彼此、不必计较,有福同享,以后是俺亲叔.......”

没娘的娃子,可恶!!!马捕头心里这个恨啊,那些个话是自己喝多了、收了李成悦五十两银子的时候说的,这李山表情里是哀求,这话里话外却是满满的要挟,自己如果不答应,只怕要说出贿赂自己的事儿了。

马捕头看着越烧越旺的牢房,心里大急,将药方子一把扔给身边的捕快:“三儿,你去!抓一付,不,抓三付药,务必让李捕头以后吃了虎肉也不火!!!”

捕快听令的接过药方子,马捕头成功甩脱了李成悦,急急向大牢方向冲去。

李山的眼皮不安的跳了跳,三付药!!!实心眼儿的李山,眼色避开李成悦无痛苦又无哀怨的眼睛,不敢直视。

那捕快飞快的奔向对面街路的医馆,虽说是夜半时分,那医馆竟然没有关闭,里面的烛光闪耀着微弱的光芒,捕快推门而入,一个学徒模样的小二正用小小秤子称药物。

捕快“啪”的一声将药方子递到药案,神气哄哄道:“抓三付药。”

小学徒省事的拿过药方,手脚笨拙的找了药,又称了药,分别包入三个纸包,递给了捕快,沉声道:“一两银子。”

捕快瞪了一眼小学徒,轻叱一声道:“别管爷要银子,要银子管你们朝阳县李捕头要去,如果他还有命见到明天的日头的话,说不定还会多给你一两银子的赏钱。”

小学徒连个屁都没敢放,只好任由捕快出了医馆。

小学徒匆忙关了医馆的门,依着药方子重新抓了一付海金砂、朱苓和血余碳,放在桌案,眉头紧皱,不明其意。

海金砂是细细的砂状,朱苓似姜一样的灰块结状状,血余碳是焦黑的小块状。

莫不是这三种药有什么玄机不成?海金砂?是要杀人的意思吗?杀谁?朱苓?是姓朱还是姓林?血余碳?是要见血的意思?

小学徒分析来分析去,也分析不出什么章法来,不耐烦的将头的六角帽摘下来,露出了本来面容,竟然是没有回县衙的明月。

不错,这之前李成悦生病、送药等一切,是明月与李山定的计策,以药来传递信息。

因李山是李捕头的独子,从医馆东家手里借医馆用不是难事。

为了这一刻,二人还补习了大半个时辰的药名,并制定了暗语:如,让明月快逃用“当归”,让明月偷偷潜回县衙用“地龙”,让明月大摇大摆回县衙用“桂枝”........

结果这李山的榆木脑袋回馈回来的信息,即没有“当归”、“地龙”,也没有“桂枝”,竟然是没用过的“海金砂”、“朱苓”和“血余碳”,这是几个意思?怎么和设想的套路完全不一样呢?

这个李山,果然与自己一点也不心有灵犀,差了十万八千里,送出来的消息,和没送出来的一样,这可是坑苦了自己了。

明月完全想不到的是,这李山岂止是坑苦了她,李成悦才是被坑的最苦的一位,从当年李山拎进来第一罐风寒药开始,天注定了李山是整个大齐国最坑爹的一个儿子。

明月想得头都痛了,懊恼的将六角帽扔在了桌案,帽子掀起了一阵风,将海金砂吹得四散,遇到烛火闪了几下火星。

明月一怔,脑灵光如这火星一般闪现。

这海金砂,状似盐粉,盐又多为海提取,李山莫不是提醒自己的是:霍知州来县衙与“盐矿案”有关?也是说发现了自己盐矿的秘密?莫不是远在京城的骆平求情失败了?亦或是、亦或是他临阵倒戈出卖了自己?

“朱苓”,谐音是“诛连”的话,那么“血余碳”又是什么意思?

明月将“血余碳”的小块用手使劲碾了碾,留在手心里一大块黑色的焦碳色,充斥着微微的焦糊味道。

明月的汗顿时渗了下来,她突然明白了李山的第三种药物是何种意思了。

血余碳,不是寻常的碳,而是人的头发烧焦后形成的黑碳,入药化瘀、利尿,这血余碳,即“人头碳”,指的是“殷家”,生灵涂碳、绝无生还。

明月怔了半天,不知道该做如何反应。

是应该高兴于刘氏及明星、明阳、明松不再是“殷家人”,不必受牵边?

还是该伤心于自己刚刚收养的“馒头”、“花卷”、“包子”,殷才、宋娇娇以及他们马要出生的娃子被诛连成了“殷家人”?

在命与命的取舍之间,竟然是这样的难以决择,又是这样的脆弱不堪。

明月甚至能猜出,这个选择怕也是成鸿略的选择,虽然自私,但她却嗔怪不得,这个祸事太大了,况且是自己惹的,她有何权力去嗔责别人?

成鸿略能将消息传递给李山,再传出来给自己,已经是他做出的最大的努力、冒最大的风险了,此外,自己若不被“成大人”抓住,只怕他仍不易脱身,罪责很难摘得清。

明月猜得八九不离十,却还有一样没有猜到,成鸿略不仅让李山传递了消息,还偷偷烧了大牢外的偏房,放走了袁四娘,造成混乱,给李山送消息提供机会。

成鸿略当时给了袁四娘一套衣裳,静静的对她说:现在是秋后,三日后即可以问斩了,如果给你一个九死一生的机会,你会逃吗?袁四娘想也没想点了点头,哪怕只有一分的希望,她也要逃出去,见她最想见的大哥一面,道一声次未说出声音的”珍重“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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