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猩猩嗤笑出声，道：“你脑子坏了，想用石头砸死我？”
唐楷没理他，掂了掂手中石头的分量，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看向水里的费猩猩，闭上了右眼，像是在估算距离。
费猩猩突然心中涌起一股荒唐，愤怒，不安交织的感觉，他觉得荒唐是因为唐七十五居然好像真的想用一颗石头砸死自己；他觉得愤怒是因为唐七十五居然以为用一颗石头就可以砸死自己；他觉得不安是因为他居然觉得唐七十五好像真的可以用石头砸死自己。
他心中不安的情绪占据的空间越来越大，他努力地想让自己镇定下来，但是做不到。他开始颤抖，他死死盯着唐楷手里的石头，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
费猩猩深呼吸，然后一头扎进水里，一口气下潜一丈多，这才心头稍安。在这个深度，加上他在水中的灵敏度，就算是大江会最会玩暗器的江公子站在他头顶的水面上也休想射中他。他隔着江水，望着岸上的唐楷，他虽然不能开口说话，但是眼中全是嘲弄。
来呀，唐七十五，来杀我呀，用你手上的那块小石头砸死我呀！
唐楷远远的，好像是看懂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然后随手把手中石头扔了出去。
那颗石头旋转着，就好像顽童调皮地往水面扔石头玩一样，好像没有力气。费猩猩看着石头落在离岸边不过三丈的水面上，如果不是因为在水里的缘故费猩猩可能已经笑出声来了，这不好笑吗？唐七十五，那么声名赫赫的唐七十五，七年杀七人，个个俱是该杀却难杀之人，用血书写自己的不败威名。两年前的唐门流血夜，他一人杀穿唐门，放火烧了唐门祖地，用火铸就自己的赫赫魔威。
这样一个神人，他今天居然连扔颗石头的力气都没有，这不好笑吗？
唐楷似乎是看懂了费猩猩眼里的嘲弄，他轻轻摇头，露出一丝怜悯。
只见那颗石头落在水面上并未沉下，砸在水面“嘭”的一声，激起一圈波纹之后居然弹起，不到一尺然后以更快的速度落下，再次跳起，不断重复。
这是？打水漂？费猩猩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然后他就发现这颗石头随着不断起落，速度居然越来越快，不断的澎澎声在靠近他，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那颗不起眼的，唐楷随手捡起的小石头在四个起落之后居然成陨石之势，从费猩猩头顶的水面重重砸下。
费猩猩瞳孔一缩，想挡又知道自己的螳臂挡不住，只好转身想逃，但这石头击穿水面时掀起了一丈高的浪，浪过后石头落点附近水位下降，周围的水流从水面以下往中间流动，这就是一个阻力，费猩猩水性高超，只是稍稍一滞，但已经来不及，那颗小石头狠狠地，重重地砸在他的脊梁骨上。费猩猩可以感觉到骨头断裂，然后下半身失去知觉。他惊恐万分，一股腥甜涌上，他一开口就是浓浓的血色从他口中向外弥散，然后冰冷的江水灌了他一嘴。
费猩猩水性真的很好，就算是不用双腿他也不会被这条听潮江淹死。但是那一颗石头不仅砸断了他的脊梁骨，还间接震伤了他的五脏六腑。可能震伤二字不足以形容，震裂二字差不多。一个人被陨石砸中是什么情况？要不是有一丈深的水阻隔，现在直接收尸就好了。
费猩猩口中咕噜噜冒着气泡，双手无力地胡乱抓着什么，像是想临走前带走阳间的什么东西，但是没有，他带着对生的无限眷恋，慢慢下沉，脑海中闪过最后一个念头，我没说真的要让你两条腿。
他的尸体要么被河沙掩埋，不见天日，要么被冲走，总之收尸什么的是不现实的了。
唐楷拍拍手，道：“真调皮，你让我两条腿干嘛。”
什么叫不知死活，这就叫不知死活。费猩猩自以为水性极好，在水里他就天下第一，但是他忘了，唐楷出道第二年执行的任务就是去杀水上飞燕白桥楼。
那一战有几百人围在鄱阳湖畔，围观朝廷水师围剿博阳湖匪患。当是时，朝廷的水师与水匪的船只正在对峙，双方各有几十只大船，把整个水面都挤得满满当当。北桥楼站在船首，手提倒海铲，大声喝骂朝廷，声震四野，几十个擂鼓助威的赤膊大汉也没能压过他。一人之威，愣是让朝廷几十只楼船不敢上前，好不得意。这时，唐七十五从岸边的芦苇荡里飞出来，就像一道闪电，飞到白桥楼面前，白桥楼反应极快，也不多说，立刻翻身下水，唐七十五也不追，左手一扬，有视力极好的就能看见五道金丝流光一闪而逝，然后唐楷停也不停，飞过整艘匪船，从湖的另一边消失不见，而白桥楼也再没浮起来。
那一战之后，博阳湖上几万水匪群龙无首，最后作鸟兽散，朝廷不费吹灰之力便平定了博阳湖匪患，事后上朝廷派人上唐门赏赐唐楷，居然吃了个闭门羹，皇上震怒，却又无可奈何，于是下旨功过相抵。
早在几年前，费猩猩这种水平的在就不放在唐楷眼中了，他杀的那七个人哪个不是武当少林长老级别的存在？什么大江会帮主，风雷宗宗主，在那种存在面前都得陪着小心，而唐楷杀之不过一合。
唐七十五的威名从来不是吹出来的，而是杀出来的。
唐楷最后看了眼大江，折身走回密林。
一天不到的功夫，唐楷一个人躺在宽敞的马车里，双眼微眯，随着身下马车的轻轻摇晃打着轻轻的呼噜，好像在睡觉。突然，马车停了下来。他睁开眼，精光四射，哪里有一点刚睡醒的样子。他开口道：“到了吗？”
马车外郭峰海恭敬道：“是的，唐少侠，我们到了。”
唐楷点点头，爬起身来，掀开马车车窗的窗帘一角，只见不到百丈外就是一条奔涌不息的大江，他们所有人正停在一个码头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