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丝一毫证据，在这金銮殿上就敢如此放话。季太傅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萧宸身上的红袍张扬的有些刺眼。季太傅看着萧宸，缓缓敛了周身怒气，声如寒冰道：“景安侯，这是金銮殿，不是菜市场！”

萧宸冷笑道：“本侯自然知道这是金銮殿，本侯还以为太傅不知道呢？”“景安侯今日突然在朝堂上如此针对老夫，到底意欲何为？而且景安侯因何就认定那汴州一事是南郡蔺氏所为，难道就不能是别人打着蔺氏的旗号趁机作乱，落井下石吗？景安侯如此武断未免太过有失偏颇！”季太傅面无表情，语气阴冷道。

“意欲何为？有失偏颇？太傅难道不知道吗？汴州郊外钦差大臣遇刺，大楚境内一夜间死了那么多人，难道太傅没有一丝一毫的想法吗？还是太傅的忧国忧民之心都用到旁的地方去了？不知那南郡蔺氏给了太傅什么好处，让太傅如此不顾国计民生来相护！”萧宸毫不顾忌，言辞犀利道。

季太傅知道萧宸难缠，也不止一次在朝堂上见识到他咄咄逼人的模样，可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与自己对上。季太傅只觉跪着的膝盖隐隐发麻，脸上仿佛结了一层寒霜，斜睨着萧宸，道：“景安侯在这金銮大殿上如此嚣张跋扈，血口喷人，可曾把陛下放在眼里？可曾把慕容氏的列祖列宗放在眼里？”

“呵！笑话！本侯看是太傅自己忘了领的是谁的俸禄？也忘了自己是大楚的朝廷命官？更是忘了这天下是慕容氏的，是陛下的！”萧宸目光如炬，言辞直白地让身边的大臣倒吸一口凉气。

“萧宸！竖子猖狂！东郡萧氏就是这样的教养吗？”季太傅对着萧宸怒目而视。谁知萧宸尚未开口，后面传来一个温润如玉，可却言辞毫不客气的声音：“东郡萧氏的教养怕是还轮不到太傅来指摘吧？虽说季府三代帝师，学渊天下，可是如此言论怕是与圣贤之书背道而驰吧？本侯等萧氏子弟虽然不才，但也从未行过大逆不道之事。今日太傅如此指摘我萧氏的教养，那本侯就请太傅明言指点一二，日后本侯也好禀明家父，回告族中，以此告诫族中子弟谨言慎行。可若是我萧氏子弟被人无端妄言，那本侯今日就要在这金銮殿上斗胆请陛下做主，还我萧氏子弟一个清白公道！”

开口的正是萧宸一母同胞的兄长，靖远侯萧寰。萧寰说完，直接朝皇帝磕头行礼，恭敬道：“臣因太傅言辞辱及祖上，一时殿前失态，请陛下恕罪。”

萧寰在吏部任职，平日里温文尔雅，不显山不露水，不恋名利。再加上萧宸嚣张跋扈的名声衬托，许多人都以为平日里平平淡淡的萧寰是个闲散的富贵侯爷。可今日在这金銮殿上，众人才心惊地发现，这靖远侯萧寰竟然是个杀人不见血的。

萧寰那一番话，粗听是为胞弟鸣不平，可是细细品位，味道可就有些复杂了。无论季太傅怎么答都会落了下乘。季太傅若是坚持不低头，那么就是公然在朝堂上挑衅东郡萧氏一族，先不说萧氏一族会怎样？荣华长公主和驸马萧令谨就不会善罢甘休。可若是季太傅扛不住压力低了头，那么日后季太傅在这朝堂上，乃至京城，尤其是在萧寰和萧宸兄弟俩面前便再无一丝面子可言。萧寰这貌似冲动热血的一番话中却给季太傅挖了无数个坑，总之季太傅今日这个亏是吃定了。

这下所有人在心里都对萧寰重新认识了一番，没想到这荣华长公主的大公子，靖远侯萧寰竟是这么一个狠角色，不出手则罢，一出手如此不同凡响。

众人都等着看下文，谁知作壁上观，敛了怒气的皇帝突然开口道：“行了，大早上的吵个不停，吵得朕头疼。不过萧氏多出才俊，教养还是极好的，不然先帝也不会将长公主下嫁萧氏。太傅刚刚所言虽然有些不妥，可，也不过是话赶话罢了。行了各退一步吧。”

众人闻言，心中暗惊。皇帝看似谁都没罚，可是话里的意思却昭然若揭。季太傅也意识到这一点，是以脸色越发黑。萧寰和萧宸却神色如常，恭敬行礼，齐声道：“陛下英明，谢陛下替萧氏子弟正名。”

皇帝闻言，面色平静道：“免礼。”然后扫视一圈，看着下首的大臣，语气一变道：“怎么？热闹看完了是吧？看完了觉得该如何处理汴州一事？”

下首的大臣都是人精，哪能听不出皇帝话中的讽刺和不悦，可是涉及顾南城和林戎，都怕万一言辞不当触了顾风的忌讳，回头传到顾风耳朵里讨不了好。是以都有些犹豫，不敢轻易吱声。

就在皇帝忍不住又想发怒的时候，下首突然有人直起身子行了一礼道：“启禀陛下，臣以为应该即刻派人去汴州查清楚此事，看看是不是当真如太傅所言，南郡蔺氏做了他人的替死鬼，若是，正好还南郡蔺氏一个清白，若不是，也好让钦差放开手脚查南郡蔺氏一案。”

说话的是林戎在兵部的顶头上司，兵部尚书。皇帝闻言看着下首的兵部尚书，眼中快速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怪异，然后开口道：“所言有些道理，那不知以你之见，派谁去最为合适？”

兵部尚书微微垂眸，脊背挺得笔直，义正言辞道：“回陛下，臣以为景安侯统领监察卫数年经验丰富，担此大任最为合适。”萧宸闻言眼中尽是嘲讽。

皇帝看了眼兵部尚书，突然间冷笑道：“好一个景安侯最合适！都指着景安侯破案，是吧？难道大理寺，京兆尹，朝廷六部都是死的不成？”

说完，丝毫不理会兵部尚书诚惶诚恐的请罪，直接开口道：“靖远侯萧寰文武兼备，栋梁之才。今特此擢调为刑部侍郎，令其带领刑部官员明日奔赴汴州查清钦差遇袭和官道塌方一案。准其先斩后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