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江南相较于北方温和的天气已经显得有些湿热，阳光已经有些刺眼，直晒人心。杭州城是南方最大的经济中心，是整个大周朝最为依仗的经济来源。繁华中又不失朴实，商业与农业的交错，形成了这个全国性的商业大都市。杭州城城西的偏僻巷子中有一间不为人知的茶馆。这个茶馆生意极差，几个月也迎不来一个客人。不是因为茶不好，只是因为它太偏僻了，偏僻的只有一些老人才会知道这个巷子的名字叫做烟雨巷子，而这些老人们也对于这个巷子忌讳莫深，不愿意提起。

这间茶馆里陈设极为简单，三四张茶桌，一张摇摇椅，一个柜台就是这间茶馆所有的物件。摇摇椅上躺着一个老头，须发很长但是极为整齐，手里攥着的是上好的紫砂壶，慢慢摇着椅子，是不是抿一口茶水，神情享受。柜台上的年轻伙计或许是受不了这闷热的天气，或许是觉得店里的活计太无趣，一只手支着头在打盹。突然天空中打了个惊雷，惊醒了老人也惊醒了伙计。伙计一手撑不住头栽到了桌子上，可能是摔得疼了，伙计口中骂骂咧咧的在讲些什么，老人抬头看了看，不知道是在看楼内的天还是看搂外的天，笑了笑又闭上了眼。

“喂，老头，你说你在这么个地方开一个破茶馆，在这么下去我看啊咱们就要吃干饭了。”伙计骂骂咧咧的对着椅子上的老头，表情一百个不情愿。

“嘿嘿。”老头只是笑了笑，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老头，你说你原来在江湖上那是厉害的人物，我怎么就看不出来厉害了？厉害了还会在这破地方天天对着个茶壶发呆？每天看着这些浑身酸臭气的书生？”

“我没有骗你，在这你不也是清闲，再说了书生怎么了，腹有诗书气自华懂不懂？打打杀杀到最后怎么抵得过书生的一句诽谤？”老头睁开了眼睛，瞳孔微缩，像是在思考些什么，手中紫砂壶也攥的紧了紧。像是组织好了语言，老头继续说到“现在的江湖终究是抵不上三百年前的江湖了，即便现在的江湖依然是那个江湖，天下也不再是那个天下了。这个天下终究是民心说了算的。

伙计好像是懂了老头在说些什么，好像又不知道老头在说些什么，挠了挠头，觉得老头又在吹牛了，但是还是很希望在老头嘴里听一听江湖的传奇故事。“老头，你给我说说江湖的事，我不想听那些个传说，我就想听听真的事情。”

老头扭头看了看伙计，叹了口气，“我认识的人物你说你只在书里见过，所以你觉得那是传说，但是那都是些手下败将，在我眼里那可能就是些普普通通的人物，实力不一样眼界也不一样，你想让我去给你说只能占山为王的人物，我可不认识。”

“那你就再吹吹呗，就那些就行。”

“我饿了。”

“我去给你炒饭。”

伙计走进了旁边的厨房，立马就听到了咣当的声音。

老人提高了音量“天下江湖属北方的最为兴盛，北方多战争，百姓也尚武，北方的武最是不讲道理，拳头大就是道理。北方人用剑也用不出剑的灵性，就像那个老匹夫，一手剑术没有花哨的地方，全天下人都知道他要往哪里打，但是全天下人能够挡的住的确是没几个人，我能算一个，武帝城的那个老乌龟算一个，青城山的掌门勉强算一个，再有就只有卧龙山的那个老和尚了。”老头可能是渴了，也可能是饿了，反正是停了很长时间，才继续了。

“自从三百面前的那个不要脸的货上天上之后，天下的武人好像是失去了气运，进境很慢很慢，只有那个骑驴的小年轻能够看上一眼的，说到底还是南方的书生气太重，招式太多却不实用，招式再多还是抵挡不住老匹夫一手剑意。青城山，卧龙山进几百年也就青城山那个不要脸飞升了，其他的也再难出什么厉害的人物了。”

伙计从旁屋里端出了两盘炒米，还冒着热气，咧了咧嘴，递给老人一盘，自己端走了一盘。

“鸡蛋有些少”

“老头啊，你什么时候说一些我听得懂的，说一些我能相信的东西，我就给你多打两个鸡蛋。”

“那就说一些你相信的，武帝城的济道，战尽了天下英雄，收下了天下兵器。

蓬莱武帝城中仙，天下英雄尽折颜。天下人尽知吹捧济道，却不知济道终究是抵不过皇家的铁蹄。

千人兵甲丛中过，不留身影在其间。千人的军队还不放济道眼中，但是万人呢？十万人呢？个人的武力终究是有限的，世间极尽的武力也只能抵挡三千铁蹄了，济道可能能达到五千之数，再多可能就没有武帝城咯。”

“五千人！那也太厉害了，你看看人家老头，一样活了几百岁了，你看看你，别说五千了，二百你行吗。”伙计嘴里含糊着，也不忘嘲弄老头。

老头并没有理会年轻的伙计，继续说到“玄清，明镜，聚离，圣人。跟我一样资辈的人，大多都是圣人境的了，那个骑驴的大抵也是个聚离境的，大多江湖人都被卡在了玄清境当中的大周天境没法突破，不是武功出了问题，而是人出了问题。”

“那老头，你肯定是脑子出了问题，老是以为自己是什么厉害人物，没事就穿的跟个道士一样带着芽芽出去招摇撞骗，你这夸别人的功夫我都不信你，你还说我以后能跻身武道前五，光你说的这些都不止五个人了，这种瞎话你都编的出来，别人怎么信你。”伙计可能是不想听老头的吹牛了，把老头还没吃完的饭端了走。

门外终于开始下雨了，淅沥沥淅沥沥。像是从天上降下的恩泽。老人也不在乎伙计的无理，走向门口，望向北方，不知道他是在想念独自前往京都的小姑娘，还是在观望凉山脚下的新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