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辰是在上午十点左右找到张天生配货站的。
不过是三间门面，六间屋子，一个院落。不管是招牌，还是屋子里桌椅，都蒙着一层灰，院子里杂草丛生，橡胶轮胎、铁锭、木材乱七八糟。
这经营也实在太粗放了些。
方辰推进进去的时候，屋子里三个年轻人正在打扫卫生，内屋里张天生和张天锁两兄弟都瘫在沙发上抽烟，椅子上坐着两三个男人，有的在玩手机游戏，有的干坐着，还有一个在玩匕首。
这状况那像是正经做生意的？
怪不得老爸不愿意来，谁的车也不放心他们用啊！
张天生看到方辰，奇怪的问道：“你爸呢？……看这淋的，快擦擦脸。”
方辰说道：“我是全权代表。”
张天锁上手就揉捏方辰的头：“毛长齐了没有，还代表？”
方辰一把推开张天锁：“今天我们之间是对等的谈判关系，放尊重些啊。”
“卧槽，你还敢跟我翻脸！”张天锁也有些恼了：“还没给你算账呢？你昨天撺掇我们去南王庄，是不是刚开始就不怀好意？”
方辰讶然：“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天锁吼道：“就因为听了你们的话，哥哥和我都被车队开除了……”
方辰真的有点吃惊了：“这怎么可能呢？难道你们不是去打人了吗？”
张天锁：“自然是去打人，但又留下来解决问题了。”
方辰一摊手：“解决啥问题？车队的事儿跟你有个屁关系啊？”
张天锁瞪着圆鼓鼓的眼睛，哑口无言了。
张天生打岔道：“的确跟方辰没关系，是我们心太善了。……来，我们怎么谈？”
张天生把玩手机的一个家伙踢开，给方辰留下了一个座位。
方辰皱眉：“我需要查看资料，你最好给我摆个桌子。”
反正老爸方学文之前已经交代了，不看好跟张氏兄弟的合作，但又不能明着拒绝，所以只能公事公办挑毛病了。
张天锁又毛了：“啥屁资料，装什么大尾巴狼？”
方辰扳着手指头说道：“进货单，出车记录，还有司机运费的结算清单，以及配货站的总体账本。”
张天锁又是瞪大眼睛，问周边人员：“我们站里有这些东西吗？对了，你凭什么看这些东西啊？”
“你懂个茄子。”方辰说道：“没有这些东西，我怎么知道咱们能不能合作？”
张天生沉默，以前想用车，不过是一个电话的事儿，哪里用的上这么繁文缛节。
当然，那是因为和单个司机合作，但此次毕竟是和一个货运中介商谈，可能就需要这么多的流程和资料吧。
“行，我尽量给你找！”张天生能屈能伸，因为运力实在短缺，如果还找不到足够的车，好不容易谈下的郸城钢铁合作关系，可能就黄了。
折腾了半天，才拿出一沓乱七八糟的数据，方辰坐在桌子边上一张张翻，不时询问些细节。
张天锁脾气暴躁，几次回答稍微不耐烦，就被方辰批得狗屁不是。
关键是张天锁话头赶不上方辰，几次言语交锋下来，被打击的仿佛回到了二十年的小学课堂。
就是老师面批作业的感觉。
方辰很明显是假公济私，他不过是想借着这个机会，熟悉配货站的工作流程和管理。
从头到尾捋了一遍，方辰发现张天生配货站的货源非常好，郸城钢铁给了他们很大的货运权限，这种合作关系应该是花了大价钱拿下的。
但管理方面，却也实在太粗放了，跑远途的基本上一个司机需要配一个押车的，实在是没有必要。而且站内人员开支也多了些。
这特么的明显都是打手啊。
方辰暗地里摇头，张氏兄弟匪气太重了，要是倒回去二十年，或者可能混成枭雄，现在只有被淘汰了的份儿了。
司机的运费账非常不规范，有些是日结日清，有的却长达两个月都没有结算。
运营方式毫无逻辑！
方辰暗暗感叹，这配货站真是可惜了，如此好的地理位置，如此好的货源，被张氏兄弟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如果能盘下来就好了。
只是，张氏兄弟肯定不干的。
方辰翻完各种资料，觉得可以回去交差了，但又看到一个大问题，忍不住道：“这个黄德胜是怎么回事？资料显示是北湖人，也没看到身份证复印价，哦，你们已经欠下了他十多万的运费，这合理吗？”
张天生怕回答不好，斟酌着用词。
张天锁倒是张嘴即来：“合理啊，他的车适合长途运输钢板，但又是外地人，所以欠些货款比较放心。”
方辰骂道：“这都是屁话，你们放心，他放心吗？”
张天锁顶嘴：“我们还能亏了他的钱？”
方辰说道：“我看出货记录，他今天要运价值五六十万的钢板往京都，中途跑了怎么办？”
张天生连忙接话说道：“我们是最讲诚信的，我们的原则是，厂家不给钱，我们砸锅卖铁给。凡是合作过的司机都知道我们义气，所以一般不会跑的。”
张天生在工地上惜字如金，酷的一逼，现在能唠叨这么长一段话，看来是真的缺车。
只是，越是强调什么才越缺什么。
要是待司机真的好，为什么这么缺运力？
毕竟大部分配货站缺的是货源，车辆基本上是要多少有多少。
“要不咱们先吃饭？”张天生说道：“在酒桌上再详谈。”
褒贬的都是买主，尽管方辰横挑鼻子竖挑眼，但张天生认为正因为这样，才有可能达成合作。
谁知道方辰根本就不想按规矩出牌。
“那行！”方辰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浪费了这么多脑细胞，蹭一顿饭也应该，随手把糟烂的账本扔到一边：“那走吧。”
对面就是湘君府，冀南各种特色美食上了一桌子，啤酒白酒也倒了很多。
方辰啃了两口猪肘子说道：“各位，酒席上向来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好我好大家好。但今天我破例了，必须告诉你们，配货站这样管理下去不行，距离破产只有一步。”
张天锁的暴脾气，看着方辰那装逼样，握着啤酒的手紧了又紧。
张天生也是面色如水：“那怎么改进。”
方辰转着水杯道：“你们是管不好的。有两个方法，第一，转手给我，你们给我打工；第二，我全权负责，你们享有分红权，但不得插手管理。”
张天锁和张天生脸色阴晴不定，多么狂妄才敢说出这样的话。
你小子毛长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