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却伸手伸手拿起茶壶边的茶杯摆好，执起茶壶，动作轻缓斟了两杯茶，推了一杯到慕容曦面前：“郡主请。”慕容曦看他一眼，伸手端起茶杯，看着里面微有一丝碧色，却没有一丝热气的茶水，轻轻呡了一口，面色平静，看不出情绪。

钟离看到慕容曦的动作，眼中有丝满意，伸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开口道：“郡主可曾听说过噬心蛊？”慕容曦闻言手中茶杯晃了一下，眉间轻皱：“钟先生是在跟本郡主打哑谜吗？”

钟离摩挲着茶杯的花纹，反问道：“何以见得？”慕容曦放下茶杯，神色微有一丝不虞，语气不明道：“本郡主虽然孤陋寡闻，可也知道噬心蛊乃是苗疆有名的蛊毒，中蛊者最后会被蛊虫将心脏吞食干净而死。不知这噬心蛊与钟先生你的条件有何关系？”

钟离神色不变答道：“没有关系。”慕容曦闻言盯着他没有出声，等他的下文。果不其然，钟离接着说道：“和我的条件无关，但是，和你要救的人有关。”慕容曦闻言，脸色一凝，道：“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噬心蛊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而郡主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钟离漫不经心道。慕容曦眉头紧蹙道：“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吗？”钟离喝了两口茶，拿着茶壶一边续水，一边答道：“绝无戏言。”

慕容曦沉吟了下，神色郑重道：“愿闻其详。”钟离续好茶水放下茶壶，沉默了一瞬，眼神有一丝怪异道：“噬心蛊夺人性命确实不错，但是寻常的噬心蛊是没有母蛊与子蛊之分的，因为根本不需要母蛊控制子蛊。可若是将同时喂养过噬心散的母蛊和子蛊两人分别服下，服下子蛊之人百病全消，可服下母蛊之人却活不过两月，全身被蛊虫吞噬而亡。”

慕容曦闻言，心下有些吃惊，隐隐有一丝不敢置信。钟离仿佛猜到了慕容曦的心思，开口道：“郡主若是不信，当我没说。”慕容曦思量了片刻道：“服下母蛊之人可有什么要求？”

钟离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叹道：“难怪你会是她的弟子。”顿了下，答道：“服母蛊之人没有什么特别要求，唯一的要求就是必须是下蛊之人。”钟离神色如常，对面的慕容曦却直直看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开口道：“看来钟先生是想舍己救人了？”

钟离盯着桌上的茶杯，慢悠悠轻声道：“我没有那份慈悲心，不过是觉得活着有些无趣罢了。”“会下蛊的并不只你一个。”慕容曦端起茶杯开口道。钟离突然笑出声道：“是不止我一个，可如何用这噬心蛊救人只有我知道。”笑声有些讽刺不屑。

慕容曦心下震惊，她怎么也没想到钟离竟然是这个打算。可钟离的提议太诱人了，只要能让荣安公主平安，哪怕让她自己亲身试蛊，她也心甘情愿。慕容曦犹豫了一瞬，呡了一口茶，问道：“钟先生拿性命来做这桩交易，想必钟先生的条件并不易达成吧？”

钟离闻言盯着茶杯里的茶水，沉默许久，答道：“没有条件。”慕容曦等了半晌，等了这么个答案，看着钟离，眼中微带疑惑。

钟离却好似心中放下了什么一般，整个人微微有了些许生气，开口道：“郡主不信吗？我确实没有条件。”顿了下，脸上有抹笑容，柔和恍惚：“想必你想救的人是你的养母荣安公主吧？你既然是小蝶的弟子，我也勉强算是你的师伯，帮你一次也无妨。若是小蝶在，想必她也会帮你吧？”

这是慕容曦头一次听到钟离明明确确提到莫小蝶，可看着钟离脸上的神情，却不知如何开口。钟离却自顾自说道：“我就算是能活到寿终正寝，恐怕黄泉路上也遇不到她了，既然如此，那干脆早日尸骨无存，一了百了好了，还能顺便满足她唯一弟子的愿望，一举两得，何乐不为。所以，郡主大可放心，我没有条件。”

慕容曦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钟离闻言，偏头盯着窗棂，看了一会儿，低声道：“这世上的药数不清，唯独没有后悔药。”顿了下，声音大了些：“郡主回头找一个冰盒，再找两只蛊虫，还有一包噬心散后给我，七日后郡主尽管来取。”

慕容曦想说些什么，想到那年莫小蝶的惨状，到底没说什么，只说了三个字：“好，多谢。”钟离头也不回开口道：“郡主请回吧。”

慕容曦沉默了一瞬，开口道：“莫言来了京城。”说完紧紧盯着钟离，钟离闻言，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却什么都没有说。慕容曦看了钟离一眼，缓缓起身，转身前，不经意间看到钟离那边的桌子上有一滴湿渍，不知是茶水不小心溅出来的，还是钟离到了伤心处。慕容曦微不可查叹了口气，出了房门。

慕容曦一出去，就看到萧宸立在门口。萧宸看她出来，立即上前拉住她，开口道：“谈得怎么样？他没有信口胡邹吧？”看慕容曦沉默不语，面露急色：“怎么？可是他狮子大开口，对你不敬？”

慕容曦摇了摇头，轻声道：“陆离，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突然觉得，也许钟离没我们想得那么坏。”萧宸闻言，开口道：“谈妥了？”慕容曦点点头，然后一边走一边跟萧宸说了事情经过。

萧宸听完罕见地没有开口讽刺钟离，说道：“也许死能让他好受一点。”慕容曦深以为然点点头，却忍不住有些唏嘘，叹道：“这世间唯‘情’之一字难解。”萧宸伸手搂住她，柔声道：“所以你要时刻记挂着我。”

慕容曦闻言一下被他的顺杆爬弄得无语，可还是配合道：“好。”萧宸眼中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然后思量了下，开口道：“卿卿，你觉得钟离可信吗？万一这是个圈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