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小姐，是我。”

那男人笑道：“吕淮一，不认识了么。”

“你……你怎么在这里！”洪心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都看到些什么。

“我是这家店老板的弟弟的朋友。”他笑着耸耸肩，“所以经常过来混饭，然后就很巧地看到你了，非常荣幸。”

“一点都不荣幸！”洪心很少对人生气，可吕淮一是第一个，谁让他搞什么催眠，差点让她以为自己是害死吴句的刽子手！“上次你差点杀了我！”

“你是对我的催眠效果抱有疑问么？催眠本来就不是挖掘记忆，而是挖掘我们自以为的记忆。”

“自以为是什么意思？”

吕淮一就像上课一般，耐心地对她解释：“自以为当然是自己以为。记忆并不一定是过去发生的事实，而是我们对真实的信息进行加工处理、重构成我们希望的样子。换而言之，人体有自我保护功能，我们会忘记，或者扭曲，我们不喜欢的记忆。”

“你的话我听不太懂，但我不愿意再相信你！你跟尹助理一样，全都站在薛女士那边！”

洪心说着伸出手，做出堵耳朵的模样，从他身边走过。

吕淮一依然好脾气地抿起嘴角：“我是心理医生，只站在患者那边。”

洪心清清楚楚听到他的话，更加不爽了，一字一句强调：“可我不是患者。”

吕淮一轻笑出声：“我知道。”

“啊？”洪心停下脚步，转身，不敢置信地望向他。

“有问题的的确是口红。”他说，“上次我拿走口红给朋友化验了。口红中有一种化学物质，叫px8089，能让使用者产生幻觉，幻觉的强烈程度会受使用者的性格影响，同时px8089，也有性诱惑的成分，能让男人产生更多的多巴胺，还有肾上激素……转而言之，让他们对你深深着迷。”

洪心仿佛遭受重击，哆哆嗦嗦，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诱惑？”

“不错，诱惑。就像雄性麋鹿分泌麝香，捕蝇草用气味吸引有交配欲望的昆虫落入圈套一样……不过，跟幻觉一样，使用这种化学物质，对男性造成的吸引力，跟男性本人的性格和自控力有关。”

吕淮一话还没说完，洪心就觉得脑子一片空白，眼前的男人的脸扭曲，变幻，成了杨木的模样。

杨木曾在开车的时候问她：“你看我做什么？”

“是你在看我。”洪心转过头，小声嘀咕，“你没看我的话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杨木扬起嘴角：“我没看你也知道你在看我。”

她不甘心地辩解：“没看怎么能知道？”

“除了眼睛，还有别的器官可用。”杨木依然看着前方，眼里倒映着路边潋滟的灯光，神色微微起伏，仿佛在掩饰某种澎湃的情绪，“动物几乎都可以分泌化学物质，向同类传递信息，比如，诱惑配偶，发布报警……这叫做信息素。人也能分泌很多化学物质，只是我们现在太依赖语言、视觉，很少有人能够理解人体信息素。”

他说的太远了，洪心听得云里雾里：“杨总你是说你有超人的能力，能读出人体信息素？”

杨木还是没看她，用无比肯定的语气说：“对，比如现在的你，用信息素说你喜欢我。我全身都能感知。”

原来，是这么回事！

杨木喜欢她不过是因为一支小小的口红。

洪心抱住脑袋，想要止住胡思乱想。

但更多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不断渗透记忆的防御机制，就像洪涝般疯狂外泄——

“那有什么关系？我不了解你又怎样？”他直视她的眼，又走向她，一个字一个字，从单薄的嘴里发出，“我爱你。”

他不知道这种愤怒应该如何发泄，扔掉伞，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口：“你以为爱是什么，了解的人一定会爱吗？薛女士手里掌握的你的资料那么多，她爱你，你爱她？不要太可笑。洪心，你知道我也有办法知道你的一切，可是我并没有用手中权力去做那些事，那是因为我等着你亲口告诉我。只要你不愿意告诉我的，我不会过问半个字。你认为那只是傻，不是爱，对吗，现在我的心跳，也是傻，不是爱，对不对。你心里的爱到底是个什么定义，你告诉我，我可以学。”

啊啊啊……

不可能的！

“你在说谎！”她哭着叫嚷。

“冷静点，深呼吸，洪小姐。我并不是在说谎。”吕淮一用心理医生的态度安抚道，“就连像我这样冷静克制的人，也会对洪小姐产生兴趣，证明px8089的效果很强。”

“不可能！你果然是骗子！”洪心终于逮着漏洞，指着吕淮一，用力大笑起来，“我跟你见面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用变色口红，用的是普通口红！”

“px8089不是直接抹在皮肤上才有效，随身携带也有作用，只是效果没有那么突出。”他问，“洪小姐，你得到变色口红后，是否感觉桃花缘特别好？”

“不好！”洪心使劲儿摇头，却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柯其蓁，第五因灵，古小翔……他们对他都热情过了分——

柯其蓁整天嚷嚷最爱口红侠，第五因灵向她表白被拒绝，古小翔虽然没有明说什么，但他看的眼神绝对是把她当做女人！

而且就连吴巍对她的态度，似乎也比之前好一些！

她从没觉得爱是那样可怕和盲目的东西，捂着脸跌跌撞撞往餐厅外跑。

不是的，不是这样，一定不是这样！

杨木喜欢的是洪心啊，原原本本的她！

“洪小姐，危险！”眼见洪心就要撞到转角处的雕塑，吕淮一急忙抓住她的手臂，把她往自己这边一带，洪心整个人跌进他怀里。

与此同时，手机铃声响起。

洪心正要接听，就见杨木走近餐厅。

男人举着手机，见吕淮一和洪心抱在一起，他的手慢慢放下，狭长眼里闪过一丝错愕，很快，情绪就转为混杂着嫉妒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