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好好学规矩 二
作者:林木岛      更新:2020-05-10 10:16      字数:4914

清歌勾勾手,让司马煜凑过来,用手掩着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司马煜听完哑然失笑,点着她的鼻子道:“也亏你想得出这种法子来!”

“治这些道貌岸然的嬷嬷可不得就用这种脏法子!”清歌吐了吐舌头,“不过如此还是会得罪皇后娘娘,只能说咱们暂时没什么把柄,她罚不着咱们。”

“那就够了。一会让小德子出宫给子衡带句话,他在宫外好设法些,明早按计划行事。”

“嘱咐他别给晏熹将军和晏夫人发现了,不然好一顿打呢!”

“你也知道你在带坏你弟弟?”司马煜无奈苦笑。

“我觉得他肯定有法子,这个年纪的小男生,真的白纸一张我不信!不然还能靠谁,你让小德子去寻那些东西?”

清歌见司马煜一副“正有此意”的表情,十分惊讶,张大嘴巴喊道:“太残忍了吧?!”

司马煜觉得越说越出格了,连忙捂住她的嘴,叹了一句:“你呀!”

清歌想好了对策,心情大好,玩心顿起,故意用舌尖儿撩了一下他的掌心,他像被火燎了一下撤回了手,眸子里就有点不太平静。清歌对这种眼神太熟悉了,连忙往床里面一滚,哀叫道:“相公,我身上酸疼着呢,不能侍候你啦,不如你去其他姐姐那里享享福?”

司马煜本有意与她玩笑,听到这话宛如当头浇了一盆凉水,淡淡道:“本王去其他人那里过夜,你也不介意?”

兰儿在司马煜身后一个劲儿朝清歌使眼色,让她有点眼力见儿,别一浪起来就信口胡说伤了人心。谁家的娘娘不是羡慕清音殿的独获荣宠,就他们家娘娘傻,还会把殿下往外推!可清歌素来是个粗线条的,只胡说八道答了一句:“你真要去,谁拦得住?”

司马煜眯了眯眼,撤了握着她的手,沉声道:“你若想拦,自然听你的。本王问的就是你拦不拦?”

这一下清歌反应过来了,这个家伙在傲娇!她心里偷笑,回身一把搂住司马煜的脖子,在他脸颊上“啵啵”一连亲了好几口,司马煜此时还穿着上朝的官服,颈上挂着朝珠,阴沉着脸正正经经坐着,一脸“小娘子休要勾引贫僧”的禁欲模样,清歌觉得实在可爱得紧,亲亲热热道:“逗你的!等明天搞定了老妖婆,你想怎样就怎样!”

司马煜这才缓了语气,扶着清歌重新躺下,给她细细揉腿,又喂了她一些粥食。晚间批阅皇上给的奏折的时候也没有再去书房,兰儿把笔墨纸砚全都搬到了清歌的屋里面,司马煜就一边处理着公务一边守着她。清歌因为实在太累迷迷糊糊就睡着了,半夜觉得身侧一暖,一双手将她抄到了怀里,她模模糊糊、哼哼唧唧唤了一声“煜啊”,转眼又睡得人事不知,司马煜见她累成这样越发心疼,在她额上轻轻吻了吻,又掖了掖被子,规规矩矩搂着她也睡了。

有了第一天的经验,兰儿卯时就喊清歌起床了,司马煜照例已经出了东宫,清歌腰酸背痛地爬起来,愤愤道:“就今天!过了今天!老娘不伺候了!”她咬咬牙梳洗打扮妥当,挪到前厅装模作样地吃早饭。

不过多时,李嬷嬷果然来了,手里抱着一大堆书卷,行了礼后“咣当”一声堆到了清歌的面前。

清歌惊讶道:“哟,这么多书本?看着头疼!”

李嬷嬷板着脸,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答道:“昨日老奴跟娘娘说了,今日要学女戒、背宫规,这些都要抄录背诵。”清歌一脸不情愿地坐下,用白嫩的小手将这些书卷一本一本捻起来浏览,一页一页翻过,突然她看到了什么,瞳孔猛地放大,手像插进了火盆里一般慌忙将那本书一扔,站在一旁的兰儿见主子的书脱了手不由自主就上前接,一道抛物线落在她手里,她正要递回去,眼睛无意那么一扫,也是一脸惊诧,红着脸宛如捧着烫手山芋,还也不是,不还就这么放在手上也不是,手上一抖又任它掉在了地上。含冬也是莫名其妙,好奇心大盛,走近了俯身去看,一时间也是一脸不可名状,耳根都红了连忙捂着脸跑开。

清歌朝李嬷嬷大叫道:“李嬷嬷,你怎得为老不尊?带这些东西来污我的眼,是故意羞辱我的吗?”

李嬷嬷一开始还满脸倨傲,觉得这女戒震慑力委实惊人,后来渐渐觉出不对,又被清歌这样质问,心下疑惑,正待上前细瞧,福临大监远远一声“皇上、太子殿下到”将所有人都钉在了原地。

皇上今日下了朝似乎心情颇佳,一进来见着众人,便笑道:“不必多礼,都起来。”

他在桌边一坐,扫了一眼桌子上如山的书卷,对清歌道:“听煜儿说,你这两日跟着李嬷嬷悉心学习,很是勤奋。朕特意来看看,贤媳也不必过于辛苦,这些浩如烟海的宫规,一时半会也不是都能记得的。”

清歌战战兢兢道:“是,父皇。”

“刚刚听你们里面热闹得紧,聊到哪儿了?是女戒第几条了?”皇上顺手拿起一本桌上的书随手翻着,漫不经心问道。

清歌的手背在身后一个劲儿给兰儿打手势,兰儿愣了愣悄悄蹲下身要去拾那本地上开着页的书。福临大监一眼看着了,抢先一步走过去弯腰捡起,只看了一眼,脸就白了,厉声问兰儿道:“这是你的东西?!”

兰儿吓得要哭出来,跪在地上摇头。李嬷嬷还兀自不解,陪着笑答道:“这是老奴拿来的宫规。”

“呵,宫规?”福临大监冷笑一声,将书往李嬷嬷怀里一扔。李嬷嬷接过来定睛细瞧,脸上一下没了血色,冷汗直流,手上一松,这本命途多舛的书又如折翼蝴蝶一般直直落到了地上……

这哪里是她带来的宫规,这是……这是春宫图啊!!她的宫规、女戒之中怎么会混上这样的东西?!

清歌还未待李嬷嬷反应,立刻演出悲愤的模样跪倒在地痛哭不止,几近昏厥:“父皇要替儿臣做主啊!也不知她一妇道人家,怎会私藏这肮脏东西,还混到宫规里!本不想污了父皇的眼睛,可是她这般行事,还来教儿臣规矩,儿臣实在不服,这不是在羞辱儿臣吗?!”

司马煜也气得脸色铁青,连忙俯下身子将清歌扶住,安慰道:“父皇圣明,自有裁断。”

皇上看了一眼地上的书卷,又瞥了一眼战战兢兢的还在震惊之中回不过神来的李嬷嬷,冷冷道:“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李嬷嬷腿一软,立时跪倒在地,结结巴巴道:“皇上,您……您听老奴解释……老奴……没有这种东西……这……这怎么会……”

“浪费时间!你既承认这是你的东西,为老不尊也不必再做什么掌宫嬷嬷,倒把朕的后宫搅得乌烟瘴气,明日去浣衣局报到吧!”

李嬷嬷尚在恍惚,想勉力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老奴……老奴……老奴刚刚走过来……路过御花园……”

清歌又“哇”地哭得山响,将李嬷嬷的解释打断,将袖子一卷,露出昨日被戒尺打伤的红痕来:“父皇!昨日李嬷嬷惩戒我我都忍了,晏家满门忠良,儿臣乃名将之后,何曾受过这种苦?儿臣因有错在先,想好好跟嬷嬷学规矩,再苦我都没说一句话,今日方知教训我的竟是这样一个下贱胚子!我……我对不起我的先父!”

李嬷嬷连忙摆手,满脸汗涔涔地更显油腻,皇上不耐烦道:“福临,直接拖去浣衣局吧,朕乏了不想听她叫嚣。”

李嬷嬷的哀叫声渐远,众人终于得了个清净,皇上使了个眼色,福临大监连忙上前一步,与司马煜一起将清歌扶起来到一边坐着。皇上虽对春宫图的事有些疑心,但也明白清歌小臂上的伤不是作假。他对晏家本就有些愧疚,世代忠良之后嫁入宫中竟被一个嬷嬷肆意欺辱,他也觉得确实不像话了,于是淡淡道:“皇后这些年愈发糊涂了,竟这样失察!你们夫妻二人不要放在心上。”

清歌此时也收了泪,还攥着小帕子撇着嘴,见皇上给做了主,也不好再说什么,只点点头乖巧道:“谢父皇。儿臣从小没了爹娘,流落在外孤苦无依,幸好得殿下垂怜,得进深宫,是三世修来的福气,儿臣也不想惹父皇生气,只是从小没什么规矩,现在总要慢慢来,若一时半会有些您看不过眼的,可千万别气坏了身体……”

皇上此时没有爱女在身边,见清歌体贴,也缓了缓语气道:“朕明白你的意思,学规矩的事情暂且搁下吧,不要勉强。”他顿了顿又对司马煜道:“琬儿还是没有消息,战事平了,前几日又派了人出去找,你多上点心。”

司马煜与清歌对视了一眼,然后答道:“是。儿臣自当尽心。”

福临公公见谈得差不多了,便道:“皇上累了,回去用膳吗?今儿个约了与丘大人用膳。”

皇上好不容易来一次清音宫就见识了一场这样的闹剧,又顺手处理了皇后的人,正心里紧得很,生怕皇后过一会就杀过来要说法,虽然可以打发但总归伤神,于是也站起身要走,司马煜正抬腿跟上,皇上伸手推了推道:“不必,陪陪晏氏,她受委屈了。”他又回头看了看清歌,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对司马煜道:“朕年纪大了,你的家事本不想过问,但你须谨记你是太子,专宠一人不合礼制,总要开枝散叶,为皇室添丁。楼氏和沈氏也就罢了,蓁蓁可是正妃,你可别冷落太过。”

司马煜垂下眸子,正色道:“是,父皇。”

皇上见他谦顺,也点点头,背着手往外走,兰儿开了门一路送出去。

司马煜回身一手轻抚清歌的背给她顺气,一边给她端了茶水来,但目光却一直追了出去,清歌也从他身侧伸出脑袋悄悄往外看。

过了好一会,兰儿才呼哧呼哧跑回来道:“走远了,走远了!”

清歌神经一松,“哎哟”了一声身子一软结结实实靠在了司马煜怀里,司马煜的表情也松弛下来,蹲下来揉着清歌的膝盖问道:“刚才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疼不疼?”

清歌现在只觉大快人心哪里觉得出疼来,哈哈大笑道:“刚刚李嬷嬷那个表情,真的是笑死我了!”

兰儿与含冬这时才有些明白了,惊讶道:“这是设计好的?”

清歌笑着点头:“不然宫里哪来的那些东西?”

“刚刚李嬷嬷差点就想出东西是什么时候掉包的了,还好你反应快,拦下了。”司马煜也坐下,喝了杯茶。

“那是,我晏家和她一个嬷嬷,孰轻孰重,皇上自有掂量。尤其是我不能让她说出子衡的名字,影响子衡的仕途可就不好了。”

“这事儿子衡也有份?他不是在晏家休养吗?”兰儿听到与子衡有关,格外上心。

清歌神采飞扬,娓娓道来:“昨日托人出去传话让机灵鬼晏子衡给咱们寻了本春宫,今早殿下传他入宫,他进了宫在李嬷嬷的必经之路上候着,等李嬷嬷一出现,他就走过去故意撞她,将她抱的书卷撞到地上,然后装作帮她拾起来的时候把这一本掺进去。子衡在宫里时日不多,是个眼生的,李嬷嬷不会怀疑。然后殿下掐好时间带皇上过来……”清歌两手一拍,“这事儿就成了!”

“我的小小姐哎,这种办法你都想得出?”兰儿哭丧着脸,“可把我吓坏了。”

清歌笑着揪了揪她的小辫儿:“不冒点险怎么享受这清净?”她说着伸了个懒腰,美滋滋道:“明天又可以睡懒觉了!”

含冬将帘子放下遮正午的日头,突然抬头道:“明日好像是太子妃娘娘的生辰,咱们清音宫是不是该送点儿什么去?”

清歌懒腰悬在半空中,点点头道:“应该的,该有的规矩不能少了,容易留人话柄。”

“无妨,本王从库里取一件如意出来,你明天派兰儿送过去便是了。”司马煜冷笑道,“横竖这正妃之位她做一日少一日……”

“丘宰相又惹你烦心了?”清歌问道,又让兰儿将午膳端上来。

“记得本王曾与你说被暗算下药一事,便是丘蓁蓁所为,此女本就心术不正。他父亲这几日在朝堂上又很不安分,上了多份奏章建议父皇限制与康国的贸易往来。”

清歌很是惊讶:“一国宰相竟然是这种见识真是令人吃惊。断绝贸易往来,虽然是会使得康国更加贫穷,但是也会使得他们更觊觎梁国的土地,更不要提边境诸城靠互通有无谋生的商贩,数以千计的百姓的生路。”

“你说的都对,不过本王疑心不是他见识浅陋,而是想垄断边境贸易,不知道打的什么算盘。”司马煜摩挲着手指,陷入深思。

清歌点点头道:“我倒没想到这层,你说的有可能。”她见兰儿在那边摆菜摆得差不多了,挽着司马煜的手往桌边走:“好了好了,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先吃饭吧!”

司马煜坐下来,夹了筷鱼放到清歌碗里,看她吃得一脸餍足,腮边沾着一粒白白净净的米饭,便伸手将饭取下来放进嘴里。

清歌脸一红,问道:“你怎么不动筷,不合口味?”

司马煜摇了摇头:“只是觉得不香。”

“那你觉得吃什么香?明儿给你备上。”清歌咽下一口正经问道,有些担心起来,怕不是得了什么厌食症吧?

“这些时日吃什么都觉得不如你做的红山落雪。”司马煜轻笑。

清歌一愣,不想他突然面对美酒佳肴提起这茬,又莞尔道:“你呀,看来是那一个月没吃够!早知如此应该让你吃够两个月再嫁给你!”

“毫无难度。”司马煜又夹了一块粉蒸肉放到清歌的碗中,笑道,“就是吃一辈子也吃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