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人啊！”

“恩人啊啊啊……”

“慢着，”阑珊受不了这么多人一起哭腔，虽然明知是来感谢但总觉得有一股号丧的架势，“这位大叔……小女我认得，是兖州保卫战著名战斗英雄章一得，不过其他的……你们到底是谁的说？”

“恩人啊，”兖人章一得眼泪哗哗的，那流量都赶上刺莉营大批配制的生理盐水了，“别喊叔，虽然俺都三十八了，但可真不好意思当恩人的长辈，你喊哥就行……”

“这样不对劲的说，”刺莉花灵开始掰手指，“章叔你比我大二十岁，而老军师侯老根又比章叔大二十岁。（八 ** .**.com 百度搜索）.**.com侯老根说过，他和你以兄弟相称，如果我喊你章哥，这样说来，就得喊老军师侯哥，而他老人家比我大四十岁，别说喊伯了，就算喊爷爷都可以的嘛……”

“这……这不重要，恩人啊，只要你愿意，把俺当晚辈都可以……”

“那我怎么好意思……”阑珊弄了个大红脸，“不过这不重要，嗯呐……其他几位是江湖侠士么？”

“没错，没错，”被绷带包成粽子形态的章一得介绍道，“这两位是枣庄两大名斧：梁大砍和洪二剁；这三位是善耍暗器的邹县三鬼，牛头鬼、马面鬼和阎罗鬼；这四位是曲阜四大铁扇，孔圣人后裔（破刃斩心想：虽然是自称的），人称夺命书生、催命书生、要命书生、收命书生……总之，都是武林中的好兄弟，听到俺破刃斩重伤被恩人用自己的血救了命，纷纷赶来兖州，和俺一齐向恩人道谢……”

“客气了，客气了，”听到那一串武侠风的名号，阑珊在兴奋之余，颇有些冒汗了，“嗯呐，似乎还有三人没有介绍，”她望了望人群中三个最年轻的，有一个明显是男装打扮的女孩，“你们都是江湖上新晋少侠吧？”

刺莉花灵想当然的推断马上就被否定了。

“我叫侯本山，是侯老根的孙子。”

“我叫冯小群，是冯群的儿子。”

“我……小女名叫牛亦菲，是牛巩的闺女……”

三人一起说：“我们的长辈都跟着去攻打满家峒山寨了，所以我们就代替长辈过来一起道谢了……”

“太客气了，太客气了，”阑珊继续冒汗，这几位十来岁的少年，咋让她想起自己所来自年代的一些明星呢，莫非……其中有亲缘关系？

阑珊正在琢磨，只见胡蝶从外面端着三盘子果品（左手一盘，右手一盘，头上再顶一盘）从外面走进来，“大家别客气，吃！”

“这……这怎么好意思，”众人道，“这些都是我们送来给恩人尝鲜和养身体的，我们自己吃了，叫什么事情……”

“没什么的，我个子小，肚皮容量有限，你们尽管吃，尽管吃……”阑珊现在才发觉院子里停着一辆板车，上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土特产，天，看那体积，这要吃到什么时候……

“大家别太客气了，都自己搬个凳子坐下吧……”刺莉花灵扭头转向室内，以防被土特产的数量吓到，正在这时，外面又传来了敲门声。

第二批……这分明是严重烧伤的阎清宇外加一帮前土贼啊……而且，似乎土贼的思维方式比江湖人士更简单暴力，他们送的是咸肉、蹄膀、火腿，而且似乎块块都比阑珊的腰还粗……

八月初十巳时，满家峒山寨。

“叔，”杨之华的哭腔现在有了事实依据，“外面的官兵这几天可是越围越多……我们还是……”

“废物！不许投降，坚决不许投降，”土贼中硕果仅存的巨头，混世大王杨鸿升态度十分坚定，“想当年几十个地主一起围攻山寨，我们不也扛下来了么？现在……区区官兵，我们怕什么？”

“叔……”杨之华眼泪都出来了，“当年我们咸鱼大翻身是因为擎天大王和冲天大王绕到地主背后偷袭，而现在……他俩分明是投降姓庄的了……”

“你怎么知道，投降不是偷袭的一部分呢？”混世大王狂拍桌子，然后开始揉手，“宫大哥和李二哥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虽然这样说，但他心里显然没底，只好转移目标，“况且，不是也有人被俘但宁死不降么？这就叫当真男人，这就叫勇气！比如说，马队当头的马大疤就是这样！”

杨鸿升努力向侄子兜售自己坚决不招安的理论，但就在此时，楚中昊推门而入。

“禀报大王，马大疤他……”

“你看，”混世大王继续对自己的侄子强调，“马大疤肯定有新举动，不会仰官军鼻息……”

楚中昊继续说：“马大疤在寨外劝降！”

“怎么连他也……”混世大王的眼珠子鼓了出来，然后脸色一沉，“还不快用重弩把他给射个穿糖葫芦！？”

“禀报大王，”一阵风面露难色，“我们也不是没有试过，可……可那叛徒在重弩射程之外！”

“不可能！”杨鸿升心生疑窦，“我们能听见马大疤劝降，这叛徒却在射程之外，这不符常理！你当我杨某人三岁小孩啊，那么好蒙？”

“这个……”楚中昊觉得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大王还是亲眼去看看比较好……”

男声：“……姓杨的给老子听着啊，当年你小子是说，俺家有四口人都被官府捉走了，俺妹妹也被卖到了窑子里，老子实在气不过，才入的伙！可现在老子明白了，你个混世大王果然是睁眼说混话！比如俺妹妹吧……来，翠花，告诉他这几年发生了啥事？”

女声：“我……我其实也就是稀里糊涂地去逃难了，后来确实遇到了人贩子，还没来得及被卖到莫名其妙的地方，就被刺莉花灵花钱救了。阑珊教我医术，还让我在济宁当刺莉营的总管，确实是救死扶伤的正经儿行当，不是吃花饭的……”

男声：“听见了没有！俺妹妹可是干正经儿行业的，没有被卖到窑子里去，你个姓杨的胡说八道，坏老子妹妹名声，你马爷爷和你没完……”

混世大王带着一帮喽罗，在寨墙上竖起耳朵听，听了有好一会儿，也被骂了个够戗，终于有十二分的把握确定那声音确实是马大疤以及从前没见过的马翠花了。与此同时，杨鸿生极目远眺，好不容易才在视野尽头，官兵营寨里发现一个巨大的喇叭，而喇叭后面的两个人，应该就是马氏兄妹了。

“大王，”楚中昊忙不迭地解释，“从这里到官兵营寨少说也有五百步，那重弩其实是就是床子弩，虽然需要十几个弟兄一起*作，无坚不摧，但这个距离……我们发射了多次，还是没法成功射杀叛徒啊……”

混世大王咬牙切齿：“那这俩混帐的声音是怎么传过来的，千里传音术？还是因为那个大喇叭？”

一阵风猜道：“应该是因为那个大喇叭吧？”

“那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东西？”

“大王……我怎么会知道？”

“云球哥，”楚中天骄傲地介绍道，“这就是我设计的‘巨无霸型拢音千里传声器’，十个木匠花了一天功夫才做好，你看，这效果很不错吧……”

“好是很好，”孙云球嘴里说着，手里画画却没停，眼睛也一直没离开目镜，“但我总感觉……用阑珊姐的话说，技术含量还是低了点……”

“只要能用，不就好了嘛，管它技术高低呢，”好记星瞅瞅科学家的画作，结结实实的吃了一惊，“哥，你画什么妖魔鬼怪呢？”

“不是妖魔鬼怪，是小动物，我原来以为它们是邪气的真身，不过现在看来，这么活泼可爱，更适合叫小动物……”

楚中天盯了那台复杂的“多镜片协调式显微镜”很久，终于下决心问道：“云球哥，你现在观察的到底是什么材料？”

“你的牙垢啊……”

“我的牙垢？”好记星吓的退后三步，“也就是说……我的牙垢里有小动物！”

“每个人牙垢里都有，而且种类还不太一样，来，”科学家破天荒地从目镜边移开，“过来看看吧！”

“一二三四五六七……个十百千……数不过来了，天啊，这一点点牙垢里的小动物，比整个济宁州的人还多……”

“不仅如此，”孙云球继续捣鼓，“你看，这是一滴清水，这是一滴盐水，我们用针尖挑一点小动物进去，然后……”

“果然……它们动了，它们动了！它们喜欢清水，它们不喜欢海水，所以就用一个尾巴游泳，全部游到一边去了！”

“所以说嘛，动物再小，也知道利害之分，倒是有些大活人自以为是，不明是非，例如这山寨里的土贼，明明四王一虎已经招安了四个，剩下这一个硬撑什么啊？”

“哥，我也觉得奇怪，明明现在我们这边兵强马壮，好像连什么弗朗机炮都从扬州运来了，为什么围了几天，就是不全面攻打呢？”

“这个……”孙云球又挪到显微镜那边去了，“我是这样认为的，其实庄将军他们也是在做试验，用阑珊姐的话说，这些土贼不就是个很好的对照组么？”

“注意，那群***官兵终于动了，”混世大王杨鸿升指挥着喽罗，“重弩瞄准，穿糖葫芦！”

床子弩本是宋时的大杀器，据说最重型的需要四十人一起*作，极限射程可达到一千步。后来火器兴起，似乎盖住了这些重型弩机的威风，但杨鸿生对这东西青睐有加，毕竟火药是消耗品，人力却是可循环再利用资源，土贼手头缺铜缺铁缺火药，木材和人力倒是有的是，于是乎，这些“重弩”，成了八面棱角连环寨射程最远的守卫兵器。

虽然叫弩，但这东西射出去的可不是短小的弩弹，而是将近一米长，比普通标枪还大的重标。按照宋时的规矩，前面往往要加上一个铁球来增加重量，提升冲击力。土贼果然是土贼，连这个铁球也换成了石头的，不过专门凿成了尖锐的形状，所以伤害并没有降低太多。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十发石尖重标从寨墙上飞出，带着巨大的呼啸，一头扎入敌阵，没在那最前排的偏厢车阵型中。

“哈哈，”混世大王笑道，“一群乌龟车能管什么用，你看看，现在是不是退了！”

“大王，我们虽然没有火炮，但有此等神兵利器，官兵也奈何不得……”楚中昊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渐渐担忧起来，这或许就是所谓的直觉，况且当初确实应验过一次。

……有什么地方不对，是什么地方不对呢……

“许千总，结果出来了！”

“说！”升了官的许老三鼻孔里都飘出镇江醋的味儿，“防弹效果怎样？”

“在四百八十步的距离上，石尖重标打穿了五层普通木板，而面对浸透泡花碱的‘强化木板’，到第二层就停下来了！”

“很好，那么铁板的效果如何？”

“铁板显然比强化木板更好，但是太沉，同样的厚度，有强化木板的五倍，普通木板的十倍那么重，加在车子上，兵丁们老说推不动！”

“这样说来，强化木板是最好的选择了……那个词儿怎么说的，性……价……比，对，是性价比比较高……”

庄将军说过，如果我们这一路北伐顺利，那么早晚要和已经有红衣大炮的强虏劲寇对决的，那种可怕的武器，绝非从扬州运来的小弗朗机炮可比……现在没有红衣大炮来做防弹试验，但床子弩的强劲射击却可以作为参考……

“楚中天，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孙云球站在望远镜旁边，边看边说，“那些土贼反正也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了，还不如帮我们试验试验偏厢装甲车的硬度。你看那寨子上的土贼，一个个很兴奋的样子，都以为是官兵被打退了，很没有自知之明啊……”

“云球哥，能让我看看那些土贼的模样么？”

“当然可以，不过要先调高度。”现在的望远镜已经逐渐从珍藏版变成量产版，这一台除了镜头由孙、楚二人磨制，其他的部分都是工匠们做的，而且由于群策群力的结果，望远镜得到了进一步改进，现在的支架上加了机关，可以根据使用者的身高不同而调整高度。

好记星欣赏着远程观测的乐趣。从这个距离听不见寨头的声音，于是乎土贼的举动都成了搞笑的哑剧，现在为首的那个应该是混世大王杨鸿升吧，手里的刀一把弯一把直的，号称什么雌雄双刃，真有意思……等等……旁边那个土贼是谁，看起来也是个头目，他那样子，他长得简直就是……

但见十一岁的楚中天扔下望远镜，一溜烟冲到巨无霸型拢音千里传声器跟前，在接替声带红肿的马氏兄妹继续劝降的冯群、牛巩的惊愕目光下，用大喇叭发出那已经憋了数年的呼喊——“我是楚中天，你是楚中昊么？你必须是的！哥哥！哥哥——”（八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