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零讪讪地笑着，整个人都浑身不自在。她现在很不舒服，只想逃离这个地方，找个没人的地方呆着。
对她这种性格的人来说，这样的场合实在是太要命了。这也是她成为大龄剩女的一个主因吧？！
她害怕与陌生人打交道，她会尴尬，会手足无措，说好听一点是慢热型的人。而偏偏她以是那种特别怕麻烦的性格，所以她不被剩下才是不正常的吧？以前总有同事说她不合群，主要的原因是，她在能躲过的聚会或活动上，从来没有出席过。
一个下班了就消失的人，不就是不合群吗？
一个不上班就窝在家里不出门的人，该去哪里找对象啊？
她不剩下谁剩下？！
“零零，观源那小子是个好丈夫吧？人家都说看上去冷情的人最是热情，咱们家观源并不是他表面上那么冷吧？！”
热情啊，太热情了，都快有点让她吃不消了。柳零不好说话，只能笑。
她笑，笑到脸抽筋也要笑。
“呵呵，观源那小子绝对是闷骚型的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倒是手脚利索的很，悄不声地就将媳妇给娶了。”二嫂妈捂着嘴呵呵直笑，那语气中透着浓浓的八卦味。
柳零还是笑，这句话她不是不想接，而是不知道该怎么接。她总不能告诉这位二舅妈，他不是闷骚，他是算计，骗婚的。不过，手脚利索这一点倒是说得太对了。
唉……
接来是不是该说孩子了？
“孟观源不是他们表兄妹中最早结婚的，但是三妹应该会是第一个做奶奶的。”大舅妈拉着柳零的手，心里对她那个结婚五年了却不愿意要孩子的儿子生起了一股无边的怨念。
婚都结了，顺便就将孩子生了不好吗？偏偏要拖拖拖，就不怕拖到哪天自己想生时却生不出来了？
大舅妈起了个头，二舅妈更愁起来，她家三个儿子，最小的那只先不提，可是那两只大的，到现在连个正经女朋友都没有，头痛啊。她头发都快要急白了，然并卵，她的儿子们连应付她一下都不愿意。
柳零尴尬的站在那里，任两位舅妈拉着手，心里却好想哭，好想拍开她手上的手。她用余光找了一圈，没看到她家孟二少，只能期待尽快开席。再聊下去，她可能会甩脸子了。
她是真的不习惯与并不熟的人有什么肢体上的碰触。
“两位嫂子，你们太热情了，吓到我儿媳妇了。”张妍一进门正好瞧见柳零笑得有些虚的脸，赶紧上来给她解围。自己也不是没有儿媳妇，一个劲的拉着她家儿媳妇做什么？
“就是，你们别吓着人零零了。”一个听上去很爽朗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伸手将柳零拉开了几步。
柳零下意识的想避开，但是又硬生生的忍住了。
虽然在她背后，但她听出声音来了。来人正是那位大姨，她若是真的避开了，那才叫尴尬了。本来避开的行为就会有点让人尴尬，何况还是和张妍关系有点微妙的张嫣呢。
只怕会让张妍和张嫣的关系更加微妙吧？而所有人都会以为是张妍平是给他们说了什么，她的错会直接变成张妍的锅。
柳零不是个会坑婆婆的人，何况张妍还是那种将她当女儿来疼的婆婆。
不过她虽然没有做出让张嫣尴尬的事来，但是张嫣本身就自带尴尬。所以她一出现，两位舅妈脸上就有点小尴尬；而张妍却是直接将柳零拉到了自己身边，惹得柳零差点没感动得流泪，顺势就搂住了她的手臂。
“走走，该入席了。”大舅妈无视张嫣的脸色，催着大家移步。再呆下去可能就不是尴尬了，会变成战场也难说。
大大的松了口气，柳零下定决心，接下来的三天，她绝对不会落单的。她家孟二少去上厕所，她也要去门口等着……
大家族，不加旁亲，愣是有几十口人。也因为是年关了，大部分在外的年轻人都回来了。
看着眼前的大大大圆桌，柳零直接傻眼。这桌子得特别定制吧？
席上应该会好过一点了，就这桌子来看的话，正对面的人，不站起来扯着嗓子喊的话，他对面的人估计会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吧？！
从一入席后柳零就进入了眼观鼻的状态，有了前车之鉴，她绝对会做个隐形人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件事，她还是有些心得的。
不过想隐形，有个前提，那就是不要被有心人惦记上。而柳零现在的身份，想不被人惦记上？可能么？！
“零零，我这样叫你，你不介意吧？”
这是狗血呢还是狗血呢？柳零悠悠地叹了口气，她都已经过了门那么久了，装这件事她已经放开它好久了。看着一脸真诚的高新月，她没有直接开口，她在犹豫这件事她应该以什么态度来对待。做自己还是做孟太太？
“都是一家人了，这样叫更亲密。”见柳零没有接话，高新月的脸色有些挂不住。
一句话，直接将柳零惹火。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总是要坑个人，才能显示你自己聪明吗？
“我更不介意你叫表嫂，这样更亲密。”
“……”
原本还有点热闹的所氛一下就凝固了，当然了，这得除了孟观源和孟家人。
这位表媳妇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下午就发现了，说话都不带拐弯的。
“嗯？大家都怎么了？表嫂难道有什么不对吗？叫表嫂不是更亲切？一出口就能告诉世人，咱们是亲密的一家人。”柳零无辜地扫了一眼桌上的人，她哪里错了？
不是不对。只不过一般人在高新月那样说之后，就算是心里再不情愿，表面上也应该应声好吧？！
“没什么不对，快吃。”孟观源面瘫脸上看不出表情，但是他心里绝对是笑抽了。
孟观溯回来只有两三天，还没有机会见到柳零的这一面。虽然他家小四已经用无比崇拜的语气给他做过介绍了，但是现场感受和听闻，还是有区别的。也许，是他家小四讲故事的能力有限。
“本来就是表嫂，有什么不对的。”张老爷子像是的肯定柳零的身份。
这个三妹子家的儿媳妇，倒是敏感的人，也是个不愿意吃亏的主。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柳零为自己赢得了片刻的安宁，她也没多想，直接就放开肚子吃起来。会怎么想是他们的事，没理由饿到自己。再说了，她连孟先坤的不认同都不放在心上，孟观源他外公的认同？有最好，没有也没关系。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两位舅舅对她是认同的，善意与否，不用言语，她也能感到。
气氛在有心的调节下，慢慢地又热络了起来，主要是有孟观涛和张江云他们几个少年在场，再加上小姨家的两个小萝卜头时不时来两句童言稚语，惹得张老爷哈哈大笑。
整个席间，孟观源夫妇绝对是异类。再怎么样，孟观溯孟观悉他们也会与表兄妹偶尔说上两句话。而只有他们俩，自成一个小世界。
孟观源一直是冷言少语的，大家也都习惯了；就算找话题跟他聊，也聊不起来。最好的情况就是，他会愿意看你一眼，回一两个字。而柳零呢，一来是因为之前的对话，有心人不会轻易找上她；而无心人呢，也会被孟观源无形散发出来的冷气给震退。
开玩笑，只要多看柳零一眼都会收到一封冷气信，要凑上去搭话，打破孟观源霸住柳零的结界，那不就是在找冻吗？
所以，柳零吃得很开心。没有人打扰，还有孟观源在一旁边细心的布菜，简直不要太幸福了。至于那些人偶尔瞟来的目光，无视！
她是个很喜欢热闹的人，但是有前提的。至少得是熟人吧？而要她放开去笑闹，就必须得是她接受的、心里上的自己人。
高新月感觉嘴里嚼的都是蜡，时不时哀怨的看两眼孟观源，又时不时的看两眼张嫣。她不开心，很不开心，她妈妈要是没什么做为的话，她今天晚上就不睡觉了。
“观溯，观源，明天有什么打算吗？”在被她女儿看了第n眼后，张嫣终于开口了。倒是注意了一下策略，没有直指孟观源。“没有的话，可以让你们的表哥表妹好好表现一下，你们年轻人一起出去玩玩。”
一个大姨，对远道而来的外甥们说这样的话，很正常吧？！
不过，张嫣的话没在孟家兄妹中激起任何波澜，倒是惹来了孟清云张暮云他们的侧目。尤其是那几个和孟观源他们同龄的张家表兄，直接像看傻子一样的看了一眼张嫣。同情她，但是更讨厌她。
这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一句话出去，除了收到几枚怜悯的眼神，别说打几个水漂了，石子直接飞向了虚无，连水都没落。张嫣脸上挂不住了，不过她不是恼羞成怒，而幽怨的看了一眼孟和平。
柳零恶寒，直接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去！这样真的好吗？别说这是你妹夫了，你女儿和你丈夫还坐在你身旁呢！
这样一眼，实在是太会让人浮想联翩了。要不是柳零清楚她公公婆婆之间的关系，她可能会直接怀疑，这个张嫣和她公公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张家人好像是习惯了，而孟家人则是集体无视。额，也许也是习惯了。但是柳零不习惯，而且她就是个特别事儿的儿媳妇。不管这件事张妍怎么想，她就是觉得她家婆婆被人挑衅了，被欺负了。
“观源，大姨和爸之间有什么吗？她怎么那样看爸啊？那一眼，我隔这么远都感觉到了无尽的怨念呢。”柳零拉了拉孟观源，压低身子，很‘小’声地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哗！
这一次不是让整桌的气氛凝固了，而是引爆！
“二嫂，你可别乱想，爸怎么可能是那种人；这话说出去可会被人戳后背心的。”孟观涛听到了柳零跟孟观源的‘耳语’，激动得差点跳起来，气得拿着筷子直戳碗。
他爸才不是那样的人呢！
“小四，你瞎激动什么？”孟观溯轻轻地将孟观涛拉着坐回去，然后开始眼观鼻鼻观心。那神情摆明了就是在说，这个公开的秘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爸是个洁身自爱的人，当年爸和妈谈婚论嫁时，大姨出来截胡都没能将爸给截走。他后来肯定也不会做什么糊涂事，就是平时大家避免不了的见了，他都是做到绝对避嫌的。”孟观源难得在张家的餐桌上说了一长窜话，而且语气不是平时那种冷冷懒懒的不在意。
这么严肃这么冰冷的语气，再配上稍微皱了一点的眉，这样子，绝对是在生气了。
“咳！”
柳零干咳了一声，怒力压下自己的嘴角。她怕自己笑直接笑倒，桌下的手还掐了孟观源两把。尼玛，这家伙这毒舌怎么这么可爱呢。
这次孟观源的表现，她决定打九十五分。孟观溯助攻，八十分；而孟观涛那小子，她决定给他一百分。
看看，看看。那震惊的大圆眼，那能塞下的整颗鸡蛋的o型嘴，孟家老幺直接被吓傻了。这配合，不给满分，柳零都要为他鸣不平了。
张老爷子瞪着孟观源，手有些轻微的颤抖。
是谁在孩子们面前乱爵舌根的？当年的事他明明下了封口令的！凌厉的眼神扫向张妍，是他三女儿一直在怪他们？竟然将这些事告诉孩子？这也就是孟观源兄弟总是对自己不亲的原因？
全场震惊过后，剩下的就是尴尬了。
不管是谁都会尴尬吧？尤其是张家的小辈。他们今天实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啊，这种事，他们要是私下里听说了也就听说了。可是这是桌上，长辈们都在，而他们听了不该听的。
“观源，你听谁说乱说了……”
“不是公开的秘密吗？”自以为是是病，得治。孟观源实在不想表现得太过在意，可是说出来的话，怎么听都像在嘲讽。
柳零垂着眼，她不知道自己做错没有，但是她看不惯张嫣那副嘴脸。
孟观溯突然悠悠的叹了口气，“唉……，说起来观源这小子也是个操心的命，每次来这都得小心翼翼的，生怕出点什么事，我们兄妹就得分开了。”
“噗！”
本来想装无辜来着，不过孟观溯满脸心疼孟观源的样子，直接让柳零喷了孟观源一身。
“你俩两个臭小子就这么看不起你爸啊？”张妍笑着瞪了两个儿子一眼，是嗔怪，但却没有呵斥他们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