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劝君更尽一杯酒
作者:怠惰者17号      更新:2020-04-23 13:06      字数:2514

万灯节果然是天王族的盛大节日,海边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群,有的在高歌一曲,有的则身体力行地聚众跳舞,语笑喧阗此起彼伏,无数盏五彩缤纷千姿百态的花灯簇拥成光的海洋,点亮了半边幽暗的夜幕。

看着来自宇宙各地、形形色色的人欢笑着从身边穿行而过,这一刻,无比深切地体会到和平的弥足珍贵。

外来种族踏入一片新的土地恐怕避免不了战争,但至少,在战争后,人们可以重新审视和平的意义。

亦或者说,战争本身并没有对错,错的是当权者对文明的一种恣意与冒犯,所以说,战争是政治通过另一种手段的继续,而来到敌国为质,又何尝不是一场不流血的战争呢。

“你昨天受的伤……”走在身旁的诗礼银杏突然打断了我的神思。

“哦,已经没事了,对血族来说,那点伤根本算不了什么。”我轻笑道。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昨天出手相救。”

“那支苦无本来就是因我而来,照你这么说,我还得向你道歉呢。”

“是因为你而来的么?”诗礼银杏有些吃惊。

“是啊……莫名其妙就被卷入到一场暗杀之中了呢。”

“那还真是不幸呢……”诗礼银杏轻念着走到卖米酒的店铺前,“老板,来两杯果仁米酒。”

“好嘞!稍等!”

老板头戴一顶黑色的鸭舌帽,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叔,生着一双紫色的眸子,按他胸前佩戴着鹰图案的徽章来看,应该是天王族的人。

五分钟后,他递过来两杯米酒,诗礼银杏掏出钱来递给他,接过钱后,他笑呵呵地看向我:“小哥,你怎么可以让女朋友掏钱啊!这样可不是男朋友该有的行为哦!”

我与诗礼银杏对视了一眼,下一秒我们不约而同地向他解释:“您误会了!”

“诶?”老板有些迷糊。

“我们只是同学而已。”诗礼银杏又补充了一句。

兴许是被人当众误解太过意外,将米酒递过来的时候,她的脸上挂着一抹红晕。

“谢谢。”我接过米酒,随口问道:“会长大人今晚不来参加盛会吗?”

“嗯,他对万灯节不感兴趣。”

“哦……是这样啊……”

正在这时,从天空中忽然洒下一片如瀑的樱花,婉约的粉红就像是飞雪一般漱漱而下。

“哇……好美啊……”

“亲爱的,我终于看到樱花海了……”

“呐呐……万万没想到会在夏天看到樱花呢……”

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群无不驻足观赏眼前醉人的景象,诗礼银杏也看得入了迷,伸出手去接婉转而下的粉黛,不一会儿,便见那白皙的手掌上铺着几朵淡粉色的樱花。

“十日樱花作意开,绕花岂惜日千回?”她低眉轻轻吟诵。

然而本人完全不知这句诗是什么意思……

空气中很快便弥漫着樱花的淡淡幽香,沁人心脾。

我抿了抿嘴,心里念叨着,这万灯节的玩法未免也太多了吧,不得不承认天王族比血族倒是浪漫了许多呢,便低头去看手中的米酒,忽然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立刻抬头看向诗礼银杏,见那米酒已经被她端到嘴边,连忙从她手中将杯子给夺了过来。

“你还没喝吧?”我焦急地问。

她有些吃惊地摇了摇头。

终于松了一口气。

毕竟一想便知,天王族的万灯节又怎么会有樱花呢,那明明是地球的产物啊。

世上有一种物质名作稀晶,和乙醇混合在一起会发生反应变成银,这种粉色的物质可以固体和气体的形态出现,气味虽然被樱花的香气给掩盖了,但还是可以发现,樱花花瓣上的颜色并不怎么自然。

与大蒜的道理不同,银是血族最惧怕的一种物质,用银器造成的伤口就像是被付炎杰的断魄所伤一样极难愈合,一旦摄入体内身体器脏便会被逐渐溶解,很显然,这出自杀死梨花寨的暗杀手段。

我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米酒,果然已经开始出现沉淀物,连忙回头去看买米酒的老板,却见那老板已经消失不见了。

脑海里的印象,这老板似乎是生着一双紫色的眸子啊……明明是天王族的人,瞳色应该是黑色才对,又怎么会是清歌那样的紫瞳呢?

杀死梨花寨虽然有各种种族的杀手,但既然021已经被组织追杀,那就不存在杀手之间合作的可能,更何况要知道暗杀的是血族皇太子的话,其他杀手也会在第一时间将021杀死,所以,这人定然是021的末影人血仆无误。

“是暗杀手段吗?”这时,诗礼银杏问。

“嗯,真是抱歉,这杯米酒怕是不能喝了。”我抱愧地叹了一口气。

“没什么,你没事就好。”她微微一笑,“走吧。”

“嗯。”

将手中的米酒扔进一旁的垃圾桶中,我跟上了诗礼银杏的步伐。

心头还是萦绕着一股不安,如此看来,021此刻应该混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

跟着诗礼银杏来到一处海湾,兴许是远离了闹市,这里倒是几乎没有什么人,唯有风在唱歌,浪在舞蹈。

夜幕下,幽蓝的海水里,点点星光揉碎了我们的身影,就像是大海在给活着的人编织一场神秘而深邃的梦境。

所以,在梦里点一盏灯,一定可以传达到内心想去的那个地方。

见诗礼银杏看着无法识别的天际线出了神,我点燃手中的白色花灯,俯身投进大海。

“我啊,还是想起你来了呢。”望着那盏随波逐流越来越远的白灯,我喟然地叹道。

清爽潮湿并带着淡淡海腥味的海风吹拂着诗礼银杏与夜色浑然一体的长发,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轻轻地将发丝别在耳根后方,随即俯下身子,点起手中的花灯。

那是一盏树叶形状的灯,草绿色,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悬铃木的树叶吧。

立在花灯上的蜡烛随着海风舞动着身姿,她俯下身子,轻轻地将花灯放进海里。

“哥哥……我终于……把他带来了……”低声沉吟着,诗礼银杏突然抬起头来,对着漂向远方的那盏花灯大声呐喊道:“哥哥——我终于——可以面对你离开我的事实啦——”

“呼——”话音落下那一刹,长啼的海风回应着思念兄长的少女。

一阵沉默。

“呐……”不知过了多久,她泪眼婆娑地看向我,“可以告诉我,那盏白灯上,你写了什么吗?”

“什么都没写。”迎着海风,我直言回答。

死去的人不需要安抚,活着的人才需要存恤。

少女十分惊讶,瞪着黑夜里明亮的双眸看着我。

“倒是那盏灯上写着,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我微笑着说。

海风悲鸣着拂过,银色的月光下,披着藏蓝色长发的少女脸上挂着一抹微醉的红晕,突然她语气有些强硬地问:“夜剑宸,可以借你的肩膀给我倚靠一会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