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讨厌的体育课和诡异的安格斯
作者:提亚拉      更新:2020-04-28 11:06      字数:5338

爱德华的一夜监视是平静无波的,安格斯除了一个独身男人的平淡夜晚和杂乱的梦境以外什么都没有提供给他,这个结果让我们所有人都感到满意。接下来的一切很简单,他们打算找个时间直接和安格斯谈谈,让他打消那个荒唐的关于影展的念头,把照片都处理掉———虽然安格斯至今为止什么都没有发现,但是吸血鬼们真的不需要别人的特别关注。

下午体育课的时候,外面忽然下起了细雨,里面还参杂着零星的雪花,絮状的阴云层层叠叠的交织在一起遮盖了整个天空。克拉普教练的户外橄榄球计划彻底的被粉碎了,男生们都非常沮丧,在前往体育馆的路上他们三五成群的大声抱怨着,女生们的状况则刚好相反,显然比起橄榄球,还是排球、网球这样的项目更吸引她们。而我,哪一种都不喜欢,但如果硬要我选,当然还是室内更好一些,至少在我摔倒的时候不会弄得灰头土脸。

然而,事实证明,无论室内室外,对我来说,体育课永远都是一项折磨。

当克拉普教练把那一箱子五颜六色的跳绳倒到地上让我们过去领取的时候,我已经充分的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接下来的时间我都在和那根该死的绳子搏斗,它没有一次能好好的从我的脚下穿过去,是的,一次都没有,连安吉拉都为这个不可思议的几率感到惊叹。杰西卡笑得肚子都痛了,从早晨开始就没跟我说过话的迈克最后也被吸引了过来,他试图从旁指导,但是接连被我的绳子抽中三次后,只能挫败的回到男生的队伍中去。

又一次被绊倒后,连克拉普教练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他很友好的过来和我交谈,询问我是否愿意耽误一点时间帮他把之前几节课用到的教学器材搬回体育器材室,我差点就要拥抱他了,真希望他每节课都是如此的善解人意。

抱着一箱子各种各样的球和球具走在外面的感觉并不是很好,潮湿的冷风带着雨珠和雪花疯狂的打到我脸上,但是和跳绳比起来,这确实是个好差事。拉扯了一下盖在箱子上的塑胶布,我继续顺着体育馆外侧的墙壁一直向北走,没一会儿就找到了那个外挂楼梯下的铁门———体育器材室,我和安吉拉上星期的时候帮克拉普教练从这里搬过一些东西,这里的门锁已经坏了,我只希望它依旧没有被修好,因为我走到半路才发现克拉普教练没有给我钥匙。

艰难的把箱子放到地上,我握紧门的手柄学着克拉普教练原来的样子用力向上提然后往里一推,门应声而开。

我赶紧踏进去躲避被风吹得狂乱的雨雪,然后抓住箱子的一侧,费力的把它拖进来。扯掉身上的雨衣,干燥温暖的气息从四面包围过来……好吧,还有一股塑胶和油漆的味道,但是只要把门开一会儿,空气会好很多的。

我的工作是把这些球类和球具分门别类的放回它们原来的箱子里,这并不难,最后面的一排架子上,所有的箱子都做了标注,我开始思考是否要动作慢一点,干脆的消磨到下课为止……奥不,无论如何我还得回去一趟,那里还有一箱子跳绳等着我。

我有些无聊的俯下身掀开了大纸箱上的塑胶布,上面囤积的一点雨水立刻顺着边沿流下来,差点溅湿了我的鞋子。我手忙脚乱的把它搭到一边的架子上,由于动作太快,一颗乒乓球从堆得满满的纸箱里掉出来,欢快的跳跃着来到了我的脚边。

在它顺着我的鞋边滚向别的方向之前,我把它捡了起来,然后搜寻着乒乓球的箱子———它就在最高的那一层架子上,和其他箱子比起来显得格外的小,四角磨损得有些厉害,上面歪歪扭扭的粗糙字迹绝对是克拉普教练的手笔,我随手把手里的黄色小球向着那个方向抛去,脑海里开始想象着它是一颗篮球,这种安静的时候需要点自娱自乐,虽然我知道它一定不会去到那个它该去的地方,或许等一会儿我就得趴下来在每个角落寻找它的踪影了。任何球类到了我手中,命中的几率是负值,哦不,如果用它们来打人,那几率倒是很高。

我自嘲的想着,看着那只黄色的小球滚动着在空中形成一道高高的抛物线,直直的向着乒乓球箱子的方向飞去,在一声细微的撞击声后,我十分意外的意识到……它确实掉进它该去的地方了。

我睁大眼睛看了看和我几乎隔了整间体育器材室的距离的架子,又看了看我的手,有些不敢相信居然真的中了?……哦,好吧,德瑞丝·斯旺此生最精彩的投球看来就在这间没有一个观众的空旷仓库中完成了,我该给自己鼓个掌吗?也许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奇迹发生了。

“干得漂亮。”一声有些低沉的喝彩声在安静的空间里响起,我吓了一跳,转过头,门口看到了一个让我有点不自在的人———安格斯正撑着伞站在门外,那张熟悉的英俊脸庞带着淡淡的微笑,浅棕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我看不懂的光芒,“真是好球,不是吗?”

“是的,或许它会是我这辈子唯一的一颗好球。”我迅速的收敛了表情里的不自然,给了他一个微笑。虽然爱德华已经保证了他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在我的眼里他已经被挂上了“偷拍”的标签,这让我有点难以对他产生好感。

“哦不,我可不这样觉得。”雨雪这会儿变得更大了,他黑色的雨伞在风中显得有些颤颤巍巍,握在仿木质手柄上的手指指尖有点发白。他的笑容在扩大,却不是那种我熟悉的爽朗的笑,反而有种淡淡的拘谨的意味,“我是来拿些体育道具的,明天你们的课需要一些实物,比如网球、篮球、橄榄球什么的……我已经跟克拉普教练说过这件事了。”他的另一只手有些无措的在空中挥舞了两下,像是已经找不到适合的词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这幅样子,要知道,他一直表现得自来熟又健谈。

“是吗?”我指了指身边的箱子,“刚好这里有很多,那你先挑一些吧,今天我负责整理,”我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带到了语气中,不得不再开玩笑似的补充上一句,“如果你拿走的足够多,倒是可以减轻我的工作量。”

“哦,是吗……那很好。”安格斯哈哈大笑了两声,却没有多少笑意进到他的眼睛里,他的眼睛像是敷衍一样开始在我身边的箱子里搜寻着。

“你不进来挑吗?”难道他准备就那样傻站在那里?我无奈的看了看他的工装外套,深灰色和浅灰色斑斑驳驳的交织在一起,已经被雨雪打湿了不少地方。

“呃……”他像是恍然大悟一样睁大了眼睛,视线飞快地回到我的脸上来,浅浅的明亮的色泽在他的眼睛里流动,我一时有些分不清那是不安还是兴奋,总之,类似的情绪在他的眼睛里一闪而过,快得几乎让我以为是错觉,“进去……”他喃喃的重复着,点着头笑了起来,“当然,我现在就进去。”

我皱起眉头,看着他慢吞吞的收起雨伞,真的很慢,他的头发已经被打湿了,但是他就像没有感觉一样,直到那把伞已经按照纹理收得整整齐齐,他才抬起脚踏上台阶。

一走进来他就立刻给了我一个笑容,很灿烂,但是唇角的线条依然有点不自然。那双棕色的眼睛很专注地集中在我的脸上,轻声问道,“那么我可以挑了吗?”

“当然。”我感觉眼角在抽搐,难道他还需要我吹哨才准备开始吗?看着他慢吞吞地蹲下,我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自己的腕表,他已经浪费了我不少时间了。

我干脆也蹲了下来把手伸进箱子里———他总不会都需要的,我先把一部分放好再说。但是我没想到的是,安格斯猛然间把手从箱子里抽了出去,我抬起头,刚好看到他僵直的唇线。

他眼睛的瞳孔在紧缩,颤动着小心翼翼的集中在我的脸上,像是被我吓了一跳。“你……”

“uh……”我立刻反省自己的动作是不是太突然了,“我只是想快点做完,我们可以一起进行的,不是吗?”

安格斯眨了眨眼睛,那些不太稳定的情绪立刻从他脸上消散了大半,他温和的眼睛里带着些许的不好意思,“当然,我刚刚在想一些事情……没注意到你。”他边说边耸了耸肩,轻快的笑声让他看起来终于正常了些。

我冲着他笑了笑表示不介意,然后问了安格斯哪些是他不需要的,安格斯很快的指了几样给我,我就先开始归纳那些东西。

“我们都认识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来得及好好聊聊,在福克斯的生活还习惯吗?”就在我把羽毛球拍一个个塞回架子里的时候,安静的蹲在那里的安格斯忽然开了口。

“很不错。”我把那些拍子向一侧推了推,试图空出地方来让最后一个球拍有一个容身之所。

“我想也是,这里的天气应该比凤凰城更适合你一些。”他大笑道,听起来就像他很了解我的样子。

“当然,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说过这个问题了。”我提醒道,不怎么喜欢他过于亲近的语气。

“是的!”安格斯有些惊喜的挑起眉毛,“原来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场景。”

“……当然。”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我怎么会忘记?又不是得了健忘症。我从箱子里拿出好几个网球,因为我看到他已经挑出一个拿在怀里了———很好,这么久他才选好一个网球,他是在进行球类选美吗?

“哦,对了,安吉拉他们有没有跟你提过我们愉快的周末聚餐?真遗憾你不在。”我听到了他的手在纸箱里随意拨弄的声音,安格斯迟疑着,然后补上一句,“或许……这周末的晚上你愿意和他们一起来?”

“谢谢,但是很抱歉,”我尽量让我的表情在最大限度上保持真诚,“我爸爸工作很忙,我需要为他准备晚饭。”

“准备晚饭?”比起拒绝,安格斯的注意力显然集中到了我的后半句上,他的眼睛微微睁大,里面带着十足的好奇,“你……我是说,你们比较喜欢吃什么?或者习惯吃什么?你们……在饮食上协调吗?”

什么叫“在饮食上协调吗”?我小时候一直生活在福克斯,有什么不协调的?我疑惑的看着他,“当然,我相信美国的大部分人在饮食上都协调。”

“那真不错。”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我说了什么能让他如此高兴,他的笑容终于变得不再那么僵硬了,或者说,简直比任何时候都灿烂,“那你都喜欢吃什么?”

“……奶油蘑菇汤。”好吧,我已经不期待他能看出我并不想交谈的意愿了,只能尽量做些简约的答复,希望他能在满足那些好奇心之后快点选完离开。

“这个太棒了!”他一手握拳轻轻地在另一只手的掌心用力的敲了一下,愉快地叹道。

“你也喜欢?”他眼睛里的喜悦实在太明显了。

“不,”他回答得很干脆,“但是你喜欢就好。”

“……”或许我可以把这看作是一种在谈话上取悦我的方式吗?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安格斯好像根本就没意识到一样,回了我一个看以来无比诚恳的微笑。我没什么感情的勾了一下唇角,把一个网球拍狠狠塞进属于它们的纸箱里。

可能是我冷淡的回应让他感觉到无趣,安格斯终于没有再开口没话找话了,我也懒得再去表示友好,踮起脚尖取下放在最上面的乒乓球的小盒子,我有些无聊的数着里面的乒乓球的个数,这是克拉普教练嘱咐过的,一定要数好,因为些球很小,比较容易丢失。

就在我数清楚个数转过身的时候,却有些意外地对上了安格斯凝视的眼神,他安静的坐在地上,从窗户里渗透进来的阴暗的光影并不能投射到他身上多少,逆着光看过去,他整个人被掩盖在墙体的阴影里,唯有那双像极了贝拉的眼睛的颜色依旧那么明亮。有某种我看不懂的纠缠的情绪在他的眼睛里扩散、蔓延,那么灼热,那么……亢奋。

“安格斯?”他这种过于专注的凝视让我有些不舒服,罗莎莉那张被偷拍的照片从我的脑海里闪过,我下意识的瞄了一眼门的方向。

“德瑞丝,”他像是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太深,根本没办法回过神来,他的眼神开始在我的头发、眉眼间来回的流连,寂静的室内,我能听清楚他带着赞叹的每一个模糊细碎的音节,“你比我想象中还要……”

还要什么?我挑起眉毛注视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但是他的眼神却晃动了几下,然后慢慢的恢复了正常,“还要适合拍照,”他再次微笑起来,满含期待地问道,“嘿……姑娘,我想你应该从安吉拉他们那里听说过我喜欢摄影,你身上……有种特殊的气质,可以让我拍张照吗?”他边说便故作轻松地用手指比出了一个按下快门的动作。

拍照?昨天才被我抓了个现行他居然还敢跟我提出这个要求,我控制了半天才没有让不满出现在我的语气里,“对不起,安格斯,我恐怕不能答应你。”他的要求让我有点疑惑,爱德华不是说他只对金发有癖好吗?

安格斯像是没有想到我会拒绝,他沉默了一下,却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喋喋不休的劝说,只是诚恳又专注地看着我,浅棕色的眼睛在幽暗的光影下变得有些深沉,“只是一张,我只拍一张,你会答应的,是吗?”他语调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拖得很长,让我一时间有些弄不清他这样说话究竟是为了表示请求还是威胁。

但是无论他怎么说,我对让陌生人留着我的照片这件事都不会有任何兴趣,何况他还有“前科”,我刚要开口再次拒绝,安格斯的脸色却忽然变得难看起来,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一只手向后撑住了身子,血色在一刹那间彻底的从他的唇上褪去,还没来得及散去的微笑以一种古怪的方式僵在了他的脸上。

“……你没事吧?”我犹豫着问道,他诡异的表情让我打消了过去查看的想法。

“不,没事。”他依旧死死的盯着我,幽暗得眼睛里翻滚着一种激烈又难懂的情绪,沙哑呢喃的语调让我差点没有听清。我正要再问,他却忽然拿起身边的雨伞站起身来,或许是因为蹲的太久,他起身后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我忽然想起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他的眼神不安的在我脸上来回的扫视了一下,然后几乎是有些迫切的拉开了身后虚掩着的门,冷风参杂着雨水猛然灌了进来,驱散了室内温暖的温度。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他高大的身影已经步伐匆忙的冲进了雨幕,那把伞并没有撑开,而是被他死死地攥在手里。一颗网球骨碌碌的滚到了我的脚边———正是他刚刚千挑万选选中的那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