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即使不考虑它那神秘的站台，和在麻瓜眼中完全不存在的整段路程，它也算得上是一个极其有趣的所在。当往日校园里鲜少交集甚至颇有宿怨的不同学院的学生们坐在一节火车甚至同一包厢里，可以说的事就非常多了。

西弗勒斯•斯内普与Lily•伊万斯还没有公开承认他们的恋人关系。不过，鉴于那个看起来阳光开朗实际上有些胆小羞怯的女孩，和那个提到或想到“恋人”二字就会脸红的内向的男孩——我们可以不考虑他们的意见，认为此时单独坐在一间包厢里的他们已经是恋人了。

尴尬的沉默正在车厢里蔓延。虽然暑假他们有很多时间用来独处，但现在是在一个载满了百来号人的火车上，随时都可能有人不顾门上显示“此处人满”的混淆咒推门而入。但好在，他们有得是办法打发沉默的时光。Lily捧着最新一代的双面镜，用魔杖翻看着莉莉用记忆翻译给她的一部志神志怪小说，好吧，那是《聊斋志异》。西弗勒斯对照着一本三十年前可能有很大发行量的《古法今施》，练习假期时没能实验的一种“幻物移形”——这是一种针对物品的幻影移形，也可以说是物品召唤，它比针对人的幻影移形要简单些，却不好把握力度——因为你必须有足够好的头脑，记得你要召唤或送走的物品的具体形状和周围环境。不过，对那些随时集中精力用来学习的人来说，这不是难事。

第五次默念之后，他终于感到手掌中有了重量，西弗勒斯轻轻抿嘴，将那只惟妙惟肖的红色小狮子放在了Lily面前。小狮子跳上Lily的镜面，发出一种类似幼猫的咆哮。

“天哪，这简直太可爱了，西弗！”Lily捧起魔法小狮子，哈哈大笑地逗弄着，“你送我的这些东西已经放满了我的抽屉，可是他们哪一个都那么可爱，我不得不都把它们保存下来！”

“喜欢就好。”

看着Lily富有感染力的笑容，斯内普不由自主地表情更加明亮轻松。缺少自信而寡言少语的他，不会制造浪漫，也不会甜言蜜语——只会傻傻地送她一些能代表他的能力和好感的礼物。

几个人从门外走过，是Lily宿舍的几个格兰芬多女生，从她们四下寻摸的眼神和窃窃私语的口型来看，她们是在找Lily。

听到斯内普叹了口气，Lily随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外面，也不由得苦笑。

“伏地魔在一个月之内血洗了两个麻瓜巫师居住的村落，而丽塔•斯基特所做的所有事情，就是用整整一个版面推测莉莉和我到底是不是黑魔王的私生女！”Lily想到了早上看过的《预言家日报》，“这会让莉莉有更多麻烦的！”

“你也一样。”斯内普提醒道：“在黑魔王的眼里，早就把她定为重点拉拢或者毁灭的对象，现在，又多了个你……”

“如果莉莉不在乎的话，我也不会在乎。但是，多了一个我，还是在麻瓜界长大，这对莉莉代表奈杰勒斯站在中立立场上没有什么好处。”Lily忧心忡忡地低头：“如果隐瞒这些，就一直隐瞒下去好了。我到现在都不明白，莉莉为什么决定在暑假结束之前就对外宣布我们的姐妹关系……”

斯内普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垂下眼帘。

他明白。

他和Lily的关系不可能成为秘密。那么当他们一起站在世人面前，在这个草木皆兵的时候——一个斯莱特林和一个麻瓜出身的格兰芬多，与一个普林斯支系和一个奈杰勒斯后裔，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概念。

说到底，莉莉这样做的原因，还是为了他们两个。

“不知莉莉巡视完了没有？”Lily拿起了镜子：“她不会这么傻，真的不打算回来了吧！”

斯内普阻止了Lily联系莉莉的想法。

“不用白费心思了，你说不过她。”他看着那只在桌子上蹦来跳去的绿眼睛小狮子：“她不会回来。”

他想起了莉莉在表明巡视之后去找雷古勒斯坐在一起的想法之后，他在思维中跟她的短短对话。

【不，你不必……其实……】他在脑子里寻找着可以用的词汇。

莉莉的手放在门边，回头看了看他，眼中是坦然与清淡。

【你真的希望，我们的绯闻转向我的生活作风问题？】她的思想平静而自嘲【我可还要保持清誉啊清誉~】

然后她便关门离开，退出了他的思想。

可他和Lily没有想到的是，莉莉并没有去雷古勒斯、纳西莎、扎比尼和小巴蒂共坐的车厢，而是在散座区域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享受着午后的阳光，喝着违背了艾琳训诫的冰镇果汁，美美地微笑。

暖暖的阳光照在她纯白色的衣裙上，镀了一层柔和的金色——没人知道，她现在所穿的白色是为了瓦尔布嘉。同样纯白色的发带挽起了一半的长发，既可以挡住颈后的疤痕，又能够显出她和Lily最相像的光洁的额头。

来到这里这么多年，说真的，她对这个世界一点归属感都没有。随遇而安，不过是她用来欺骗自己的假象而已。一鼓作气的学习与掌控，也不过是不甘弱势。无所畏惧，只因为她知道这个世界不过是个故事，不管她怎样改写，也终究是个幻境，对也罢，错也罢，波澜壮阔，抑或洪水滔天，终究是一个，游戏人间。

所以她参与着这些人的生活，改变着这些人的际遇，却始终把自己，排除在故事之外。

她不怕这样生活下去，也不怕就这样死去。也许，死掉了，还能回去呢？她笑笑地想起穿来之前那些无异于文盲的英语试卷。如果现在回去，接着考试的话，也许会写出一篇英语的文言文来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觉得，自己也是故事之一了呢？

也许，是从知道了奈杰勒斯的故事之后？那些与她性格力量毫无二致的家族前辈们，这不仅是魔法的遗传吧。也许，是在假期的时候，探望安多米达，看到小小的尼法朵拉，听到她咯咯笑着叫自己“教母”，然后就变成了一副黑发绿眼的跳脱模样？

有时候，她会为这种身在局中的思虑，感到绝望，和恐惧。然而在不知不觉间，她开始回应那些感情，尽管是很少的一点，却让她在察觉到之后，为自己的改变而惊异。

她会为小天狼星越来越成熟与稳重的成长感到开心。她会为雷古勒斯无声无息的关怀而感到温暖与微酸。她会为卢修斯夹杂在华丽语调中隐隐透露的一些黑魔王的动向感到朋友的忠诚与担当。她会为莱姆斯毫无保留的信任和理解感到更加坚强。Lily，虽然自己从不在乎她是不是与自己血缘相通，但在知道她们是姐妹之后，本以为对自己不能再挚爱的她，竟变得更加亲密热情，同时将对自己的健康的关注上升到“不可理喻”的程度——简直就是另一个艾琳！这让莉莉有些想要退避三舍……只是因为不习惯。

至于西弗勒斯，则一直与别人不同。

因为得知了他的故事，让莉莉从一开始就把他当成了神一样的存在。当一个虔诚的基督徒穿越千年，发现自己的面前，正是一个幼年的耶和华。

那么除了尽自己所能，让他成为那个神祗之外，不会再做他想。帮助他，将他自己告诉你的教义传授给他，辅佐他，追捧他，保护他，信任他……然后混迹在信徒之中，对着这自己努力的结果，膜拜。

这是再幸福不过的事。

我造就了我心中的神。

莉莉对着阳光闭上眼睛，感受着充满自己心中的、沐浴着佛光的佛教徒一般的激越、圣洁、希望与卑微。我成就了我的信仰。尽管我的神，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人得知他的伟大有点可惜。但是我知道，这就够了。

世界上，最神圣，不过是一个爱。

而世界上，最疯狂，也不过是一个爱。

暖洋洋的温度，让她闭着眼睛的视野中，染上有些酸涩的彤色。仿佛是错觉般地，眼角有些湿润了。她不敢跟他们在一起，是因为，她怕自己看着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会像贝拉特里克斯面对着伏地魔的时候一样，眼中呈现出狂热的痴迷——这会吓到他们的吧。

好吧，我得适应这个。莉莉对自己说。在成为神之前，他还是那个西弗勒斯•斯内普嘛。没什么大不了。

但是，面对一个凡人耶和华，他和你一起生活一起学习是一回事；当他开口说：“我想建立一种信仰。”这又是另一回事。不得不说，自从西弗勒斯和Lily在一起之后，比艾琳情绪更不稳定的，就是莉莉自己了。这就是真正的“皇帝不急太监急”。

别这么没出息，你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她靠在微凉的玻璃上，闭着眼睛打算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捋清自己的思路，却觉得自己的思维越来越松弛与柔软，泛着棉织品干净的香气，让她感到一丝轻快与慵懒……

意识与精神即将游离之际，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将她拽回了现实，莉莉的耳朵竖了起来，却不打算睁眼，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衣袍窸窣的声响过后，一个人坐在了对面。指节试探地轻叩桌面，发出泉水流过青石般的声响。莉莉睁开眼来，目光所及之处有些微微的发蓝，当看清那个目前更让她高兴见到的人，莉莉没有吝啬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个情景有些眼熟，但相信我，我可不是来劝你想开点的人。”温和浑厚的声音，带着调侃的笑意，让莉莉轻松舒适起来。

“没错，所以我才容忍你打断我发掘金矿的美梦。”莉莉对莱姆斯•卢平笑着说道。

正当Lily与斯内普讨论起东方巫医与他们的魔药学的通同之处的时候，她的双面镜震动了起来。是莉莉。

“让西弗勒斯到15号包厢来，这里有人要找他。”莉莉的声音在一片嬉笑声中也听得很清楚。

“有什么事？”斯内普接过莉莉递过来的双面镜。

但是莉莉已经截断了连接。镜面一晃之间，他似乎看到了属于小天狼星的“那张蠢脸”……

“赫尔墨斯第三定律？”詹姆斯•波特急急地问。

莉莉白他一眼：“你确定你是在认真地思考？‘矿物材料的毁灭、分解与再构造是气体解构的根据，依方式与顺序的不同，可分为顺解、逆解与不可解构公式。’——没错吧。”

“该死的！”波特咬着牙拳击手掌：“你连《百十二书》都看过！”

莉莉洋洋得意地露出一个“承让”的表情。然后突然问出：“第十三版《翠玉书》对蓝莎草的炼金误区做出过怎样的校正？”

“呃……应该是用金属炼制比矿物炼制多出三个1.1618……”詹姆斯用力地转动着眼珠回忆道。

“错，是液态金属炼制~”莉莉露出了牙齿。

“哦……该死的梅林……”他倾身向前，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

“梆！”莉莉的魔杖发出一道空气猛击，在詹姆斯•波特的脑门上留下了第三个红包。

“我说，尖头叉子，听我的吧……再这么互相考下去，你会昏倒在晚餐桌上的。”莉莉身边的小天狼星抱着肩膀提醒道。

“不行！我就不信没有你没看过的书！”詹姆斯揉揉脑袋，恨恨地挽起了袖子，仿佛他不是在绞尽脑汁思考自己读过的家族藏书，而是准备赤手空拳与莉莉打一架似的。正在这个时候，包厢的门开了，西弗勒斯•斯内普走了进来。

詹姆斯觉得自己挽袖子的姿势特别傻。

西弗勒斯没有注意包厢里瞬间扫过的寂静，也没有注意詹姆斯看他的眼神里越来越多的不甘与愤恨，事实上，在看到带着轻浅的笑容，怡然地看着车窗外掠过的风景的莉莉的时候，他的心里突然感到一阵轻微的疼痛。

因为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一件可以说是莫名其妙的事。

莉莉从没有坐过窗边的位子。

每次在火车上，莉莉都是自动坐在座位的中间，只要他和Lily在场，她就会将窗边的位子，让给他们相对而坐。他从没有想过，她也是一个喜欢悠闲地看着窗外的女孩。

只是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欠她很多。只是这一瞬间，让他收起了走近一群格兰芬多而产生的不悦表情。只是这一瞬间，他决定相信她——就算她叫他来，是为了让波特打他一顿出气，他也不做反抗。

而莉莉回过头来，看到他平静如昔的表情，心里却有些不悦。

他就不问问，她为什么被这群狮子拉到这里来？他就不想想，骄傲如自己，会不会是因为别人怕自己孤独而产生的怜悯，而无奈接受格兰芬多廉价的友情——虽然事实上并不是这样。但多疑如他，坏脾气如他，就不会因为自己无缘无故地呆在一整个包厢的格兰芬多人中间，产生一点点疑问或不快的表情？

你当我，是什么？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果然，斯莱特林的利益之交么？

心里没来由地泛起一丝冷，她不知道这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叫做委屈。

于是，叛逆因子开始蠢蠢欲动，她几乎忍不住要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

当看到她那有些疏离的平静表情，确认她在运用大脑封闭术的那一刻，西弗勒斯也突然感到——

他们的距离，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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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 style="font-size: 12px; color: #009900;"><hr size="1" />作者有话要说：呃，关于莉莉和小詹互相考问的炼金术问题，都是有典可查的~

赫尔墨斯是炼金术的开山鼻祖，《百二十书》是炼金典籍，《翠玉书》是埃及人留在一块玉石上的炼金知识……当然，定律什么的都是编的

<font face=仿宋 color=#0000CD size=4>

小天狼星：感谢大家对我和莉莉的支持，大脚板在这里鞠躬了！都是她！（伸指），无良的坏银！我的莉莉~~T^T……大家的呼声这么高，为甚就不让莉莉看上我捏……

小墨：矮油~表这么说嘛，咱的目的是把你从那“必死”的第五部里面救出来而已~~所以还是保命要紧。

小天：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莉莉拍倒之：对一只满身长着头发一样的黑色长毛疑似有虱子的甩尾巴生物表示无法接受。

小天：不要学那只老蝙蝠说话……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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