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作者:混沌风暴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467

仅仅是数十步之后,西门戎就失却了石燕的踪影。(八 **

太快,实在太快了,燕子如果出生在自己来自的那个年代,去参加青奥会拿个田径冠军还真不成问题。胖侠现在望眼欲穿头疼欲裂,但速度上的差距让他无可奈何。

军阀及其家眷已安全转移,家丁、衙差和兵丁还在不断赶来。了一道人在《远西奇器图说》记载有水铳的制作方法,那东西灭火有奇效,但现在肯定是来不及了,众人大盆小盆,大桶小桶地忙着泼水救火,收效却甚微,因为这火并不是从一处蔓延出来,而是四面开花,从一开始就有数个着火点,覆盖了很大面积。

胖侠找了个足够粗的歪脖树爬上去,四处张望,还是不见女猎手的踪影,一着急脚一滑,翻下来摔个倒栽葱。头上起包,大脑经过激烈震荡后倒是突然想起点什么东西:原来在火燃起之前,他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中似乎听见陶器爆裂的闷响,经历一段长短不定的时间后,就听见更夫的破锣嗓子:“着火啦——”

虽然只有一丁点儿的线索,但对火药有特殊敏感的思维还是察觉了异样。

这些可以解释为盗星在贺府多处预先放好了类似烧香式定时破片掌心雷的装置,到了某个预定好的时段一起引爆,看上去确实说的通,但是……还是有一点点不同……

对手设置的并非炸弹,而应该是燃烧弹,燃烧弹类的武器除了最初的高温之外,更重要的是高热值的油类尽可能广泛地浸润、蔓延,当油类耗尽之时,被炙烤的物体已经严重毁损,甚至引发更大的火焰。说起这个,熊二杠子当年烧到胸口的东西倒是满足要求……

但熊二杠子现在被关在牢里,他被孙震林暴打过、冒充过,与之完全敌对,所以这又说不通……胖侠揉着头顶的大包,前思后想还是不得要领,此时耳畔传来一声惨叫。

西门戎顺着声音的方向奔去,贺府边缘路口处聚集着二三十号衙差,靠近内侧一边的地上,赫然倒着一个人……

石燕?石燕!

女猎手仰倒在地,左臂中箭数支,鲜血顺着衣袖流淌下来,而她左侧更远处的树干上,分明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箭羽——她确实反应很快,她果然身手迅捷,石燕规避掉了绝大多数足以致命的攻击,她竭力保住了惯用武器的右手,而直朝面门而来,实在没法躲掉的那一根,现在被她死死的咬在嘴里。

“你们这些饭桶,快射箭,赶快射箭啊,”衙差群里传来蔡捕头的声音,“现在那厮已经倒了,再来一轮,再来一轮就可以……”

“捕头大人,这姑娘怎么看怎么像贺老爷说过不许伤害的百步穿杨女,”衙差们都犯了嘀咕,“我们闯大祸了!”

“什么大祸,天塌下来有老子给你们顶着!”蔡捕头气急败坏,“听到了没有,现在射击,杀掉那个烂婆娘,因为……她是假的!”

“什么假的?”衙差甲表示怀疑。

“捕头大人你在说梦话吧。”衙差乙对捕头大人的神志表示疑问。

“天塌下来你也顶不住,因为大家都说南郑的天是贺老爷的。”衙差丙对蔡贯的实力产生鄙视。

“你看,那个又高又壮的炮将也来了?”衙差丁通报发现对方援军。

“就是那个砍伤四人但贺老爷说无论如何都不许伤他的炮将?”衙差戊需要确定援军的身份。

“没错,贺老爷特器重他,这可是新贵,我们刚才都闯了祸,只能请他求情了。”衙差己明说了要站对路。

“是啊,他以后肯定是贺老爷手下的大红人,我们哪得罪的起……”衙差庚表示赞同。

蔡贯七窍生烟,心中大骂这帮家伙啥都不懂,根本不明白盗星的厉害。可现在他又没法解释,畏惧于西门戎的大柴刀不敢近身,只好揪过一副弓开始搭弦,指望完成盗星老爷下给他的死命令,可惜……再没有这个机会了。

石燕呸地一声吐掉那支箭,咬牙切齿地坐起来,右手抓起那柄梭镖,大喝一声投掷出去,这一击正中蔡贯的膝盖,捕头大人乖乖地瘫了下去,武器离手、倒地碰撞和哀号声混杂在一起。

“你敢伤我,所以我继续伤你!本姑娘是去捉拿那该死的盗星,马上就要捉到了,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人不怀好意地偷袭,什么都完蛋了!”

“不怪我们,真的不怪我们啊……”衙差们指指地上惨叫连连的蔡捕头,“是他不让我们去救火,说什么要专门守在这里守株待兔,因为有趁火打劫的贼匪会跑出来……”

“贼匪?我看你们就是贼匪!”女猎手双眼充血,暴跳如雷,“盗星跑了,盗星跑了你们拿什么赔?哎呀妈呀……”

方才的冲动刚一减弱,左臂的疼痛就几乎要把她吞噬,那五个伤口现在如同火炭般散发着灼痛,那种*人的苦楚……

“燕子,疼的话就咬它,咬紧。”西门戎把特大号柴刀的刀柄塞入石燕的口腔,然后把箭头一个个拔了出来。不幸中的万幸,那些箭头歪歪斜斜的,尚未刺入骨头,而且箭头还算干净,没有锈蚀,否则……用阑珊的说法,破伤风可是真是要人命的!

“愣着干嘛,还不快喊郎中来!”胖侠对着那剩下的一多半衙差吼道(还有一小半再次拖死狗似的把哇哇乱叫什么“你们不懂”的蔡捕头运走了),那群人态度明确:“小人现在就去喊,但是请炮将大官人务必在贺老爷面前为我们求求情,我们都是当差混饭吃的,上有老下有小,可禁不起折腾。”

“好好好,我当然会帮你们求情,你们现在……有比较干净的布没有?”西门戎讨来一些布条给石燕简单包扎,流血倒是勉强止住了,但等下剥开上药又是要疼到死去活来。那刀柄上刻着女猎手深深的牙印,面颊却是干燥的,她忍住了刚才的痛苦,连眼泪都没有流一滴。

“胖哥,谢谢你……永春呢?”

“他和画眉在一起,比我们现在要安全。燕子,你太冲动了,居然想一个人解决盗星……”

“不行么?不行么!”石燕不肯认输,她死活不肯认错——“盗星见到我只会逃跑,我真的差一点点就能捉住他!”

“唉……你虽然个头远比阑珊大,不过年龄上果然还是小上两岁……”西门戎拿起特大号柴刀,四处张望担任警戒,没过多久,几个衙差抬着一具死尸哭爹喊娘地跑了回来。

“捕头大人……捕头大人他挂了!”

“哎呀妈呀不会吧,”石燕惊讶于自己刚才一击的威力,“也太不结实了啊,我只是戳中了膝盖,咋会咽气了呢?”

“姑娘你误会了,蔡捕头又不是你杀的……”衙差甲失魂落魄地解释道,“方才我们抬着他路过一棵大树底下,结果树上直勾勾地落下来一把短刀,正戳在捕头大人的咽喉之上,然后……”

“然后他呜哇了一声就蹬腿断了气……”衙差乙持续性哆嗦,“我们吓的不敢再往前走,想找凶手黑影一闪又没了影子,只好把蔡捕头的尸首又抬回来了……”

衙差丙和衙差丁把已死的蔡捕头仰面朝天平放在地上,那把长不足三寸的凶刀还戳在脖子上,西门戎二话不说翻开死者的褡裢,几个竹牌都被毕恭毕敬地保存在里面,上面分明写着盗星的字样……

“捕头大人居然在为盗星办事?”衙差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要不然他怎么会说什么埋伏在这里伏击贼匪,这分明是盗星要利用我们杀贺老爷重用的那三位啊,”衙差己脑子转的很快,“幸好我们后来没听他的话,否则贺老爷怪罪下来我们都要掉脑袋……”

“可我们这样不就得罪了盗星……”衙差庚说了一半没敢再说下去。

石燕喊了起来:“有人,就在树上面!”

二十多副弓箭一起对着树上瘦高的黑影,而黑影不为所动。

“你给我下来,孙震林你给我滚下来!”女猎手扯着嗓子喊,“你如果还算男人就堂堂正正地下来,本姑娘一对一解决你,不要躲起来玩阴谋诡计!”

“牛皮吹的太大,倒霉的却是自己,”盗星还是那种玩世不恭的不屑,“不久之前的金世海就是如此,而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也该关心一下自己咽喉的安全吧……”

虽然嘴硬,石燕还是下意识地用右掌唔了唔脖子。

“害怕了,果然是害怕了!刚才的勇气到哪里去了?我想你是害怕我再次飞刀夺命吧,放心,我手头现在没有飞刀,却准备了更好的东西呢……”

一个圆呼呼的东西从树上落了下来,沉闷的爆裂,与西门戎当初迷迷糊糊听到的酷似,火光之中滚烫的热油泼溅在众人身上,炙烤引发的哭嚎连成一片,更大面积的火光扩散开来。

“我现在很庆幸,当初没有杀掉熊二杠子,”孙震林欣赏着一切,“他果真为我做了不少有用的东西,大的小的,定时的不定时的,爆开的和引火的,有趣,简直太有趣了!”

“奶奶个熊的,孙震林你满嘴跑火车说谎不打草稿,”西门戎一边扑灭自己和石燕身上的火苗一边喊,“熊二杠子曾被你打成脱臼,与你不共戴天,怎么可能为你做事?”

“说的好,说的真好,小兄弟,看来你除了和那独眼龙拼刀子外还算会动点心思。可惜你想的还是太少,太少太少了,不到南郑城,我还真就不知道有那么多人和这里当家的作对,他们中只要有十分之一跟着我混,那笔大买卖还真就没有问题……”

“你在说瑞王的那笔金银,”石燕有些不解,“可它们根本就不在贺府里,孙震林,你放火烧房子做啥?”

“我当然知道汉中当家的不会把钱直接藏在府里,这把火是为你们而放的,如同那熊二杠子只有被抓进大牢后才肯把自己的看家本事全盘托出一般,你们被*急了眼到底有什么本事我也很想知道,这些都会很有用,这些对我以后控号令南郑群贼实在是太有用了……”

被燃烧弹打乱阵脚的衙差终于重新集结起来,“混账!我们捉贼多年,绝饶不了你!”伤势较轻的纷纷向树上射击,盗星怪笑三声,上窜下跳地躲开了箭雨,一枚更大的燃烧弹从上面扔了下来,刚才叫的挺欢的众人,全部一溜烟地跑开,个个动如脱兔。

“捉贼?我看是贼喊捉贼吧,”盗星狂笑,“话说你们的上司蔡捕头,自己不就是贼么?这些年来他搜刮的东西,玩过的女人,普通的贼匪还真比不上,可惜我要他拿神机先生的同伴练练手,这家伙却废物似的败下阵来,欺软怕硬的家伙,我直接送他一程上西天,多干脆!”

“蔡捕头确实不是东西,可你也没资格说别人欺软怕硬,”西门戎拉着石燕后退几步,“奶奶个熊的,你要是不怕硬,为何不直接去单挑贺珍?”

“聪明人都不会把钱罐子摔烂。那贺珍是搜刮了不少,或者干脆抢了瑞王的家产,可这些早晚都是我盘子里的东西,他活着,当好我的钱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何乐而不为?”

“钱罐子?”西门戎回以冷笑,“你连怎么取钱的方法都没搞清楚!就算找到了地方你也进不去!瑞王二十来年的经营,贺大人两年来的强化,岂是你能轻易突破的?”

“答案就是烈焰燃雷,那东西暂时不在我身边,却在我最可靠的同党手里,他和另外两个小家伙正去找神机先生……”

“你要是敢伤永春一根汗毛,我现在就杀了你!”

“一日夫妻百日恩,小两口的感情还算不赖嘛,若他真的是神机先生,那你怕什么,可要他只是个普通的酸腐文人,那结果如何,我就不好保证了……”

“你……”女猎手刚想咒骂,注意力却被更远处的异动吸引住了,她脸上的表情并非恐惧,而是狂喜。

“怎么?”孙震林疑惑地转过头,然后他的脸凝固了……

炒豆子般密集的枪声,于此时响起。(八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