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一直在奔忙？”

“因为我渴望安逸。.”

出了棋王庄，云枫与竹子重现雇佣了马车，继续北上，赶往万佛山。一路上，竹子都不怎么说话，不停的想着云枫的回答，眼中不时的闪过一丝丝悲伤。

云枫重获四级功力后，也终于对修炼有了点兴趣，在马车里，除了和竹子聊天，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打坐。对于云枫的修行，竹子倒是颇为满意，不时的指点他技巧，在功力修行上，她可是云枫真正的前辈。可奇怪的是，竹子与云枫几乎完全相反，她大多数都倚坐在马车角落里，单手托着香腮，呆呆的望着凝神修行的云枫的脸，那平时有些不着调的嬉笑的脸上竟然也有着哀愁，淡淡的，因为它埋在假象之下，所以，也是深深的。

五月，空气中弥漫着甜滋滋的味道。竹子轻挑车窗幔帘，不时的向外瞅看。明媚的阳光充斥着整个空间，刺眼的光线透过树枝叶花投射下来，随风闪动。点点串串的白色槐花连绵成片，白亮亮的，散发着香气。

慵懒的宁静在竹子眼中晃动，香风透过窗棂缝隙，轻拂着竹子的长发，青丝飘荡，不时的摩擦着雪白的肌肤，她随意的探出青葱玉指，将风中舞动的乱发挽到耳后。

云枫抖动身体，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抬起了略显疲惫的眼皮。他看到竹子还在望着窗外发呆，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笑道：“你怎么了，这段日子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竹子一惊，本能的缩回了那还挑着幔帘的手，扭头看着云枫，冰冷的脸上也恢复了笑容：“你好好修炼就好了，管我做什么。五月花香，我怎么说也是多愁善感的妙龄女子，发发呆岂不是寻常事，倒惹得你不好清修了。”

云枫凑过去，坐在她身旁，径直拿手撩起了车窗帘幔，贪婪的吸了两口香气，果然舒服极了，不禁玩笑的嗔责竹子不将窗外美景与他分享。

竹子知道他又在逗自己开心，只是笑笑，眼中却分明有着落寞。

云枫何等机敏，岂能没有察觉，可心惊之下，也不知就里，不敢再多言语了，车厢里一时之间竟然陷入了沉默。两人都呆呆的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树木云朵出神，任由思绪飞舞。

自从两人从凤凰集逃命出来，几次共历生死，真正是肝胆相照，生死与共了。竹子也从一个冷漠无情的女杀手变得温柔起来。但云枫依然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隔阂，薄薄的，却难以戳破的透明纸，那究竟是什么，说不清楚。似乎竹子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又似乎自己都没弄懂的事为竹子所好奇着，而自己也没办法告诉对方。这隔阂是善意的，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所以一直以来，两人都小心翼翼，但从未红过脸。

这一路上的沉默是反常的。云枫心中怎么也理不出头绪来，想找个闲话聊聊，一时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你还好吗？”他终于开口了。

“呵呵，这是什么问题，我不一直在你身边吗？”很明显，竹子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过几天，到了万佛山，先拜见渡难大师，顺便拜访下惠灭大师，她曾以伏魔双刃驰名天下，你也可以讨教几招。”

“哦，是吗，很好啊。”竹子似乎仍然没什么热情。

云枫正疑惑间，忽然感到马车一阵剧烈颠簸，随后车夫的惊叫声与呵斥声传来，马车也恢复正常。

云枫撩开前帘，疑惑的望着疲惫的车夫：“把式，怎么回事？”

那把式一脸倦容，两眼通红，不停的打着哈欠：“客官，这地方春日格外暖洋，小的浑身骨酥，不是偷懒，怕是得了春倦症了。咱们到了下一小站，我定会禀告疾顺堂分站，换个好把式继续驾车，客官不必太担心。”

“春倦症？”云枫小声的嘀咕着，将脑袋缩回了车内，回头看了看闭目小寐的竹子，探手放到她额前，并不烫手。想想这一路走来，几乎都是竹子在照顾自己，现在她明显身体不适，自己却不知问题所在，心头惭愧。

竹子被他一拨弄，身体软绵绵的便要歪倒，云枫急忙挪过身去，将她扶正，抱在怀里，又小心的拉紧车窗，防她受凉。当下也无心继续修行了，只一心一意的抱着竹子，忍着不时的颠簸，想着心事。

“我为什么喜欢奔忙？直白点说，就是我喜欢奔忙，所以才过着这样的生活。这样的解释是说得通的。

当然，也可以说，奔忙是为了不再奔忙，所以内心是喜欢安逸，所以又并不喜欢这样的生活，这样的解释也行的通。

但两者是截然相反的。哪一个才是真正的答案呢？一个连自我都无法认清的人，怎么能认得清这个世界。话又说回来了，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认清自我，自我不正是最难认清的吗？

这些悖论近似于谬论，怎么说都不过是人的一张嘴罢了，岂能轻易说得清。世上先有鸡还是先有蛋，我看是先有扯淡吧。

我为什么一直这样奔忙？问题还是问题，答案仍然没有答案。

那为什么会告诉竹子，自己喜欢安逸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也许那是本心的回答，也许不是。

……也许是种迎合，对，迎合，竹子一定想要安静的生活吧，所说的安逸应该就是种融合吧，但答案究竟是什么，自己也不知道。

这样说来，岂不是在欺骗她？是欺骗。”

云枫不禁脸红起来，潮热烧到了耳根。好在竹子并没有醒，不然又该追问起来了。

“是欺骗，那是因为自己在乎她。”云枫望着那俏丽的脸，自己找了个理由解脱了。

一路狂奔的马匹渐渐放慢了脚步，车外人流的喧嚣声也终于越来越大，这是靠近城镇了。

竹子缓缓的张开了眼镜，朝着云枫笑了笑，眼睛瞅想窗外：“圣代城……”

“是啊，圣代城到了。我们休息一天，换换马车，明天再赶路吧，今天就在这城里逛逛好了。”云枫看到竹子的笑容，心中高兴起来。

哪知竹子不住的摇头：“不了，换了马车，就继续赶路吧。这里离万佛山还有不短的距离，还是早些到那里的好。”

云枫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竹子竟是一脸的坚持，只能点头答应，不再多说什么。他抬眼望着那越来越近的古旧的城门——圣代古城，这里曾经是国都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