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蟾之耳。 .**.com

在蛇之牙。

在蜈之腭。

在蝎之刺。

在蛛之咬。

外人看来只是普通的五句话，甚至会怀疑其合理性。（例如在蟾之耳，蟾蜍有耳朵么？内行都知道这个耳指的是耳后位置的大毒腺）但五毒教高层成员会明白这说的是什么……五枚银制的印记，或者更露骨地说，是五枚银制的邪印。

而从本质上说，它们的存在，又和五毒教本身的历史有关。

在安灵儿所处年代的九百多年以前，云南全境及贵州、四川、西藏、越南、缅甸的部份土地上，存在着五个豪强部族，被称为“五诏”，而每个诏都有自己的一套巫术、蛊毒体系。蟾蜍、毒蛇、蜈蚣、蝎子、蜘蛛，分别被他们用作代表和徽记。五个部族长期混战不休，巫蛊之术也在这种混战中逐渐发展，而最终的交融与合并，则从蒙舍诏首领皮罗阁灭掉其余四诏，建立南诏国开始。

为了加强对蛊师的控制，以确保自己的统治，皮罗阁召集了五诏的蛊师，建立“五仙教”。然而这只是南诏王冠冕堂皇的称呼，而在私下，“五毒教”才更直接指向其本质。

五毒教在南诏国虽有发展，但毕竟受到严格的控制。在南诏末期，段氏家族势力急剧膨胀，第九代巫王、巫后与段思平联手，直接导演了西南改朝换代的大戏。大理国建立之后，五毒教迎来了发展的黄金时期，而“五邪印”，则制于大理宪宗段誉时期。

这五枚银制印记，既是当初五毒教高层人物的威权象征，同时也是蛊术秘诀的记录。这上面的文字，属于巫邪符文，但又是其中比较特殊的形式：有字天书。

无字天书往往指的是密写墨水，例如阑珊给西门戎写的那一封信就属于此类，只要找到让文字显现的办法，破解无字天书还是有可能的。而有字天书，则要远远复杂的多。

在这枚“在蝎之刺”（简称蝎印）上，镌刻着六百七十一个有字天书，而每个文字又对应八到十二个巫邪符文，换而言之，安灵儿手中现在拿着六千多字的秘笈，这确实是重量级的东西。

虽然五毒教后来发展出数百种妖奴，这一代巫魁甚至破天荒地可以*纵大型热血动物，但无论从时间、种类，还是深度上说，和蟾蜍、毒蛇、蜈蚣、蝎子、蜘蛛有关的蛊术是最为繁杂的。安灵儿记得巫魁向她展示过的一副古画，五枚邪印围成一个圆形，拱卫着一个模糊的人形，而那中间的存在才是五毒教崇拜的集中体现：变化多端、随心所欲的无形之所。

听起来很不错，是不是？不过也只是听起来而已，就如同五毒珠在西门戎吹牛中和现实中的区别，很多东西……只有你真实地了解，才会发现绚丽外表之下的黑暗本质。

……在蒙古大军的铁蹄之下，大理国陨落了，然而五毒教并没有为之殉葬，相反，在此后的二十余年里，五毒教的发展完全失去了控制……可这种畸形的辉煌是短暂的，在第二十三代巫王死后，分别握有一枚邪印的五大派系之间的矛盾全面爆发，西南诸省陷入全面的“五毒战争”之中。这种战争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唐时五诏之乱的延续，而且区别在于：这一次再没有什么胜利者了。

超过九成的蛊师在五毒战争中损耗殆尽，而五枚邪印也因此流落民间甚至荒野。后来企图振兴的五毒教历代巫魁们，一直想找到所有的邪印。但天不随人愿，直到五毒教和安邦彦合作的时期，也只找到四枚。蟾印、蛇印、蜈印、蛛印，这些都是巫魁以炫耀的口吻展示过的，而蝎印，现在就在安灵儿手中。

……四比一，或许这就是巫魁和自己的实力对比吧，相差很大，但并非没有希望……

……自己，真的要下决心反抗巫魁了么……

安灵儿摇了摇头，她总幻想事情有一个相对和平的解决方式，即使在诸派摊牌之后，她依然愿意这么想……幼稚、软弱、天真！无论你怎么骂她也好，但这就是“无戮”的信奉者，这个拥有一千种化身，却早已失去了自己的脸的善良女孩的本质。

每一枚邪印都是强大巫邪力量的结晶，然而这种力量必须通过严格的手段才能唤醒、释放出来。那个运气够好而又足够不学无术的洪小七应该感谢这一切，若是蝎印的力量在他裤裆里就被释放，其后果……还是不要去想象的为好。

安灵儿小心地收起蝎印，于僻静之处易容为锦葵的模样，今晚之行的收获超乎她的意料，但现在……她想快些回到陶哥哥身边去。

“锦葵，你终于回来了。”

刚刚走进秦府中专门为他们俩安排的房间，安灵儿就听见陶华玉的声音，换句话说，他一直是醒着的，他根本没睡？

“……直到一盏茶的工夫之前，石燕和马嫣然都在院子里乒乒乓乓地打的起劲。这两员女将现在是棋逢对手，谁也压不住谁，打上三百回合都累了不行了，喘匀了气继续打。絮儿见她娘没功夫陪她，就跑到我这里来，我把那大蚂蚁头给她，她觉得挺有趣的……”

“蚂蚁头？”安灵儿摆出一副负责医生对胡闹病人的架势，“那是缝伤口用的，你怎么能拿给小孩子玩呢？”

“我的伤口已经愈合了，锦葵你看，真的已经愈合了！”陶华玉把胸口展示给安灵儿看，确实，现在虽然有一条巨大的疤痕，但已经不像原来那般鲜血淋漓了。

“西门老弟不是说过么，疤痕是男人的骄傲，久经战阵之人，那个身上没有疤？”出洞蛟若无其事地笑笑，“这次差一点就被开膛破肚了，锦葵，要不是你来的及时、医术又高明，简直是个活菩萨，那我真的要归位了……”

“陶哥哥，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因为没法脸红，安灵儿还是那个低头害羞的掩饰动作，“锦葵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而已，而且，其实这次诊治也是收钱了的……”

“千金难买人命，锦葵啊，你这种妙手回春的医术，又何止千金？”

“还是别说了吧，多不好意思，”安灵儿又把小拳头塞到陶华玉嘴巴里去了，“恩，等下我把手拿出来的时候你要回答，其他的蚂蚁头都到哪里去了？”

“……我看絮儿喜欢这玩意儿，所以都给她拿去玩了，燕子好像还教她用针打洞，用线穿起来，和一串念珠似的……”

好吧，好吧，虽然那蚂蚁严格意义上也属于妖奴，但毕竟是医用的，并没有灰鸽子那样的毒性，小女孩拿去做项链倒也不是不行，但戴着一个蚂蚁头穿成的项链，总让人想到有点蛊师的女儿之类的东西……

不……不能这么想，王蓬絮和蛊师毫无关系，而就算是五毒教本身，她也希望在巫魁死后再也不发展新的成员，就让这古老的黑暗消失在自己这一代，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巫魁不会允许这样的……但我至少现在有蝎印在手里，哦，不行，不能让她知道蝎印已被找到，否则……

陶华玉看得出锦葵心中有事，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不是想家了，你家应该就在石柱附近的吧，要不然我们一起去……也好见见未来的丈母娘……”

“……不，我没有想家，真的没有……”

“想家是人之常情，不必掩饰……”

“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也是人之常情呢，”安灵儿言毕，在陶华玉脸颊上亲了好几口，“今天晚上，我们都睡在这个房间里好么？”

“……等等，我们虽然两情相悦，但毕竟还没有过门，这样……”

“这样吧，我现在就请老人家来，她总比我娘……”说道这个词的时候，锦葵的声音颤了一下，“资历更高吧，所以今天晚上就算过门了，以后我就是你的老婆了……”

“这……这怎么可以？秦总兵日理万机，现在一定休息了，你怎么好去打搅她，而且……”

“哪里有那么多的规矩，”安灵儿跑到门外，还把门反锁住了，“老老实实地等我和老人家哦，要是不老实的话，嘿嘿……”

好吧，我陶某人虽然师从法空学艺数载，我出动蛟虽然水战娴熟，甚至能在刀锋上行走，但遇到这种软软嫩嫩却又有小花样的姑娘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现在又是*婚，而且……西门老弟那句话咋说的……哦，是二点零版了……

温柔乡乃英雄冢，这话说的没错，不过，如果连温柔乡都没有，那英雄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深夜，百年老店醒酒间。

各种各样的呼噜，各种各样的呓语，各种各样的汗臭都混杂在一起，不过由于高浓度乙醇对人体的麻醉效力经得起时间的考验，所以这群醉鬼居然还没有被吵醒、熏醒的。

等等……也只能说到现在如此。

无论是什么药物，在计算麻醉、毒杀效力的时候，都要用到一个单位是药物重量/单位体重。一口酒能让老鼠醉的死去活来，但你喂给大象，根本就不要指望有任何反应。

人也是如此，就算体质不同，肝脏消化乙醇的能力有所差异，但在饮酒量一定的情况下，大块头比小个子解酒快却是普遍经验。在这一行人中，西门戎第一个醒来，而牛一飞是第二个。

“奶奶个熊的，这地方怎么这么臭啊，洪小七，你左脚也不穿鞋，脚气又那么严重，臭的太离谱了，我要用绿钒油（硫酸）给你治治！”

“西门大侄儿，那绿钒油性质猛烈，铜铁皆融，你用在他脚上是要出人命的，要是真想治臭脚，我牛某人倒知道石柱城北面有个姓花的怪医，他会配一记药，叫什么脚……”

“是不是脚癣一次净？”

“西门大侄儿，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当年在南京就看到有脚癣一次净卖！”

“还真没看出来，老花的偏方都卖到应天府去了……”

看来无论古今，人给脚气药起名的思维方式都差不多啊……西门戎感叹道。不过花郎中的脚癣一次净还要几天才能来，而洪小七的左脚臭味可是每时每刻都在大量生产。西门戎和牛一飞走到醒酒间外面的阳台上，阵阵秋风吹散了酒气和臭气。往年交之人开始推心置腹的长谈，从火器制作到天南海北无所不包，但独臂老匠为了防止五毒教或者张献忠的人窃听，专门提醒西门戎，在技术机密上一定要用隐语。

两人谈了足有半个时辰，好容易听见醒酒间里有他人等人醒来的声音了，西门戎说什么洪小七的脚臭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值得研究，结果话还没说完，外边远远地传来了叫声。

十七世纪到底是十七世纪，并没有那些近代现代的照明设施，此时已经是深夜，大部分住家都睡了，而九成以上的店铺都打烊了，在正南方城门口的方向，传来了惊恐的叫声，然后黑暗中越来越多的火把亮了起来。

“不好了，打进来了，啊啊啊，打进来了！”一个堂倌慌慌张张地从楼梯爬上来，用一凉水把一个个醉鬼都浇醒，“啊，出大事了，出大事了，有要命的东西打进来了！”

“奶奶个熊的，兵来将挡，水来土囤，石柱城防守严密，又有秦老太太坐镇，就算是张献忠之流派上一堆虾兵蟹将夜袭过来，也没有什么可怕！来，大家抄家伙，到南门杀敌立功啊！”

“客……客官，你误解了，这次打过来的不是人啊……”

炮将奇道：“不是人，莫非是鬼不成？““当然也不是鬼了，而是耗子，成千上万……应该说比成千上万还要多的多的耗子，都是那种黑毛红眼的大耗子，不要命地从南门往城内涌，见到人就几十只一起围着咬，太可怕了，疯了，都疯了！”

“耗子攻城？”西门戎表示理解不能，“奶奶个熊的，莫非耗子群里也出现耗献忠、鼠尔哈赤了？这……这怎么可能？”

“这当然可能……”牛一飞颤抖着说到了点子上，“那些耗子是妖奴，都是被蛊师驱使的妖奴，果然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五毒教果然还存在，五毒教卷土重来了！”（八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