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儿,沈持掀开被子就要从床上下来。
他忙问苏仪道:“父皇现在到哪里了?”
苏仪拱手见礼道:“属下刚过来的时候,陛下已经过了二门。”
初阳听苏仪说到这里,起身便往后窗走,他不想和元正皇帝打照面,正准备翻窗穿过回廊到六艺堂去。
初阳边走边说,对沈持说道:“你那皇帝老爹啰里巴嗦的,每次都要把你身体情况仔仔细细问上几遍。我昨晚也累了,不想应付,我就先走一步了?”
见沈持点头默许,初阳便从窗边翻下,顺着回廊往六艺堂去了。
初阳这边刚走,元正皇帝那边便从大门进来了。
沈持心想:初阳还真有先见之明,好在他是翻窗走的,不然出门岂不是正好迎头碰上?
“持儿。”
元正皇帝捂嘴干咳了两声,穿过明德掀起的珠帘,进到内室。
沈持跪到元正皇帝身前,毕恭毕敬的行礼。
“儿臣拜见父皇。”
“你有伤在身,不必多礼,快些起来吧。”
元正皇帝手指只轻轻一动,明德便机敏的上前将沈持扶起。
沈持引领元正皇帝到正座坐下,吩咐苏仪倒来茶水。
“父皇怎么到王府来了?儿臣只是春来感染了风寒,如今也快痊愈了,并无大碍。”
“哼……”
元正皇帝不悦的冷笑一声,“你还在朕这里打马虎眼,昨晚京郊发生了什么事,你以为朕都不知道吗?”
沈持一听到这话,又惊又疑的跪倒在元正皇帝跟前。
他拱手谢罪道:“儿臣无心欺瞒父皇,还请父皇赎罪。”
沈持微微抬眼,打量了一番元正皇帝的脸色,见元正皇帝并不像真的生气,便又开口接着往下解释。
“儿臣只是担心父皇龙体,不想让父皇过于忧虑。”
“这么大的事,你就准备一个人解决?”
元正皇帝朝明德挥了挥手,示意让他将沈持扶起。
“你坐朕旁边来。”
“是。”
沈持乖顺地坐到元正皇帝身侧,但元正皇帝没开口他也不敢讲话。
只见元正皇帝悠然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缓缓说道:“今日早朝时,朕听京兆府尹说昨晚见初阳将浑身是血的你从城外背回来,父皇可真是担忧极了。”
沈持听到这里,不禁愣了片刻。
京兆府尹可真是太子的一条好狗啊,随时随地都忠心为主的盯着自己。逮到机会就向元正皇帝打小报告,还好昨晚的事算不上什么把柄。
“可现在看到你面色红润,想来没什么大碍,初阳的医术父皇还是放心的。”
说罢,元正皇帝将茶盏放下,靠在桌边抵着太阳穴。
沈持拱手回答道:“师父医术高明,儿臣现在已经无碍,还请父皇安心。”
元正皇帝“嗯”了一声,用食指轻揉太阳穴。
“你啊,体内妖毒未清,现在又身负重伤。朕看流民村的案子你还是别查了,就让慕儿接手吧。”
原来京兆府尹之所以打自己的小报告,是在这儿等着呢。
沈持半跪见礼,道:“太子殿下平日协理国事为父皇分忧,本就已经十分劳累了,流民村这点小事,还是让儿臣这个做弟弟的来吧。”
沈持低着头,见元正皇帝没有应声,又接着往下说:
“儿臣身体真的没有大碍,况且这件案子本就已经多次易手,现在如果再次……”
“好了!”
元正皇帝没等沈持说完,便略微不耐烦的出言打断了他。
“不只是流民村的案子!你以为父皇不知道你平日在干些什么吗?”
一听元正皇帝这话,沈持便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父皇的掌控之中,便识相的闭了嘴,没再接着往下说。
元正皇帝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你啊,不要再与妖邪相斗了,你不过肉体凡胎,又妖毒深重,何必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况且,京城附近若有妖邪,玄法道会出手捉拿。”
沈持抬起头,对上元正皇帝的视线。
沈持正色道:“父皇就如此信任玄法道和玄法天师吗?”
元正皇帝凝神看了沈持两眼,没有说话表态,意在听沈持继续说下去。
沈持便接着说道:“就因为父皇对玄法道的推崇,现在全国百姓都将玄法天师视若神明。若他日玄法道对北梁不利,又强大到超出控制,那时又该如何收场?”
元正皇帝意味深长的浅笑着,道:“持儿,你的担忧父皇全都明白。既然当初朕扶持玄法道是为了让玄法天师炼制长生丹,那么玄法道的存在也只能是因为炼丹。”
看着元正皇帝对玄法道一副尽在掌握的模样,沈持突然想起了一则初阳之前告诉他的传闻。
玄法天师师从青山散人,青山散人云游四海不入红尘,所以在玄法天师入世时,便与他断了联系。
但后来玄法天师被元正皇帝封为北梁国师之后,青山散人却出现在了元正皇帝避暑的南苑别宫。
青山散人此来,是为交给元正皇帝一件神秘法器,法器似乎是专门用于制服玄法天师的。
初阳当时说,青山散人之所以这样做,怕是已经知晓玄法天师豢养妖邪伤人,又再噬取妖丹修炼的事情。但凡事种种皆有命数,不可强求,青山散人也不好出手。所以,便在交付元正皇帝一件神秘法器后,就又不见了踪迹。
若依照初阳当时的说法,如此看来,元正皇帝一定是知道玄法天师暗中的所作所为。
元正皇帝连自己和初阳的暗中行动都了如指掌,何况是在京城附近横行的妖邪呢?
所以,元正皇帝是为了获取长生丹,而不顾黎明百姓死活,故意纵容玄法天师吗?
沈持看着面前的元正皇帝,虽然他的父皇现在面色蜡黄皱纹纵生,但在沈持幼年记忆里,元正皇帝还是个身体强健勤务政务的皇帝。只是老来多病,这才愈发沉迷于求仙问药。
元正皇帝在沈持的印象里还算是个好皇帝、好父亲,所以他的父皇一定不会做这种纵容他人危害苍生,而让自己高居庙堂坐收渔利的事情!
不会,一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