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作者:混沌风暴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918

王永春大口大口地喝着河水,喝的尽兴,喝的放肆,一直喝到不能再喝了,瘦秀才趴在潮湿的河岸上,喘着粗气。

胖贼那边也好不了多少,目前的西门戎腆着鼓胀欲裂的肚子,嘴里和鼻孔里都往外喷着水,居然还有力气爬到王永春跟前,给他的手松了绑。

“……不错……呕……我们终于到……泾河了……呕……过了泾河再过渭河……过了渭河在翻秦岭……呕……翻了秦岭再翻巴山……然后我们就……呕呕呕……“胖贼终于放弃了把话说完的冲动,低下头专心吐水。

瘦秀才听的耳晕,这胖厮估计是想表明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勇气,问题在于弄的过火,似乎那几座著名的大山和鲁桥镇旁边的几个土堆别无二致,而就他所说的路线而言,王永春唯一的感觉就是毛骨悚然。

既然这个胖贼确实有那么大的决心,而且还确实得到了父亲的器械真传,俗话说同门相轻,既然他完全可以抛下自己单干,那为什么要绑架一个完全是拖油瓶的书生同去?

王永春突然明白了,或许这一切本身就是爹的深思熟虑……

既然自己熟读四书五经,既然自己能中秀才,那至少能说明根本不笨。说实话父亲的那些神机利器他也不是不懂,就是不愿用,不敢用,这样的性格是无法肩负起重则的,所以……父亲特意收了一个粗鲁但颇有血勇的徒弟,即使在大难之后自己无法单独背负起重则,这个弟子足以让了一子最后的心血不被埋没,而所谓的绑票,根本就是营救自己逃离闯王地盘的一种形式!

这样就豁然开朗了,一旦得出了结论,瘦秀才依照惯例心中默念十遍,以确保自己无丝毫怀疑。胖贼却没功夫体验他复杂的心情,吐水完毕的他挪到那巨大的麻袋旁边,扒了半天摸出来半拉窝头。在他来自的时代里吃惯学校食堂盖浇饭的西门戎来说,这些基本上是纯粹碳水化合物的东西显然不如脂肪禁饿。早些去买饭的那会儿说起来轻巧实际上想想都后怕,幸亏鲁桥并非陕北那些被饥荒*到极限的村镇,否则他被攻击的可能性很可能高于百分之七十。

“就这么点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如果不想饿肚子的话,给俺看好东西。”

“汝去哪里?!”

“俺去打点喘气的玩意儿回来,”胖贼很麻利地从抄起一件家伙,黑不溜球的,前面是三根绑在一起的铁管,后面是一根*的木棍——王永春当然认得这玩意儿,不就是三眼铳啦,那东西放完枪子以后还能当抡锤用,所以也是兵丁和土匪常用的火器。瘦秀才到现在才搞清楚一件事,原来胖贼一直是用三眼铳挑着麻袋前进的,永春估算了一下这两者加起来的重量,很好,至少这家伙在力气上很靠的住。

“我去轰上一炮,或者看看有没有啥东西可以一下子夯死,既然给你松了绑,就得遵守两项原则:第一不许逃跑,第二不许投河。”胖贼丢下这话旋即消失在浓重的黑暗里,此刻风已止息,尘埃落定,一切变得如此寂静,耳畔只有河水流淌的声音。

王永春第一次如此接近那个麻袋,接近父亲本来留给自己的东西,即使六眼转轮枪被胖贼端走,那里面还是鼓鼓囊囊的,一副尺寸上有些大的诸葛弩,一堆铁质的部件,两个皮质的空水袋,剩下的就是书,很多书,看名字多是《新制诸器图说补遗》之类,有一本似乎只剩下封面,上有“了心经”三个字。

还有的就是一张地图,借着月光细细分辨,山川河流一应俱全,看来父亲确实早就想好了行动的路线,西门戎只是执行者而已,自己之前不明真相的抗拒,才是真正的蠢不可及……

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声音强的有些怪异,须臾之后西门戎拖着一条五尺多长的蛇慢悠悠地踱步回来,口里还在嘀咕:“……我还以为这年月能吃的的都被啃光了,没想到还真有这玩意儿,话说这蛇活了也不知道多少年快成精了,看来是知道目前能喘气的兔子耗子蛤蟆啥的都往河边跑,这厮不知道吃的多少今天终于栽在本人手里……”

“此蛇啮汝手乎?”

胖贼用了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的样子,“当然咬到了,”他把手伸过来,“破了,外加一堆牙印。”

“无毒乎?”

“一堆牙印当然没毒,要是只有俩大牙印我早死挺了,话说这家伙虽然大个但毕竟不是蟒蛇,而且师父的火药貌似比一般的要猛,一弹下去,本来是打三寸的,结果整个断掉,头都没了……”

西门戎从麻袋里摸出一把黑不溜秋的匕首,开始给蛇剥皮,永春为了证明自己不完全是废物,开始收集燃料,去年死剩的蒿草啥的很快成了一堆,但是……他找不到火镰在哪里……

胖贼看瘦书生在草堆旁边焦急乱转,很快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喂喂喂,”他递过去一个东西,“这玩意叫生火机,你把那绳子缠紧了猛一拉那边就出火,亏你还是师父的儿子,连这都不知道……”

永春很惭愧地去点火,西门戎在这个颓废的秀才身上依稀看到康夫的影子,这样一想自己倒也挺象大胖的,那机器猫……莫非是留下密藏的了一子?!

没有调料,但蛇肉的香气很快弥散开来,一胖一瘦立即开始深呼吸,西门戎用黑匕首戳了一块给永春:“你先请,永春大哥。”

秀才见过很多贼寇,包括那些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个个都巴不得别人喊他大哥,这胖贼倒好,直接当弟,哦……对对对,他本来就不是贼寇的是不是?!

西门戎见永春表情诡异,认为可能什么地方没说清楚:“永春大哥,没记错的话,你是天启五年生人,俺的生辰是天启六年五月初九,所以我喊你春哥绝对没错……等等……我刚才喊你什么?”

“汝方才唤吾春哥。”

“对对对!你就是传说中的春哥啊,春哥可不是一般的人,那本事大啊,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啊,有诗为证——”胖贼似乎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下子窜的老高,他站直,挺胸,吟诗一首:“春哥纯爷们,铁血真汉子,父亲好儿子,人民好兄弟,拳上能站人,肩上能跑马,胸口碎大石,龅牙开瓶盖……”王永春听的直翻白眼,这都是什么玩意来的……

胖贼意犹未尽地咂咂嘴:“有关春哥的事迹,还有一首长诗,就是现在想不起来了,我看今天我们就义结金兰,苍天厚土在上,泾河渭河做证(永春后来也发现,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并不只泾河一条河,实际上是泾河和渭河的交汇之处,虽然由于长期干旱缺水,这一对河流中的难兄难弟目前也就两三米宽,却依然是传说中泾渭分明之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王永春机械地和西门戎一起念,当“春哥”二字入耳,脑门上总有一根筋在跳动,有些许不妥……

春哥的西门贤弟没考虑这么多,他现在正努力进攻着一块蛇肉,蛇骨头也嘎嘣嘎嘣地嚼碎吃了,然后是一声长叹:“阑珊要是在旁边就好了,阑珊……”

“阑珊……?”

“一个非常可爱,非常聪明的丫头,五月初六生的,个子小小的,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是俺师姐,她现在,她现在在……”

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胖贼铜铃般的眼睛变得有些迟钝了。

王秀楚的亲爹王从哲是个老文学家,这话确实存在歧义,因为文学好比花朵,越新潮越娇嫩越值钱;而文学家好比古董,年代越久灰越厚越有震撼力。在确定王老先生是“老的文学家”还是“老文学的家”之前,我们只能猜测,但多数证据都表明,他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属于后者。

王老先生在万历年间中过秀才,照理说吃着皇粮外加教着书塾手头应该算宽裕,可他偏偏有一个烧钱的爱好,那就是字画。俗话说的好,书生玩字画,十个有八个要破产,还有一个自杀的,王从哲很幸运的属于剩下的那个,铜钱和银两一来二去的变成了不能吃不能喝也不肯反卖出去的纸制品,老头子的花销和饭量虽然均剧减,倒也乐在其中。

王从哲老妻早逝,膝下有二子,长子名秀川,次子名秀楚,虽面貌相似,性格却大不同。王秀川自小厌恶读书,对买卖颇有兴趣,扬州本身就是大运河与扬子江交汇,商贾云集之所,头脑灵活的生意人在这年月是不会吃亏的,几年下来,秀川那二道贩子的生意越做越火,在维扬城内虽然算不得什么巨富,倒也算个上台面的人物,但因为王老先生词典里人的排名一直都是士农工商,大儿子虽然发了财却不算光宗耀祖,于是功名的重责就落在小儿子王秀楚身上。

王秀楚自小爱读书,与书籍朝夕为伴,常年正襟危坐外加表情严肃,导致他两眼夹一鼻咋看咋像四书的“四”字,脑门上也冒出五条皱纹来配合五经。王老先生看到小儿子如此用功大感欣慰,认为不仅秀才没问题甚至举人都迎刃而解,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混到啥内阁大学士的位子当当……可惜不知道是文笔太硬还是遗传上出了问题,考来考去无论如何都脱离不了童生的身份,长此以往,王从哲对小儿子的看法每况愈下,每下愈况,以至于伊于胡底了。

王秀川走南闯北地跑生意,那天回家一看不好,亲爹回回都把弟弟骂的狗血喷头,老头子血脉舒张青筋暴起颇有中风的危险。虽然生意场上尔虞我诈,但秀川怎么说也算是孝子。他很快送了爹一堆行文书馆出品的高仿真的书画赝品(以老眼昏花看不出来为准),然后连蒙带骗地把爹接到自己的新宅子去住,这样一来眼不见心不烦还经常和一些水货版的文人雅士交流确实是气顺了很多,造成的另一个后果就是原来在城西的家就剩下王秀楚一个人。

虽有哥哥接济,王秀楚却安守着一个读书人的清贫,数年后来虽然金榜题名仍是泡影,庄雪颜的出现却意外地让洞房花烛夜成为现实。以秀川的看法,这属于积压了很多年的霉烂存货居然销售出去了,而王老先生对这个相貌好贤惠一年后还生了个小子的儿媳十分满意,但秀楚的在爹眼中的地位并没有因此而改善,因为……媳妇越能干,越显得穷鬼书生无能。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王老先生高屋建瓴,对顾宪成式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甚为敬佩。北方贼虏日盛,京城危急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地传到王秀川耳朵里,而父亲得知这许多大悲之事后痛哭流涕几欲死节,被劝止后一个晚上都没睡好,大清早握个拐杖心神不定地出来踱步。出门就见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怯生生地走过来,不是别人,正是王秀楚。

想到这不争气的次子,王老先生脑门上的血管又膨胀起来,对国家大事的悲愤也一股脑发泄在穷鬼书生头上。

“汝这不中用的东西,是不是又抄错了书被人棒打出馆,大清早到吾这里乞食?”

“爹,孩儿有事想求……”

老先生的目光严厉地扫过王秀楚,给本来就不太暖和的清晨增添了寒意。穷鬼书生支支吾吾地说了老长时间,老先生生越听越糊涂。王秀楚在堆完一大堆主谓宾定状补终于转入主题:“吾那娘子……”

老先生一听就火了,雪颜那姑娘虽是从北方逃难来的,但无论是相貌还是贤惠程度都足以嫁到大户人家去,偏偏喜欢上你这考不上功名的童生算是你三生的福气!可你不但不满足却搞出什么妖蛾子出来,你……你……

王秀楚看到爹那样子,赶紧谢罪外加辩解;“孩儿不是说吾家娘子不好,而是,十天之前那晚上,娘子带回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姑娘,随后……”

“上天有好生之德,今北地兵荒马乱,那姑娘应是避难而来,或是从人贩、青楼等处逃出。若有恶人来寻衅,秀川自会去交涉。你和雪颜多护她几月,后许配个好人家……”

“爹……不……不是那样……”

“怎么,莫非老鸨寻上门来不成?!”

“非……非也,据娘子说,那姑娘本是其亲生姊妹娉婷,因战乱失散五载,而今终得团圆……”

“那姑娘是自己从北方步行至扬州来的?”

“是爬过来的……娘子说了,娉婷双手沾泥,衣着皆破,见面时昏迷不醒,若非娘子相助,恐一命休矣……”

王老先生怔住了,许久,长吟道:“姊妹情深竟若此,弱女千里来寻亲,十指沾泥衣襟损,血浓于水……”他正寻思第四句怎么结尾比较押韵,却看到王秀楚还是一脸郁闷的诚惶诚恐状,“既然是雪颜的亲生姊妹,那更应该好好照顾,钱财的问题为父会让秀川解决,”他看到儿子惨相依旧,欲言又止,“莫非……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王秀楚终于鼓起了勇气,“娘子的妹妹……小姨子娉婷……她……她是个妖精啊!”

王老先生仔细听着秀楚的描述,面部表情历经从看猴到听鬼故事到听评书最后真正有所顾虑的变化——原来十天前那个夜晚,娉婷出现在家门口之后,虽然有些许奇怪,但总体上还算符合常理,第二天还是平淡无趣地抄书,由于经常走神被掌柜地多骂了几句,稀里糊涂地回到家,白天贪玩晚上贪睡的念维居然还醒着,在厨房和雪颜一起摆弄着药锅,小孩子的一句话吓了王秀楚一跳:“娘,为啥小姨的头发和爷爷的一个颜色啊?”

王秀楚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娉婷的屋子跟前,接着油灯的光亮,他赫然看到娉婷,相貌依旧,但却……雪发白眉。

这……这是怎么回事?

雪颜的话幽幽地传来:“因为你小姨不听话生了病,所以才成这个样子,你要好好听话不要生病。唔,秀楚回来了,夫君!……”

他的娘子从厨房里迎了出来,步履如同初次想见时那般娇美轻盈,可王秀楚总有一种不太协调的感觉,隐隐约约地,他总觉得雪颜好象隐瞒了什么,娉婷的白发,不应该是病那么简单。

那天晚上他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梦,妖魔鬼怪在梦里打群架乱成一锅粥,惊醒过来时出了一身冷汗,看到雪颜还在身边他稍稍安心,银白色的月光正播撒在被子上,那颜色又让有关小姨子“怪病”的记忆活跃起来,正巧梦里也有个白毛妖女白花丛中跳来跳去的镜头,穷鬼书生越想越害怕,赶紧把被子又蒙上继续睡。

此后的几日……一天比一天荒谬,王秀楚知道雪颜理财能力惊人,却不知道她藏了那么多私房钱,知道她她藏了那么多钱,却也没料到能那么快地花掉,归芪乌鸡汤那样的都算低档,白家铺子扬州分号那些成色极好但价格吓人的补药还真就面不改色的买啊。看到老婆孩子围着一个白毛女团团转,又是灌药又是喂饭又是服侍的周到,他竟有了一种狰狞的感觉……

有什么地方不对……非常不对……可他想不到,不敢想,更说不出来,妻儿救助小姨子本是天经地义之事,可这几天雪颜和念维的行为太古怪、太癫狂,莫非……中邪了不成?!……

王秀楚闷闷不乐地过了几天,直到前天傍晚……

“公子,你身上有妖气。”那个翻白眼的算命瞎子这么说,要是在平时,笃信子不语怪力乱神的王秀楚根本就不会理他,不过这次倒还真挠到穷鬼书生的痒处,破费就破费吧,总比天天担惊受怕强——于是秀楚一五一十地把家里的异状都说了,瞎子听罢,面色严肃,如临大敌般掐指算了许久,还说了一大堆玄虚的话,最后突然脏手一拍泥地,正色道:“公子,汝家里有没有长年的白色活物?”

穷鬼书生也开始翻白眼,寻思了半天:“鄙人家中无猫无犬,几只该死的耗子也是黑的,不过……院子里倒有一株很大的刺莉,好像有些年头了,夏天开的一大片白花,很是香气扑鼻……”

“正是此物!”瞎子的脏手再次拍地,“那刺莉常年沾染汝家阳气,渐渐集成妖灵,化作汝家娘子妹妹模样,虽还是露出了马脚,然若饱尝人间之大补,则妖力大增,血光之灾,于汝家不远矣……”

王秀楚听的冷汗直冒,又不敢不信,赶紧把铜钱摆到瞎子手边:“半仙……半仙救我!”

瞎子很耐心地数了数钱,然后慢条斯理里挤出几个字来:“汝有刀否?”

“有……一把菜刀……”穷鬼书生连打几个哆嗦,“可……可我家娘子真就以为那花妖是其妹,我……我下不了手啊……”

“非也非也……”瞎子露出狡猾的神色,“那白毛花妖纵是楚楚可怜,千娇百媚,也无非是妖气所凝,汝只要将我这杯符水撒在菜刀上,用其将庭院里的妖花齐根斩去,那妖女自会烟消云散化为乌有……”

瞎子又大吹特吹了一通,包括他师弟全卦真人张广陵降妖除魔如何如何厉害却还喊他大哥云云,那杯成分不明的符水还真卖了个挺高的价钱,王秀楚如临大敌地回到家,准备行动——雪颜的耳朵真是好的吓人,秀楚蹑手蹑脚去偷菜刀直接被捉,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娘子说娉婷很喜欢刺莉花外加如今又迷了心性硬是不让砍,争持起来连符水也被泼了。穷鬼书生鬼鬼祟祟地摸到院子,试图把那玩意儿拔起来,结果触怒了植物静态防御系统。很不客气地被刺破了手……第二天他去找那半仙已经没了影,被郁闷和恐慌双重折磨的王秀楚好不容易请了一天的假(工钱按三天来扣),次日凌晨就晃晃悠悠地跑到秀川家门口……

王从哲老先生面色阴沉,眉头紧锁,自言自语道:“……十日之前,也就是三月十九……黄历上是大凶之日……确有一股阴风乍起,妖气弥漫……莫非……正是此事?!”

见王秀楚还是一脸颓废样,老头子气不打一处来:“打起精神来,像什么样子!自古邪不压正,老朽今日就要会会那白毛妖女!”(八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