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夜谈

吃晚饭的时候，海乔有些心不在焉，饭吃的不多。

乔妈看了女儿几眼，没有说话。乔爸更多地关心女儿保送的程序走到了哪一步，没有发现她的异常。海乔简单地应付了几句就回房间了。

洗过澡后，海乔换上睡衣、吹干头发、躺在床上翻着专业书等着犯困。奇怪的是今天脑子异常清醒，枯燥的专业书也失去了往日的魔力。海乔有些烦，想尽量不去想空姐招聘的事。可事与愿违，面试的每一个细节都在她脑子里循环播放。无比清晰的画面已达到了4k电视的水平！面试官对她毫无保留的夸奖；同学们对她羡慕的眼神；娜娜在自习室和她的对话……在耳边不断回响。还有那张淘气的政审表格，海乔只要一闭眼，它就在面前飘来荡去，还用无比诱惑的腔调呢喃：签上你的名字，完成你的使命，comeongirl!

海乔翻了个身，尝试换个姿势努力去睡，房门开了，乔妈一身睡衣走进了她的房间。海乔打开了床头灯，发现乔妈手中拿着枕头。她狐疑地看着乔妈。

乔妈拍了拍手里的枕头，微笑着：“妈今天和你睡。怎么，不欢迎？把你的小屁股往里挪挪！”

乔妈不等她说话就挤进了被窝。

被窝里散发出淡淡的香味，那是女孩特有的体香。不像香水那么浓烈，但却让人情不自禁想要多吸几口。

乔妈在被窝里搂着女儿，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轻声道：“乔乔，跟妈说，到底怎么回事。”

透过橘黄色的柔光，海乔看着乔妈，那是一张上了年纪却不失漂亮的脸，微笑着，透着慈祥和稳重。可以看出乔妈年轻时一定是位美女。海乔的美丽多半来自于母亲强大的基因。

乔妈没有催促她，只是温柔地看着她。沉默了片刻，海乔决定对乔妈说出一切。估计这是她唯一能争取的盟友!要是乔妈也反对，当空姐就只能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梦！

“你等着！”海乔光着脚丫儿跳到地板上，从包里取出了那张“政审表”。她看看表，又看看乔妈，不太确定此时的举动是否明智。

“给你！”最终她还是把表格递给了乔妈。一盘腿坐在了床上乔妈的对面，像个做错事的小姑娘，低着头，却又斜眼偷看着乔妈的反应。

乔妈被她娇憨的举动逗笑了。海乔挺胸、直脖、歪头、瞪眼，表示不满，就要往回抢。乔妈忍住笑躲过海乔的手，开始看手中的纸。

看了几眼，乔妈收起了笑容，脸色变得认真。

表格上的内容很容易理解，但乔妈心里却变得困惑不已。她又看了女儿一眼，继续看完了手中的表格，把它交还给女儿。

整个过程很短，可海乔却屏住呼吸、觉得过了很长时间。她知道，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到了。

乔妈开始了：“这么说，你已经过了面试？”

“其实，也不算什么面试。航空公司的人只是看了我的照片，随便问了我几句就给了我表格，呵呵，那什么，你女儿很优秀的!免试，直接通关！”海乔想让氛围轻松点，可自己的声音为什么有些颤？

乔妈的脸色看不出好坏。

“乔乔，你放弃硕博连读，不觉得可惜吗？”

“……”

“这是你自己选的专业，妈觉得你是喜欢这行的，可为什么现在才放弃？”

“妈，我……我看不到将来！”

“看不到将来？”

“是的，”海乔决定拼了：“妈，我只能说开始我是喜欢这个专业的。可是大学四年的学习使我觉得自己并不适合它！我甚至现在就可以想象多年后，我坐在办公室里，留着呆板的行政头，面无表情地指挥手下人干着干那的样子。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它太枯燥了，没有一丁点新意，对我没有丝毫挑战！”

“当空姐就有挑战了？”

“那不一样！那是我从未接触过的领域。每天接触不同的旅客，飞去不同的地方。我不知道自己能否胜任，可就是这种未知让我觉得冒险、刺激！我想挑战的是自己的能力！”

乔妈看着女儿的眼睛，当说到空姐时，她的眼睛充满兴奋的光，闪闪发亮。

乔妈把女儿搂进自己的怀里，在心里她理解女儿的想法：那是一种对未知的追求，对自我的挑战。也许女儿天生就像航海者一样，对陌生海域充满渴望和无畏。高考择校时她不就有这种渴望吗……

乔妈不说话，海乔搂着母亲的腰，心情忐忑。

很久……

“估计你爸要大病一场了，唉……”乔妈叹了气。

海乔鼻子一酸，眼睛瞬间模糊了。她把头用力地埋进了乔妈的怀里。

那一刻，她知道了母亲的决定。那是对她完全的信任和义无反顾的支持！

她下定决心，不让乔妈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