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雪月楼的危机(一)
作者:月歌唱晚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431

“啊,相公。 ”

南宫凌风惊慌的声音在耳端想起,夜朗听着有些心疼,想出声安抚他,抖动的嘴唇却发不出声,最后的挣扎,还是淹没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这一次,夜朗睡得很沉,至少没有再被南宫凌风的哭声吵醒,但是睡得也极为不安稳,身体一会儿如坠冰窟,寒意如潮;一会儿又像是处身于火海,炽热地令人发狂,但最让他受不了的是这寒热的交换,由极冷到极热,身体仿佛是被放在火上烧烤的冰块,冷得心寒,热得要融化了。

耳边也不安宁,祟祟的说话、低低的抽泣,即使是有意放低了的声音,反应到他的脑海,都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一声一声,锤击在脑部,愈发昏然,心中也恼火烦躁,连呼吸都不顺畅起来。

几次三番,他都挣扎着想要开口,可是全身的器官似乎都处在罢工状态,就连大脑都是,一阵清醒,一阵迷糊,当然迷糊的时间是清醒的数倍。

似乎是有人察觉到了他的异样,身边突然安静了下来,被褥里发烫的手被一双冰凉的手握住,那股凉凉的触感随着二人相握的手,传到整只手臂,继而蔓延到全身,沸腾的血液被安抚了下来,炙热的身体也被这淡淡的凉意感染,不在热得那么难受。

额头上也搭上了一个湿润冰凉的东西,软软的、凉凉的,缓和了脸部的燥热,与手处的冰凉呼应,夜朗感到了一阵从没有过的舒服与心安。知觉点点回到了身上,他熟悉握住的那双手,纤细嫩白,就像是它的主人一样,令人疼惜。

这时的夜朗才算是完全放松下来,沉沉睡去,只是那眉间的褶皱,像是遮住光辉的乌云,挥之不去。

“相公,对不起!”

轻得像风一样的声音飘荡在夜朗的耳边,可惜他没有听到。

夜越来越暗,天上不见一丝光亮,地上烛火随风摇曳,仿佛是在天地之间,唯一的生动。直到“啪”一声,烛火燃烧尽生命,火光殆尽,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只闻听得到浅淡的呼吸和溢满空气的浓浓药味。

一阵清风吹来,吹不走萦绕心间的担忧。却吹走了遮盖月光的层层乌云。皎洁的月光顷散下来,笼罩在大地上。仿佛给尘世披上了一层银质的轻纱。迷蒙而雅致,美如幻境,处处生辉。

相对于思卿阁地安静。雪月楼地大厅,可谓是热闹非凡。片片莺歌燕舞、嬉笑怒骂,都是尘世堕落地缩影,都是一群迷失了心地人在沉醉。

此刻,在二楼的其中一个包厢内。

“哈哈。你输了。小安。哈哈!”笑不可抑的声音荡漾在小小地包厢里。只震得昏沉地人清醒了些。

小安不甘心地探头看了看骰盒里面的数字,咕哝道:“不会吧,又是我!”

赢的人满面红光,大方地说道:“不要说我不给兄弟面子,小安,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不是把把都骰出最小的一吗?这次咱们比小,怎么样?够兄弟吧!”说到得意处,云殇拿起酒杯又是一口美酒下肚。

“好。”有便宜不占是白痴,小安马上就同意了。拿着骰子,小安祈祷了千遍万遍,才缓缓松手。

“噗”一口酒喷出来,云殇看着骰盒里大大的六,惊叹道:“我说小安,你今晚不是普通的倒霉啊!”

小安哀号一声,垮下了肩膀,好像运气真的不好啊!

云殇伸出手,细数了一遍小安输给自己的东西,嘀嘀咕咕半天,朗声道:“按照以前的惯例,我还是把那些东西换做酒钱,那么,今晚小安你又欠下我十坛月娘亲手酿制的女儿红了。”

“不要啊!”小安的神情愈加的可怜,女儿红到处都是,为什么云殇老是要月娘亲手酿制的,他好不容易才还清了负债,还没有过上几天的安生日子,怎么又要沦为阶下奴。月娘又是一标准的奸商,看准机会就涨价,十坛女儿红,还不要他的命,难道他这一辈子都得在雪月楼做工到死,哦,不,按照现在的状况,只怕是下辈子都被预定了。

云殇看得也似乎心有不忍,想了想,建议道:“要不,我就用这十坛酒换一个赌注吧。”

“好啊,好啊!”还是那句话,有便宜不占,是白痴。

云殇挠挠头,眼光飘向了窗外,窗外正对中间是一个木制搭建的类似于舞台的建筑,常来此间的云殇知道,那里通常是楼中女子展示才艺或公开卖身的地方,眸中兴味的光芒闪过,扭头对小安说道:“你去那里跳个舞给我看。”

小安顺着他视线的方向,不禁红了脸:“换个吧。”

“我允许你换张脸!”云殇再做出让步。

“换个吧!”小安还是细声软语地哀求。

听出了小安语中的坚持,云殇一把将面前的酒坛推到他的面前:“一口气喝下去。二选一。”

小安皱着眉头,瞥了热闹喧嚣的窗外,在看看面前还未启封的酒坛,咬咬牙,抱起酒坛,一把揭开封泥,仰头就开喝,动作煞是好看。

这一幕被刚刚进来的雪鸽雪霁看到,不禁赞叹,不愧是小安啊,喝酒的动作都这么潇洒,就是傻了点。

放下酒坛的时候,小安的脸颊染上了醉人的酡红,微微睁开的眼中,荡漾着醉人的迷蒙,冲着云殇释怀似的笑了一个,“砰”地一声倒下。

“小安,醒醒。”轻轻地拍打小安的脸颊,云殇轻声呼唤。

努力地张开眼睛,小安看着眼前的一坨,神色迷茫。

此情此景,让对面看着的三个人都诡异地笑了,这是一个公开的秘密,醉酒后的小安,可是超听话的。

于是,最后小安还是到了那舞台上,不过没有跳舞。醉得云里雾里的他,站在台上,就知道看着台下傻笑,台下的人看着舞台的美少年也跟着哄笑,然后台上的小安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场景一样,笑得就更开心了,循环似的,底下的人也吵得更欢快了……看得雪鸽雪霁最后傻了眼,这不知道到底是谁在笑谁。

不过这么,无形中哄抬了雪月楼的气氛,大厅内是叫好一片,也有人被小安诱人无辜的样子吸引,好几次吵着要小安下来服侍,都被“只许看,不许摸”的规矩打发了。

后来,云殇指示铁牛将小安带走的时候,他还有些抗拒,似乎很割舍不得这个充满了欢笑的舞台。

“想不到小安的行情这么好。”雪鸽若有所思地说道。

“这还是在咱们妓楼里,要是放到了对面的小倌楼,还不被那群臭男人吃个骨头都不剩。”雪霁道,不知是在替小安遗憾,还是在替小安担忧。

云殇摇头感慨:“这里也不安全啊,小安大概也会被一群臭女人吃得只剩渣渣。”当然聪明的他,选择了在心中感慨。

蓦地,云殇看到了雪梦还是雪宸(离得太远了,闻不到味道,搞不清楚是不在场的哪一个人?)焦急的脸庞,看她在人群中张望,似在找寻什么。正在疑惑的时候,一旁的雪鸽也看到了,大声叫道:“雪梦,这里!”

明明是雪鸽出声叫的,雪梦一路跑过来,看都没看她一眼,眼中像是只有云殇的身影。到了跟前,二话不说地拉着云殇,就朝后面跑。

而云殇略略思索,就明白了,肯定是夜朗那边出事了。

到了思卿阁,果然听到南宫凌风呜呜的哭泣声,和断断续续的叫喊:“相公,相公,你醒醒啊!”

进到内室,看到雪宸已经在给夜朗开药方了,想是大伙希望让南宫凌风放心,才叫他来的吧。不过云殇还是尽职地把脉查实了一番,确认了夜朗只是发烧而无其他病症,忙乱一阵的众人才缓缓轻松下来。

留下雪梦与南宫凌风守在房间中,其他的人都退了出去。

时间在不觉中流逝,极致的漆黑后,清晨的第一道曙光破云而出,霞光万丈,映透了整个东方的天空,世间在光线下,一步一步露出原本的面目,纷纷扰扰,又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

夜朗在第一道光线洒落在思卿阁的时候,就醒了,因为无它——饿了。

他舔舔干涩的嘴唇,才慢慢地睁开酸涩的眼睛,手间温暖的触觉率先惊醒了他的意识,低头望去,是南宫凌风。

南宫凌风昨晚一直守在夜朗的床面前,无论任何人劝,就是不让开。众人拿他没有办法,只好搬个矮凳让他坐在那里,谁知道这一坐,就是天明。

刹那夜朗心中最为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这个南宫凌风总是轻易就可以带动他沉寂多年的感情,那种心被涨得满满的、暖暖的欣然,是从来不曾有过的慰藉。以前也有生病的时候,但照顾自己的,不是蓄意奉承的奸险小人,就是居心叵测的伪君子,温情对他而言,是个奢侈的东西。

如今什么都失去了,反倒抓住了奢求多年的感动。就这样抓住,一辈子都不放手吧。

想着,夜朗挣脱出南宫凌风抓住他的手,反手紧紧地握住,就像是要抓住自己的幸福,就像是许下的诺言,一辈子的幸福,永生的诺言。

他的手刚一动,南宫凌风就醒了,猛地抬起头来,惺忪的睡眼还没有完全张开,就担忧地急急问道:“相公,好些了吗?”

夜朗看到他泪痕犹存的小脸,大大的眼睛被哭得红肿不堪却一点也掩盖不住关怀的目光,千言万语似要脱口而出,到了喉咙,却化作了一声绵长的叹息,微微支起上半身,拿温暖的手,抚摸南宫凌风憔悴的眼,眼中深情如夜幕下的大海,几许汹涌、几许静谧。

看到夜朗欲言又止的神情,南宫凌风的泪水又要掉出来,却又故作坚强:“相公,就算你不能说话了,我也绝对不会抛弃你的。”

夜朗的笑脸瞬间凝固:真是煞风景,好好的温存,被南宫凌风一句话敲碎得一点不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