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样无条件地相信,却不比将惠夷甩在她的脸上逼她想尽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更让她好受些。
原本,也不算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甚至,还算是她所能够想到的,唯一的不背叛任何一方意愿的路途,她却已浑身不舒服。
或许骗得了任何人,唯独骗不过的,是自己的——心。
知道骗不过,还在不断地告诉自己,这是——救赎。
“你那是什么表情呢?”认真推着滚轮的逍嗣偶尔抬起眼:“是在笑么?那为什么还要皱着眉头呢?是难过么?你的嘴角仍在上扬,是疲惫么?可是你的脸上红光满面的呢。”
“我……”她咬着嘴唇,想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却连自己都不知道,她应该露出何种表情最为合适。
“我有很多很多的愿望。”逍嗣忽然在这时候,这样不合时宜地说道。
“很多……愿望?”
她无意义地重复道。
这和她的表情没有关系吧。
也和现在的情形没有关系吧。
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是的。比如——姐夫的身体,快点恢复得像以前那样;姐夫,小宛,我所重视的魂灵,每一天是都能开开心心地笑着;湘宛能够主动提出嫁给我……嗯嗯,我还真是个贪心的家伙,愿望多得都数不清了呢。”碾药滚轮的声音有节奏地响着,他的说话声,也是那样——不疾不徐:“可是——我最大的愿望是什么,你知道么?”
“我一向守规矩,你的法力比我又要强,又不算了解你,你的愿望,我怎么会知道?”
“嗯,你不知道吧?那让我来告诉你,我最大的愿望是——”他低低道:“我无条件相信了的命灵,都是值得我去相信的。”
她哽住,一时无言。
“那么——蓝漪,我相信你——你是不是真的值得我去相信呢?回答我,我不希望听到谎话。”
心突突地跳,眼角斜瞄,逍嗣却低着头,盯着滚轮,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以利剑一样的目光盯着她看。
“这是为了孩子好,我没有说谎。”
这句话,她确实没有说谎。
不过是捡轻的说了而已。
“是么?”逍嗣释然地笑出声来,挺直了腰身,把晶亮的碎屑递到了蓝漪的眼前:“我就知道,你看起来冷,却有一颗比谁都要热忱的心——那样热烈地爱着天机宫,珍视着身边的每一份感情。”
“是……是呢。”蓝漪接过药槽,打开身后冒着热气的罐盖子,将粉末禁术倒了进去。
汤药闪烁着绚烂的光芒,一眨眼,汇入了棕黑的清澈。
飘飞的白雾夹杂着奇妙的香气,逍嗣使劲抽了抽鼻子,由衷地感叹:“真香。”
“要尝尝吗?”蓝漪目光掠过逍嗣的腰腹:“相当滋补的哦。”
逍嗣咽了口口水,摇摇头:“是药三分毒,我又没病,再好闻也还是不能乱喝的。”
蓝漪抿了抿唇,升腾的芬芳馥郁的白气后,绽开浅浅酒窝,可是其中包藏着的,是比药更深更浓的苦涩。
如果因为怀疑而后悔,不如因为相信而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