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何处生根
作者:之画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700

沙粒抿着嘴,加之浑身疼痛,不知不觉的倒在死了的娘的身边,沉沉睡去。

直到听到门外传来砍刀砍东西的声音“梆梆梆”,才迷糊的睁开眼睛,抬起沉重的脑袋,眼睛闪烁间看到床上的娘,猛然回想起昨晚的一切,

浑身一哆嗦极快的下了床,居然和死了的娘睡在了一张床,冷汗直冒!捂住胸口,还好魂魄还在,心还跳得铿锵有力。

胳膊腿不听使唤似的痛,像是被人卸掉后又仓促的安装上,哪儿哪儿都不是自己身体原装的感觉,硬撑着勉强走到门口,打开门探头往外看。

原来沙弩汗连夜去山里砍回来四颗拳头粗的树,在黎明到来的时候拖着四颗树回了家。

把树放在门口正给娘做棺木,用钉子钉着,再用绳子绑结实,很快一口长方体透着缝隙的棺材就做成了。

街坊四邻也被吵吵醒了,隔着门缝往外看,见是沙弩汗,居然没一个人敢吱声指责吵着他们睡觉了。

沙粒心情复杂的给沙弩汗倒去一碗水,想必忙了这半天口渴了。

岂知沙弩汗看都不看沙粒,胳膊一挡一声“滚开”自己进了屋子,抱起卓眉往他打造的棺材里轻轻放。

沙粒手里的土碗“呱唧”掉地上一摔两半,双手就那么摊在半空,眼里是无奈的喷火的愤怒。

这激发了沙粒的斗志,好,不跟你个变态佬一起生活了,等安葬了娘就离开,天地之大,不信别处的黄土养不了人。有效的先保全自己,不信就没有生路。

沙粒倔强的杵在门口不挡路的一侧,怔怔的看着沙弩汗和娘的告别。

沙弩汗跪在地上,把木头排列着在棺材面,然后一根木头一根木头钉牢,如同封棺。随着一锤一锤的封钉,山弩汗的嘴蠕动着,满眼红血丝,从木头的缝隙看下去,卓眉的容颜苍白而美丽,眉头间的惆怅,都随沙弩汗的封钉和尘世隔离开来。

封钉好棺木,沙弩汗没有停留,把树叶都填满棺木的缝隙,双手抓起整个棺木扛在自己的肩头,大步流星的往山里的方向走去。

沙粒一下急了,赶紧返身拉上房门,远远跟在沙弩汗的后面,想看把娘埋在哪里。

走路一瘸一拐,猛然第六感转身,看见有些街坊都拉开门伸头看着他们,沙粒知道,街坊们都害怕沙弩汗,又可怜卓眉母女俩,以这种方式给卓眉送行。

身体的疼痛抵不过心里的震撼,沙粒不再犹豫,以后的日子就靠自己的双手了,心里一阵悲切,居然嘤嘤哭泣开了,就像正在为娘的仓促离开伤心欲绝。

在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边,沙弩汗放下肩头的棺木,抄起铁锹开始刨坑,目不斜视。

沙粒忍着疼痛,跪在躺在棺木里的卓眉面前,短暂的母女情就要终结,感觉有点滑稽,自己就像个终结者,一天里,可以叫娘的人就没了。

一时愁肠百转,陷于哀伤里,并未注意沙弩汗已把坟坑刨好。

沙弩汗把铁锹丢弃一边,低头锁眉,看见沙粒跪在棺木一侧哭泣,刚好挡住了他把棺木弄进刨好的坟坑,飞起一脚狠狠的踢在沙粒的腰上,“嚗”的一下把沙粒踢飞倒地,深深吸一口气,伸出双手抓起棺木往坟坑里放。

沙粒被踢倒在地,半边额头触地,在泥土地面“嗤啦”了一下,瞬间火辣辣的疼痛传来,扭头恨恨的看向沙弩汗,发誓不再喊一声这样的爹爹,今天给娘送葬,就是和这个名义上的爹爹在心灵上划清界限。

沙粒心情复杂的再不敢接近沙弩汗一点,开始恐惧的怜惜自己的身体,难道爱美的代价就是要不断的挨打?

虐待狂!可沙粒不是受虐狂。

蜷缩在一边的草丛,睁着惊恐的眼睛看着,沙弩汗用铁锹把疼惜自己的娘埋进了大地的肚子里,想过去看娘最后一眼的勇气被沙弩汗的暴力阻隔,只好眼巴巴的看着泛红的泥土越磊越高,如同女子头上的发髻,只是顶部有点尖,很快一座新坟包矗立在树林边。

沙弩汗磊好坟墓,把铁锹扛在肩头走了。

看着沙弩汗魁梧的背影,沙粒咬牙爬起身,一瘸一拐来到娘的坟前,跪坐在地,看着新坟不觉辛酸,鼻子一抽搐眼泪就如断线的珠子纷纷滴落。

“娘啊,粒儿来到这里刚一天一夜,你就不在了。浑身被那个沙弩汗打得没有一处是好肉了,娘啊,粒儿不想回那个家了,怕啊!粒儿给你磕三个响头就走,哪怕去讨饭吃也不要挨打了,天地之大,总有粒儿立足的地方。呜呜。。。。。。娘啊。。。。。。”

沙粒越说越伤心,抽搭着给娘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抬头望天,深深吸一口气,拿定主意离开这个地方。

就在沙粒一瘸一拐,困难的挪动身体离开坟地,沙弩汗拿着冥币纸钱,香烛来到新坟前,看着沙粒朝着永和镇相反的方向挪动,那样子极像得过小儿麻痹的后遗症,走得太过艰难。

沙弩汗放下香烛和纸钱,大步流星赶到沙粒的身后,沙粒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就被沙弩汗抄起整个身体扛在肩头来到坟头,吓得沙粒筛糠似的哆嗦,又像扔麻袋似的把沙粒掼在坟前的泥土地上。

也不说话,一只膝盖跪地点燃香烛插在坟头,再拿纸钱点上火燃烧在坟头,一脸的萧索。

沙粒的心狂跳不已,满脸的恐惧看着沙弩汗,总觉得沙弩汗的虔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遭了,估计跑不掉了!难道是沙弩汗良心发现?

沙弩汗丢给沙粒一团纸币,撇了一眼沙粒,没有说话。

沙粒战战兢兢把纸币往坟头的火焰上扔,瞟一眼沙弩汗赶紧低眉垂眼,泪水没干的抽搭,不敢出声。

沙弩汗还是一脸的萧索,根本不看沙粒一眼,只是看着燃烧的纸币,火光越聚越大,耀得沙弩汗黝黑的脸一明一灭的亮光,眼睛冷漠得没有一丝生气。

等到纸币燃烧完毕,沙弩汗抄起蜷缩跪在坟前的沙粒扛在自己的肩上,往回家的方向大踏步走去。

沙粒挣扎了一下,被沙弩汗把双腿抱得更紧,偶尔的行人看着这一幕也只是看看,和跟前的人指指点点,沙粒看在眼里,脑袋耷拉在沙弩汗的后背,双臂悬空晃悠着,浑身随着沙弩汗的走动脱节般疼痛,咬着牙忍住。

不知道沙弩汗要怎么解决自己?

脑子一片慌乱,好不容易进了家门,沙弩汗直接把沙粒掼在里间的床上,一声不吭的又去了门口。

沙粒就听见一阵砍刀砍柴的声音,难道是在起炉灶开始打铁?真的良心发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