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了？”今天顾维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因为车后座里挤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全都是老爷子让两人带回来的，具体是什么，顾维还不知道。

“没有。”顾维撇过头，看向那片密绿的透着阴森的林子，想着这样的林子，会不会有凶神恶煞的鬼灵，那样的念头任凭她想着也是毛骨悚然。

“你为什么对我外公这么热情？”顾维回过头，不再看那片阴森。即使是晴空万里，仍然透着黑光的绿都不是人类所向往的视野。

“怎么说？”白楚别过头，她羽扇般轻盈柔软的睫毛上挂着点点水珠，如是雨里摇摇欲坠的彩蝶。

“你不是热心的人，不是吗？”顾维回过头看他，言语间的笃定不假思索。

白楚顿了顿，眼睛眨了几下，“你外公写的八七商论是我看过的第一本经济学论著。”

“我外公还写过书？”顾维丢开把玩车把的手。

“你外公在商圈里的地位至今都是无法撼动的。”白楚解释道。

“这么说，我外公是你偶像吗？”顾维歪着脑袋，棋子般黑亮的眸里闪烁着无法言喻的期待。

“嗯。”白楚点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并未有闪躲，或多或少，这是他计算内的预期效果，享受如此的成就，不胜快哉。

“待会儿，我送你回家，东西先放在车里，我有要紧的事要办，晚上我要是回来晚了，自己叫外卖，十点之前必须睡觉。”

“哦。”顾维嘴唇微翘，心不在焉的答着。

此时车子已开出山外，白楚的一段话，命令的口吻颇多，让顾维滋生出想熬夜打游戏的想法，那样叛逆的因子，像是青春期的遗留物，不断发酵，永不停止。

南江刑警大队门外。

“他们没提前把你抓起来，真是令人意外。”关上车门，沃格特摊开手掌，扭了扭脑袋。

“我也很意外，这不符合王法。”白楚戴着偏光蓝底墨镜，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五彩缤纷。

“我就说你是被上帝偏爱的孩子，你还总是说我胡皱。”沃格特一字一句的说着，犹是最后两字加重了尾音。

“是胡诌，沃格特。”白楚迈开步子，抬头看向这栋大楼，眼底好像有一阵阴风飒飒吹过。

“哦，胡诌。不过楚，看来你真的不紧张。”警局的玻璃大门隐约印着两人漆黑高大的身影，自动门应声打开。

“有你在，我不会紧张。”白楚偏过头，看向沃格特时，墨镜下朱红色的唇微微翘起一道弧度。

“你别闹，我又没遇到过这种事，你要是因为我才不紧张，我认为，你有必要紧张起来。”沃格特严肃的解释道，说着恐是世界末日一般要紧的大事。

“你们找谁？”警局大厅中央一位身着深蓝色警服的女警，手里正拿着一大厚摞的资料，沃格特笑着朝她摆摆手，她好似有些受不住老外如此一般的热情，脸上的表情有些怔愣。

“第五作案组，王队。”白楚看了眼沃格特闪闪跳跃的绿眼睛，摇摇头说道。

“哦，他在四楼。”女警官避开沃格特的目光，指着电梯的方向。

“好的，谢谢。”白楚点点头，两人离开后，女警官连忙掏出手机，朝着两人的背影拍下一张照片，很巧妙的照下了白楚的侧脸。

“中国女孩子很爱害羞，她很漂亮。”沃格特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像是孩子一般跳了几下，想必那是他宣扬欢乐情绪的习惯。

“这里不是美国，你会被人看成是流氓的。”

“会吗？我以为刚刚那个女孩子是看到我害羞才那样的。”沃格特惊讶的瞪大双眼，深奥的眼窝好似都收不住他呼之欲出的眼球。

“你想多了。”

“不说这件事了，我刚刚说的那件事，我很认真，你还没有答复我。”两人走进电梯，白楚按了四楼。

“懒得去在意那些，我很困，真是想回家睡觉。”白楚打了个哈儿欠。

“楚，你还是老样子。”

“你不也是。”

“我不像你，我很紧张，鸡皮的疙瘩儿碎了一地。”沃格特抱紧双臂，做出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

“白先生，你真是准时。”王队手里拿着档案袋，他削得干净的平头里掺杂着些许白发，那好像是他过人资历的代表，至少沃格特这么想。

“现在要开始吗？”白楚单刀直入。

“可以，相关人员已经就位了，这位就是沃格特教授了。”王队手中的档案袋指向沃格特，连带着脸上的笑容一同。

“我是沃格特，久仰大名。”没等白楚开口，沃格特便开始了自己的自我介绍，用着他引以为傲的中文水平。

“你好，没想到沃格特先生中文说得这么好。”王队脸上的震惊倒也的确不是假的。

“那是自然，我是八国混血，我亲爱的奶奶就是中国人，我很喜欢中国文化，还有，中国人。”沃格特眼底闪过刚刚那位女警官的面容，心神荡漾。

“我们现在开始吧。”白楚岔开沃格特的话题，因为对于沃格特来说，他眼中的中国，可以如是滔滔黄河水一般连绵不绝。

“好，这边走。”王队领着两人向会议室走去。

会议室宽场明亮，里面坐着几位警察和两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他们微微倾着头细声谈论。

当白楚走进会议室时，他们的目光像是见到稀奇物种一般放射出意味不明的光芒，那种他们自认为聪明的审视将他们最本身所该具有的素养抛之脑后。

紧随着白楚坐下，那目光也一刻都没有偏离过，就连沃格特也感觉自己像是在医院里做了一次ct一般。

“既然白先生来了，我们就开始吧。”坐在主位子的老刑警开口说了话，会议室里的人才有所收敛目光，但也不时的会瞟向白楚。

刑警大队，四楼的那一端办公室里炸开了锅。

“你确定是那个白楚吗？”林臣跳到办公桌上。

“我拿我这个月的工资保证，一定是他，我还拍了照片。”小颖说着到衣兜里掏手机，这时一众人都围了过来，小颖小小的办公桌被挤得满满登登。

“快，找出来，你会不会看错了。”

“我怎么会看错，就是他，喏，在这里，我会骗你们吗？”小颖手机里的照片拍得很清晰，白楚削瘦干净的脸颊在手机屏幕里白得诈眼。

“还真是他。”

“他自首了，还能自由活动吗？”

“王队又没松口，你怎么知道他就是自首了。”

“诶，小颖，那外国人不会就是王队说的那个什么教授吧。”

“什么教授，色眯眯的样子，一看就不是好人。”小颖回想起沃格特，咧了咧嘴。

“干什么呢，不工作吗？”王队站在办公室门外，犀利的目光扫过众人。

围坐一团的人们，迅速的散开，手忙脚乱的做起手头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