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卡伦家的夜晚
作者:提亚拉      更新:2020-04-28 11:07      字数:4759

从那次在凤凰城出车祸到现在,这大概是我睡得最好的一夜了,梦境里什么都没有,甚至连爱德华的脸都没有出现,只是一片幽深而香甜的黑暗,惬意舒适得让我几乎都不想再醒来。

太过柔软温暖的床让意识回笼的速度变得有些缓慢,我的听觉却先一步觉醒,虽然不能和变身后相比,但对于昨天还是个人类的我来说,已经敏锐得足够让人感到惊奇了。

风在吹拂着树叶,沙沙的响声像波浪一样从我耳边轻轻拂过,我仿佛能看到那些枝桠在寒风中起伏颤动,但比这更清晰的是从这栋房子里的每个角落传来的声音———楼下电视的声音并不大,却十分清晰,我确定那是个综艺节目,因为我可以毫不费力地听到主持人的每一个音节……爱丽丝和贾斯帕在低语,发表着她对于我的看法,抱怨着爱德华昨天晚上不让她接近我,但显然贾斯帕是站在爱德华那边的……卡莱尔在对埃斯梅准备的食材提出建议,我猜他或许在查阅菜谱之类的东西,埃斯梅的声音听起来兴致勃勃,甚至偶尔会哼两声我从来没听过的曲子,水管里流出的水发出哗哗的响声,罗莎莉不自然的询问着蔬菜的切法,显然在条状和块状之间犹豫……我着迷的听着,去想象他们每个人的姿态和表情,但是,一阵过于响亮的大笑声却几乎吓得我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很好,打翻了盘子的罗莎莉已经在大声的斥责艾美特和他正在看的“傻兮兮的节目”了,但是显然艾美特知道怎么应付他的爱人的怒火。

这种新奇的感觉让我有点兴奋起来,我继续搜寻着,想在这些繁杂的、交织在一起的声响中找到属于爱德华的动向,这比我想象中要简单很多,有人在顺着楼梯上来,我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一股熟悉的香气已经变得十分浓烈了,伴随着门迅速被打开的声音,我清楚地感觉到有人的视线落在我的身上。

床的边沿瞬间深陷下去,“早安,德瑞丝。”我睁开眼,爱德华坐在床边,身子微微前倾,温情的俯视着我。

“早安,你来的可真是时候。”我揉了揉额头,想让自己更清醒一点,还好那些灼人的高温已经消退了。

“我一直在注意你,你的呼吸和心跳发生了变化。”爱德华笑了起来,他的脸在早晨让人倍感舒适的光晕里显得格外漂亮,“现在感觉怎么样?好像没那么热了。”他雪白的手搭到了我的额头上,那温度像昨夜一样被彻底的和我人类时期感受过的每一次区别开来———他更冰了,但这种温度却不再让我感到过于寒冷,而是开始变得舒适。

“唔……没有感觉会比这更好了。”我闭了闭眼,忍不住喟叹出声,“热量还在,只是不表现在皮肤上,也没有昨天那么夸张了……我觉得我得感谢你的物理降温。”爱德华昨晚一直都把手放在我的额头上,那真的让我舒服了很多,“其实你完全可以给我一个冰袋之类的东西。”

“维持一个姿势不动对我来说和躺在床上一样惬意,我喜欢在你身边待着。”爱德华细腻的指尖轻柔的在我的额头上摩挲着,低哑的声音带着几乎让人融化的温柔。

又来了,爱德华永远意识不到哪怕他不言不语的看着我就足够让我深陷其中了,真的不需要再加上这些“多余”的情话,“uh……埃斯梅似乎做了很丰盛的早餐……其实我完全可以回去吃,昨天晚上她已经很好的款待过我了。”好吧,这个话题转移的很不成功,但我现在唯一的要求只是希望我的脸没有那么红。

爱德华低声笑了起来,很绅士的没有戳穿我,“哦,千万不要客气,她已经很久没做过食物了,这让她很开心……她希望以后可以有更多这样的机会。”

“这是她的希望,还是你的邀请?”我用手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我想我真的不该再躺着仰视他了,这种毫无防备的角度只会让我更加不知所措。

爱德华立刻顺手体贴的调整着我的靠枕,“好吧,后面那一句是我加的,但是你知道的,我能读到她的想法。希望你会喜欢意大利菜。”

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孩子气一如既往的可爱,我该感谢吸血鬼的天性能让他永远保持十七岁的性格,否则,我大概会彻底的拿他没有办法。“当然。”食材,甚至每一种配料的味道我都能隐隐地闻到,虽然这些气味被吸血鬼们散发出来的香气冲淡了很多。

“我这次没有忘记告诉她,你最近只对肉感兴趣,大量的肉。”爱德华揶揄的指出,显然注意到了我昨天晚上的挑食行为,我发誓我已经尽最大努力去掩饰了。

“……你真贴心。”暧昧的气氛被冲散了大半,我强忍着翻眼睛的冲动假笑道。怪不得我一直闻到猪排、起司、面包糠之类的味道,或许我该感谢他让我一大早就获得了一顿米兰猪排———我已经不想去想象其他人对我的看法了。

“我得照顾到你的喜好,其他的并不重要。”爱德华耸了耸肩,表情看起来是那么的无辜,他伸手拉住了我的胳膊,很轻易的把我拉到了紧贴他的位置。

一阵轻咳声从门边传来,爱丽丝满脸笑容的站在门边,声音柔和动听,“没有打扰到你们吧?我能进来吗?”

“当然。”我吓了一跳,不着痕迹的拉开了和爱德华的距离,这让爱德华不满的皱了下眉。

“说真的,你根本不用在意她,这些年来作为唯一的单身,我在这个家里受到的待遇值得被好好补偿。”他边说边把手环上了我的腰,这动作有点像炫耀,爱丽丝在他的瞪视下发出了愉快的笑声。

“这可不公平,我和贾斯一向很克制,你得向艾美特抗议。”

“他们?他们不是早就被踢出去过一次了吗。”爱德华满不在乎的耸耸肩。

罗莎莉不满的嘘声和艾美特得意的大笑声很忠实的传到了楼上,我们三个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我喜欢他们的相处方式,尽管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却是真正的家人。

“德瑞丝,在吃早餐前你得先把睡衣换下来,衣服我已经准备好了,你看看还喜欢吗?”爱丽丝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兴奋,尽管能看得出来她放慢了速度,但是还是在半秒不到的时间就来到了我的面前,手里捧着一套叠好的衣服。

“谢谢。”我在爱德华明显有些无奈的眼神中接过了那些衣服,我确实需要,因为昨天来的时候据说我身上只有爱德华的外套……一想到这个,我就有种不太想面对爱德华的感觉,尽管他一再保证什么都没有看到。

我慢吞吞地把衣服拿起来,这速度对吸血鬼来说可能有点难以忍受,爱丽丝干脆在我的另一边坐了下来,欢快地问道,“怎么样?还喜欢吗?peterpilotto和maisonmartinmargiela今年的秋冬新款,罗莎莉也说很好看,我们用软件帮你搭配过了,很合适!”

“她一晚上都在忙这个。”爱德华毫不掩饰的翻了翻眼睛,表达着对爱丽丝行为的不解。

“uh……是的,非常漂亮。”别致的黑色纯棉套头衫和五彩斑斓的印花棉质半身裙搭在一起,简洁时尚又充满活力,连配饰都一应俱全,项链、手环、戒指每一样都无比精致,爱丽丝一如她表现出来的那样擅长搭配,但是……

“我想……或许我该穿的更平常一些。”我实在不想这样说,尤其在知道这是爱丽丝挑选了一夜的成果之后。但是等一会儿我就要回家了,我想现在棉衣外套、t恤还有牛仔裤可能更适合我,因为我觉得比起装扮自己,我真的更该致力于让自己变得平凡一些、甚至丑陋一些,好最大程度上减少我外表变化后的突兀感———虽然很可能没什么用。

“平常?这不平常吗?”爱丽丝疑惑的看了看衣服。

“哦,是的,德瑞丝,相对来说这确实平常,”爱德华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花费了很大的功夫才说服她不要把你弄得像刚从舞会回来。”

“你太夸张了!我只是想让她更漂亮,”爱丽丝不满的反驳着她哥哥的“诋毁”,然后轻轻握住了我的手,柔声说道,“虽然你现在就很美了……”

“你只是像在对待巨型芭比,但是很可惜,”爱德华收紧手臂把我彻底的拢进他的怀里,“这是我的芭比,我可不想分享。”

“我不喜欢当玩具。”我抗议着挣扎,想在这对兄妹之间成为中立国,另外,我真的不习惯在爱丽丝面前表现的如此亲密。

“奥,亲爱的,我不是这个意思。”爱德华无视了我的挣扎,诚挚的在我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我只是想说明你是我的。”好吧,他成功的让我闭嘴了,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也没有意愿和你抢,”爱丽丝翻了翻眼睛,然后,很快又恳求的看着我,“求你了,德瑞丝,你穿上一定会很漂亮的,我一直想送你一件礼物,不要拒绝我好吗?”

“……这天穿裙子会很冷的,我是说,虽然我不怕冷,但是别人会觉得奇怪。”我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我准备了外套,长款,而且看起来很厚。”爱丽丝飞快的保证道,美丽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

“德瑞丝———”

“……好吧,至少,不要戴这些。”我无力的指了指那些漂亮的配饰,最终,我还是在她的眼神里败下阵来,我怀疑这世界上是否真的能有人忍心拒绝爱丽丝的请求。

爱丽丝脸上的笑容顿时更加灿烂起来,她一把从爱德华怀里把我拉了出来用力地抱住,“太棒了!我一直在等这一天!”爱德华在我背后发出一连串抱怨的咕哝声。

“谢谢你的礼物,爱丽丝。”我回抱了她,衷心的说道,我能感觉到爱丽丝对我发自内心的友善,这让我感到温暖。

说服爱丽丝把那双高跟鞋换成平底鞋花费了一些时间,所以等到我们三个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埃斯梅他们已经做好了早餐。

这是我第一次在白天打量他们的家,天花板、地毯、墙面都是纯净的白色,家具和摆设都把时尚和古典的韵味融合得恰到好处,大片的落地窗让光明肆无忌惮的充斥在每一个角落,整个客厅看起来非常的明亮开阔,让人觉得身心舒畅。站在回旋楼梯上,可以对外面的景色一览无余,大片大片的绿色向着远方的山脉漫延,葱翠的草地被薄薄的积雪覆盖,不远处枝叶繁茂的雪松下,清澈的索尔达河静谧蜿蜒地流过。

埃斯梅很亲昵的挽着我的手把我带到了餐厅,要我再尝尝她的手艺———显然他们真的认真听取了爱德华的意见,餐桌被摆满了一半,大多数都是肉食,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没有回头瞪爱德华,虽然我分毫不差的捕捉到了他偷笑的声音。

和卡伦家的人一起吃饭是一种全新的体验,虽然昨天晚上已经感受过了,但是我还是有点不能习惯餐桌上坐满了人,却只有我一个人在吃东西。

还好卡莱尔很善解人意的引导着大家交谈,才避免了我陷入昨晚那样被观摩进食的尴尬。后来,我也被他们的话题吸引了,偶尔会跟着交流两句。卡伦兄妹们的表现和在学校完全不同,在家里,在年轻慈爱的养父母面前,他们没有了小心翼翼,没有了刻意保持的距离,大部分都变得亲和又风趣,就连罗莎莉也显得温和了许多,她甚至给我倒了杯牛奶,虽然还是没和我说话。

逐渐的,我开始享受这种氛围,自从离开凤凰城,我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热闹和温馨了,当然,和爸爸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幸福,但是他工作很忙,那栋房子里大部分时间都只有我一个人,尽管爱德华最近常常来陪我,但那总是有些不一样的,我喜欢这里,有另一种家的感觉。

早餐在愉快的氛围中结束了,我终于面临着那个让我一早晨都有些不安的问题,回家。

爱丽丝告诉我她看见爸爸是在凌晨的时候回到家的,他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但是还是很不高兴———他怀疑我到卡伦家来开什么睡衣派对是因为爱德华,虽然因为时间问题让他最终没有打电话过来,但是这个猜想让他彻夜难眠。我真的从来没有这样后悔过,为什么我就不能再晚一点告诉他我和爱德华的关系呢?外宿加上变成了这幅鬼样子,这下他真的有理由彻底的不喜欢爱德华了。

离开前,卡莱尔和埃斯梅不断地宽慰我,尤其是卡莱尔,他帮我预想了所有爸爸可能会有的反应并给出了相应的应对建议,在面对人类的怀疑这方面他显然拥有足够丰富的经验,他告诉我不需要把每件事情都解释得尽善尽美、毫无破绽,只要给出一些相对的比较合理的理由就可以了,人类的想象力会自行把剩下的部分补好。而且,他很明智的提醒了爱德华让他不要做出一些刺激我爸的行为。这真的非常有必要,偶尔爱德华身上确实会产生一些不合时宜的冒险精神———比如之前在医院火上浇油的行为,也许那让他觉得有趣,但是现在我真的不需要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