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暗流涌动，那新上任的御史却是匍匐在地，声音颤抖道：“微臣惶恐，无人指使微臣，是微臣一时糊涂，猪油蒙了心，请陛下恕罪。”心里恨不得自己刚刚没有做了这出头鸟。

“无人指使就敢如此猖狂，不知御史大人尊姓大名啊？可真是让本侯刮目相看！”萧宸看了会儿季氏父子，收回目光，对着殿中跪着的御史讽刺道。

跪着的御史暗恨萧宸的火上浇油，目中无人，于是刚刚才吃了亏，转头就不长记性，也不顾忌是在朝堂之上，且惹了陛下不悦，抬头回道：“下官姓程……”“真是不枉了你的姓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知暗中指使你的人知不知道你是这么个玩意儿？”那程御史刚说了几个字，就被萧宸出言打断，语气极近讽刺，眼神直直盯着季太傅。

季太傅仿若芒刺在背，可硬是忍着没有开口，他不想惹上萧宸这个难缠至极的，可那个不会看眼色的程御史不知怎的被萧宸讽刺地突然福至心灵，看到萧宸眼神扫向季太傅，脑中一热接口道：“景安侯是何意？下官说了无人指使下官，不知侯爷看太傅大人做什么？下官知道侯爷位高权重，可太傅大人是两朝元老，侯爷如此含沙射影，可曾把太傅大人放在眼里？”

程御史话音一落，殿上众臣心里不约而同浮起一个念头，这程御史莫不是疯了吧？就算想抓一把救命稻草，也不用这样明晃晃地扯上季太傅吧？满朝文武谁不知道景安侯和季太傅不对付？季太傅更是直接被气了个仰倒，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程御史竟是这么不识时务，看不清形势。这下他不想跟萧宸对上也要对上了。

皇帝看着下面吵得乱糟糟，丝毫不以为意，慢慢转着手上的玉扳指，神情看不出喜怒。顾风看到皇上的小动作，眼神一顿，貌似不经意瞥了眼萧宸。萧宸仿若未觉，脸上似笑非笑，看着季太傅，眼神意味不明。

季太傅看了眼殿中梗着脖子，等萧宸开口回答的程御史。皱着眉出列，朝皇帝恭敬行了个礼，转头看向程御史，严肃道：“程御史搞错了吧？景安侯统领监察卫数年，办过的案子不计其数，是我大楚的栋梁之才，虽说景安侯性子率直了些，可景安侯乃是一品侯爷，岂能容你一介小小御史捕风捉影，当堂污蔑？”

季太傅一番义正言辞的话将自己从中摘了个干干净净，还顺手捧了下萧宸，捧得周围的大臣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程御史更是没想到他帮着的季太傅竟然压根不承他的情，反而反过来帮着萧宸。

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萧宸听了季太傅的话，竟然轻笑了一声，似笑非笑道：“太傅大人才是搞错了吧？程御史确实没有捕风捉影，本侯却是怀疑是太傅指使的他。”季太傅知道萧宸嚣张，可萧宸还是又一次颠覆了他的认知，他竟然敢如此大喇喇的毫不顾忌。

季太傅疾言厉色道：“景安侯慎言！老夫知道靖远侯萧寰是你的胞兄，你二人兄弟情深，可是这是金銮大殿，不是城北的长公主府，由得你如此肆意妄为。”萧宸闻言，眉毛一挑，冷笑道：“太傅这是恼羞成怒了吗？难不成真被本侯说中了？”

萧宸说完，顿了下，偏头看了眼程御史，对着季太傅一脸嘲弄道：“本侯差点忘记了，自古文官御史皆出翰林，天下谁人不知。太傅掌管翰林院，这朝中有多少大臣都是出自翰林院，可都算是太傅的门生。”

季太傅混浊的眼中杀意时隐时现，厉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是按你景安侯的说法，那老夫也可以说程御史是受了顾相的指使。顾相是百官之首，当朝丞相，这殿上的大臣又有哪个不算他的下属？”

萧宸闻言，唇角一勾，眼中光芒一闪，立即接口道：“本侯今日大开眼界，对太傅当真是佩服地五体投地。顾相爷可是太傅的亲女婿，可太傅插起刀来，竟然如此不手软，不知顾相爷作何感想？”

殿中大臣闻言，都下意识装作不在意看向前方一派云淡风轻，斯文俊雅的顾风。顾风轻轻理了下衣袖，缓缓出列，朝着皇帝行完礼，偏头看着萧宸，面上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语气如常道：“于公，太傅是帝师，又是国舅爷，本相也曾受教于太师，徒不言师过。于私，太傅是本相岳父，晚辈不言长辈错。是以，本相并无什么感想，也不能有什么感想。”

顾风说完，甩了甩袖子，直接入列，眼观鼻鼻观心，目视前方，期间未给季太傅一丝眼神。萧宸闻言，眼中笑意一闪，一字一顿道：“相爷果然真知灼见，受教了。”殿上的人都不傻，谁会听不出顾风和萧宸话里话外的不悦和讽刺。

季太傅更甚，只觉被顾风和萧宸一唱一和，联手在这金銮大殿上，打了一个响亮的巴掌，这一巴掌打得他心里颇堵，眼神凛然看向殿中因为几人争执，傻了眼的程御史，若不是这个蠢货，自己又何尝会如此下不来台？皇帝和殿中的大臣又何尝不知道？可是皇帝一副默许之的态度，大臣们谁敢多言？

皇帝看下面气氛僵硬，缓缓换了个姿势靠在龙椅上，摩挲着龙椅扶手上的龙头，开口道：“吵完了吗？都以为这是菜市场吗？一个个都是朝中元老，朝廷重臣，丝毫不顾忌身份，在这金銮大殿上胡乱攀咬，成何体统？”

皇帝语气听不出喜怒，也看不出在偏袒谁。可是下一刻，皇帝语气一变，怒意凛然开口道：“顾爱卿伤势未愈，尚且天天忙于朝事，尔等却尸位素餐，不思报国，为了一己之私利，置国事于不顾。萧寰的折子宣读完这么久，你们可有谁问过萧寰为何先斩后奏斩杀那么多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