菠菜看着白衣把汤喝完，看着如是偷笑道：“姐姐，你喜欢上白衣哥哥了吧？”

小孩子的话总是很天真，所以有时候说错了话也总是能够得到大人的谅解。

如是看着菠菜，不屑道：“小屁孩，你知道什么。”

大人总是会对小孩子的话不以为意，因为他们总觉得天真就是小孩的代名词。只是，所有人都忘了，天真本来是人类与生俱来的一种天赋，只不过在岁月的成长中渐渐被其他诸多要素取代了而已。

一个人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喜欢上另一个人呢！

此情此景，疯子醉突然间想起了一个人。

这些天里，不知道她在干些什么。

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白衣迅速的偷瞄了一眼如是，只一眼，又即刻收回。

如是倒并没有察觉到白衣的这一举动，她还在回想着菠菜的话，她不知道这个小屁孩为什么突然冒出一句这样的话。

她看向白衣，白衣又重新把视线放到她的身上，相视一笑。

之后，白衣便走到疯子醉面前坐下，把他从遐想中拉了回来：“我记得你说过，上一次你跟乍茗卅憷交手的时候用的是梔戒刀第一式，灭封！”

疯子醉回过神，道：“是。”

白衣继续道：“而你已经练到了第二式，姬神！”

疯子醉道：“是！”

白衣不解道：“可是，你并没有用第二式。”

疯子醉道：“是，所以我败了！”

白衣道：“但本来败的不应该是你！”

疯子醉微笑道：“我并没有机会使出第二式。”

白衣惊讶道：“你是说，你本以为第一式就可以打败他，等到你想使出第二式的时候，却没有机会出手了。”

疯子醉道：“正是。”

白衣领悟，道：“所以这一次，你必须用第二式一招制敌。”

疯子醉笑了，没有言语。他知道就算用第二式姬神，也未必就能打败乍茗卅憷，因为对手的武功的确深不可测难以捉摸。他既然能够逼的自己使不出第二式，那么他也会有办法挡住这一招。疯子醉并没有把握打败这样的一个人。

白衣似乎看出了他的担忧，沉声问道：“那么，第三式花渊你练成了没有？”刚问出口，白衣就有些后悔。他当然知道梔戒刀三式的难练程度。疯子醉用了五年的时间练成了第一式，又用了三年的时间参透了第二式。可是第三式，却比前两式加起来还要困难，梔戒刀的历代主人中，只有一个人成功的练成了第三式。

所以，他本不该这么问。

当然，疯子醉没有在意。白衣看见疯子醉只是苦笑没有说话，便知道自己这个问题是多少傻。如果疯子醉真的练成了第三式花渊，那么他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担心了。

他看着疯子醉的样子，却丝毫帮不上什么忙。

如是更是一筹莫展。

“不过”，疯子醉觉察到每个人的脸色都变的十分凝重，于是道：“你们并不用为我担心，因为我虽然没有把握战胜乍茗卅憷，可是他也没有办法打败我。”

如是的眼里闪过一丝希望，高兴道：“你的意思是封剑枯主的剑也有破绽？”

疯子醉微笑道：“每个人的刀剑都有破绽。”

白衣点头。

如是又道：“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这么担忧？”

疯子醉道：“我担忧的并不是这个。”

如是惊讶道：“你担忧的不是这件事？”

疯子醉又道：“不是。”然后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岔开话题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紫雨萱石？”

听他这么一说，白衣倒是有些印象，他以前听师傅说过紫雨萱石是一种只有在深海里才能找到的宝石。很久之前，江湖上曾经出现过一枚紫雨萱石，各门派为了争夺这枚宝石也是杀戮不断。据说，这种石头吸纳万物灵性，自带寒光。内力不深的人稍不注意便会被它吸干精血，实乃阴邪幽暗之物。可是后来，这枚石头已被江湖奇人索之经摧毁，从那以后江湖上也便没有关于紫雨萱石的传言了。现在疯子醉又提到这块石头，不知所为何意。

他想听疯子醉继续说下去。

于是，疯子醉看着他便道：“你应该从师傅的口中听说过紫雨萱石，可是师傅并没有告诉你全部。索之经摧毁了紫雨萱石不假，但他这么做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实际上他用紫雨萱石的碎片淬炼成了两把剑。”他缓了缓，重新审视了一番白衣后，沉声道：“其中一把便是你手中的戊胤剑。”

他并没有理会白衣惊愕的眼神，而是继续道：“师傅之所以没有告诉你，是因为紫雨萱石本是阴邪之物，而由它制成的两把神剑自然带有它的灵性。当初师傅之所以选择把戊胤剑交给你，正是看中了你本性善良。因为拥有这两柄剑的人都是至真至纯之人，如果持剑之人心生恶念作恶多端，那么这把剑便会吞噬他的灵魂，从而驾驭他，使之变成一个疯魔。”

白衣的内心不由得闪过一丝凉意，他突然记起师傅把剑交给他的时候说过的一句话：“从此以后，你便是这把剑的主人，而不要让这把剑成了你的主人。”当时的他并不明白师傅说的是什么意思，现在听到疯子醉的话后不由后怕。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日夜与他为伴的戊胤剑竟是紫雨萱石淬炼而成。

同时他又知道，疯子醉说这些的目的并不只是为了提醒他。

于是，他示意疯子醉把话说完。

疯子醉明白他的意思，随即继续道：“当初我也只是以为师傅在给我讲故事，可是直到上一次夜槐坡一战，我才确定这并不是故事。因为我看见了那柄跟你的剑一模一样的戊辰剑。”

白衣不由大惊，“你是说戊辰剑在乍茗卅憷的手里？”

疯子醉道：“没错。所以他并不是别人口中那样残忍不堪的奸恶之人。而且师傅说过，只要这两把剑合在一起，江湖上便再也没有人可以胜过他们，这样才能实现当初索之经制造这两把剑的初衷。”

白衣连忙问道：“什么初衷？”

疯子醉缓缓道：“以正压邪，定纷止争。”又道：“虽然这些年来，这两柄剑已经逐渐失去了其中的作用，完全沦为了私人的兵器，可是既然我们知道它们的来历和初衷，便不可辜负此剑。”

白衣终于明白了，他突然觉得戊胤剑虽然跟了他许多年，但直到这一刻才真正属于他。疯子醉的话便是师傅的话，这么长时间以来，不过是对他的考验。假如中间他心生恶念作恶江湖，那么这把剑也便不再属于他。他也不会是这把剑的真正继任人。

同样道理，乍茗卅憷也是上一代封剑枯主选好的继任人。他们两个，注定会为了这把剑，为了自己的使命而活着。

而这些，恐怕乍茗卅憷比他知道的要早。

所以，疯子醉并不想跟这样的人成为对手。

他所担忧的也正是这个。

只是这种担忧，并没有解决之道。

夜。

突然就深了。

如是回到了烟花烫，菠菜早已沉入梦乡。

疯子醉屋里的蜡烛也完全熄灭了！

只有清冷的小溪依旧水流涓涓，陪伴着这个深夜无眠的孤独人。

白衣正是这个孤独的无眠人。

自从听完疯子醉那番话后，他的心怎么也不能平静。

他知道疯子醉选择这个时候告诉他，是为了让他相信这件事。因为这一战疯子醉并不能保证死的那个人不是自己，如果疯子醉死了，那么他肯定会视乍茗卅憷为仇人。如果由乍茗卅憷告诉他这件事，别说自己不会信，就算信了二人日后也绝无联手的可能。

而这些正是疯子醉不想看到的，他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让两位神剑的主人失去日后并肩作战的可能性，甚至是沦为仇人。

疯子醉告诉他，就是为了让他铭记自己的使命，不要辜负了师傅，也不要辜负了自己的剑。

可是这样一来，疯子醉便不可能战胜乍茗卅憷。

因为高手对决，一个人心里一旦有了顾虑而不能倾注全力，便必败无疑。

他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而阻止这件事的唯一办法就是，他必须置身事外。

就算疯子醉死了，他也不会因此与乍茗卅憷产生隔阂。只有这样，疯子醉才能放心，才能在决斗的时候没有顾虑，才有取胜的把握。

他同样知道，疯子醉如果赢了，那么乍茗卅憷必然不会死。因为疯子醉虽然是乍茗卅憷的仇人，而乍茗卅憷却不是他的仇人。

想到这，他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他笑了，便也释怀了。

他释怀了，疯子醉也就放心了。

宁静的夜，宁静的河。

疯子醉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的，现在他已经和白衣并肩坐着。

“其实没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疯子醉坐下后，眼神注视着不远处安逸的溪水轻声道。

“是的，只是做出选择的时候会很难。”白衣的语气同样轻柔，似乎怕动静太大惊扰了夜晚的宁静。

“人这一辈子，难免要做出许多的抉择。”疯子醉笑道。

白衣看向他，也认同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