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想了想，说道：“原来，那个上山的孩子听到的歌声正是那个失踪孩子的声音。他惊呆了，没想到失踪孩子的魂魄由于心有不甘真的变成了山鬼一直留在了山上。而他在歌声里说，他一直在等一个道歉。”

“道歉？”

“对，第二天，这个上山的男孩召集了以前在一起玩的小伙伴，大家在挣扎了很久之后，终于决定鼓起勇气把当年的事实告诉镇上的大人。”

“其实，那个失踪的孩子并不是无缘无故失踪的，而是孩子们在山上嬉戏的时候，玩捉迷藏，结果失踪的孩子躲到了树上，大家都没找到他，直到最后大家发现他藏在了树上就说他不遵守游戏规则，故意让他们找不到。于是，他一边从树上爬下来，一边和大家争论着。结果一不小心，踩空摔到了山下，再也没能回来。而孩子们由于害怕，竟然约好把这事儿当成彼此之间的秘密保守。这十几年，他们每个人都在半夜做过噩梦，在白天恍惚间看到那个失踪的伙伴，每天被这件事折磨着。可大家还是遵守承诺，并没有把这件事说出去，而是让这件事就这样瞒了十几年。直到那个孩子的尸骨被找到，他们知道事情终究是要败露了。于是鼓起勇气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大人们。”

“原来事情是这样，我还以为这座山里真的有什么山鬼呢？”林嫣指了指面前那座大山。

“事情还没完呢，真正奇怪的还在后面。”林渊继续讲到。

“原本孩子们以为他们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一切也就这么过去了，都十几年了，更何况说到底那个孩子是自己失足掉下去的，怪不上他们任何人。可自从真相大白以后，他们发现镇子上出现了其他奇怪的事儿，原本的那座山上突然多了一座古庙，镇子上养的家禽经常不翼而飞。于是他们几个准备上山去探个究竟，还拿着一堆求来的符纸。”

“几个人刚进那古庙，庙门就被一阵阴风给关上了，怎么都打不开。庙里传来了那个失踪的孩子的歌声，和之前听到的一样。所有人都吓得慌了神，在庙里四处逃窜。突然一座佛像后边传来了一声尖叫，几人中的一个女孩子发现了一口积满了灰尘的棺材。棺木上贴着一张符纸，符纸上的笔迹有些褪色。”

“啊——这也太可怕了，那座庙在哪里？就咱们对面这座山上？”林嫣缩起脖子，这小镇晚上的风还挺凉的。

“别怕，那座庙早就被人请走了。”林渊紧了紧放在她肩头的手，继续讲着刚才的故事。

“众人压抑着内心的恐惧，来到佛像后，决定打开那口棺材。于是，几个力气大的男生就掀开了棺材的盖，结果里面什么都没有。就在这时，其中一个帮着开盖的男生突然被拉进了棺材里，然后棺材突然就自己合上了。剩下的几人都吓坏了，听着棺材里发出闷哼的叫声，还有指甲刮在棺木上发出的‘呲呲’声，众人都不敢再靠近。那个发现棺材的女孩早已被吓得泣不成声。”

“众人认为一定是他们的报应来了，当年他们没有选择救那个失足的伙伴，现在也轮到了自己无路可退。突然，掩面哭泣的女孩跪倒在地上，双手合十，开始忏悔着当年的过失，当年玩捉迷藏的主意就是她提出来的。其他人看着她的行为，也纷纷跟着跪下开始忏悔。”

“所有人都求着庙里的鬼魂原谅他们，可棺材里的声音还在，庙里还是那么暗。终于，有人耐不住了，上前一把推开棺木，刚才被拉进去的那个男生已经面如白纸，衣衫褴褛，宛如被虐待了半个世纪一样疯疯癫癫地跑出棺材，跑到了庙门口，疯狂地用手垂着紧闭的庙门，直到双手血肉模糊。”

林嫣听着林渊低沉的声音慢慢地讲述着这个小镇过去发生的故事，虽然听起来不可思议，可依旧耐人寻味。一切都没有他们看到的那么简单，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故事。

两人不知不觉就绕着镇子走了一圈，林渊把车从弄堂口开了出来，带着林嫣驾车回了民宿。

插上房卡，打开灯，林嫣终于觉得一切变得温暖起来。一路上，林渊给她讲着这个诡异的故事。

“哥，咱能不能坐下来慢慢讲，我要缓缓。”林嫣一屁股坐到榻榻米的软垫上，房间里很是舒服，头顶的吊灯散发着它暖黄色的光芒，照亮着客厅的小圆桌，“我发现你去读物理系可惜了，你就应该去学个玄学，当个道士什么的，这民间传说让你说的好吓人。”

“牛鬼蛇神之类的没什么，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其实是人心。”林渊坐到她身旁，把她的头靠到自己的肩膀上，小声地问道，“还听不听？”

“当然听，我都听了这么久了，怎么也要听个水落石出！”

有时候林嫣的倔强就是这么一边好奇，一边吓自己。

“众人也都从地上站了起来，跟着那疯疯癫癫的男孩走到了庙门旁，他们祈祷着庙门打开，祈祷着这一切赶紧结束。可天不遂人愿，庙门不但没有打开，殿内还传出了阴森的凉风。有人提议翻墙，结果一个男孩刚够着墙头，就被一道阴风划破了手臂，鲜血直流，最终没能逃脱。无奈，所有人瘫坐在殿前的空地上，望着古庙上空那片黑色的夜幕。”

“就在这时，那女孩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只有孩子般大小，就在他们跟前，笑看着他们每一个人为了逃出古庙而绞尽脑汁。那道身影有着一双深邃得不见尽头的眸子，宛如森林里的无尽深渊，暗藏着悲伤和痛苦，又有些嘲笑般的玩味。女孩赶忙站起身，给那道身影道歉，她上前想要抱住那道影子，却扑了空，跌坐在地。其他人纷纷尝试，也不成功。只见那道影子就那样飘在他们身前，看着他们，最后留下两滴清泪，化作青烟而散。那是他的遗憾、无奈和原谅。”

“最后，庙门终于打开。众人慌不择路地跑到了镇子上，他们点亮了镇子里所有的灯，挨家挨户敲门，把所有人聚到了镇子的祠堂里。众人跪在失踪伙伴的父母身前，哭着求他们原谅。一切到这里就结束了，伙伴的父母俯身扶起几个孩子，整个镇子的人都不再用山鬼掩盖孩子失踪的事儿，也没人再害怕去那座山，没人再丢过东西，那个歌声也再也没有出现在这个镇子上。”

林渊讲完了整个故事，扭头看了看怀里那人。林嫣缩在他胳膊下，裹紧了围巾，小小的身子微微颤着，眼角好像还有些泪痕。

“吓到你了？”林渊轻声问到。

“没有没有，就突然觉得凡事一定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良心不安才是最可怕的。”她还回味着刚才的故事，虽然带着点恐怖的色彩，但何不说那些令人害怕的事是这些愧对良心的人从心而生的呢？

“好了，不早了，快去洗洗睡吧。”林渊揉了揉林嫣的头发，软软的，很舒服。

“你也是哦！”她从林渊怀里钻出来，光着脚跑上了楼。民宿里有地暖，地板热乎乎的，也不冻脚，林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她去了。

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也进了浴室。奔波了一天，冲一个热水澡，褪去全部的疲惫，让身体更加的放松。林渊躺在自己的床上，看着落地窗外点点隐约的灯火，就好像看到了满满的人间烟火气息。这个小镇他真的很喜欢，没有城市的喧闹，没有复杂的社交，有的就是干净的带点咸腥味的空气，满山的绿色和耳边轻轻的海浪声。可以不为了人情世故而烦恼，不为了事业成就而拼命追赶。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缓慢，行人是慢悠悠的，日落是慢悠悠的，微风也是，就连海浪拍打岸边的礁石都显得悠哉游哉。

他看了眼楼上的房间，关了灯。

来镇上的第一天就这样悄悄地过去，林嫣洗完澡躺在大床上，柔软的被子散发着太阳光晒过的自然香味，耳边偶尔传来海潮轻拍沙石的声音，房间里的花香淡淡的，依旧萦绕在鼻尖。

墙上的挂钟顾自地摆着，时针慢慢地转了一圈又一圈。房间里慢慢变得安静起来，只听得到两人平稳的呼吸声。一切都宛如暴风雨前一般。

“啊——”一声尖叫从二楼传来，接着就是“噔噔噔”的，像是什么东西撞击在木板上的声音，打破了房间原本的宁静。

林渊被这个奇怪的声响猛地惊醒，脑袋里一片空白，就好像被人剪断了回忆。揉了揉眼睛还是有些恍惚。扭头看客厅，一片黑乎乎的，只能依稀看到靠近楼梯扶手的位置，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微微地抖动着。

“林嫣？”林渊尝试着喊了一声，却没等到什么回应。

“小嫣？”他又喊了一声，可还是没等到回应。见状，他掀开被子，一把摸到墙上的开关，开了客厅的灯。只见楼梯的扶手那儿，确实站着个人。

蓝粉色的睡衣宽大地罩在她的身上，把她整个人包裹在里面。她的眼睛有些红，眼眶里还冒着泪花，鼻子一抽一抽地，整个人有些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