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青看着面前小巧可人的九品金莲，托着下巴微微思考，因为没有办法炼化这朵莲花，所以他也仅仅只是猜测，甚至就从他获得的力量上来看，这功德金莲，虽然号称‘功德’, 但恐怕已经脱离了功德之道，另开一番新的天地。

因为本身在五德之道上走了相当长的一段距离，所以李长青对于什么是五德有着清晰的认知，道德源自自我的一点先天灵性，福德源自气运长河，阴德源自众生轮回，圣德源自人道教化，而功德源自天地果报。

虽然五德难聚, 五德难修, 但是李长青相信以阿弥陀佛的手段，凝聚五德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那么阿弥陀佛为什么没有选择凝聚五德，而是在功德之道上一骑绝尘。

就现在李长青感知到的力量，这朵功德莲花上的‘功德之道’仿佛是‘功德’，‘众生愿力’和‘众生因缘’三者融合，形成了一条玄妙难言的道路。

当然仅仅只是一天的参悟，李长青根本没有办法弄清楚这种圣人道果，他也不急于一时，反而将目光看向笼罩黑山的大阵之上。

既然是地仙出手了，那么这大阵就如同周师兄的五雷咒一样，只是迷惑自己的障眼法，绝对不会是真正的杀招。

想要谋划自己这一尊先天神祇元神化身，就必然绕不过自己执掌的玄黄五德鼎, 经过无头尨和龙口渡城隍两次战斗，李长青早就明白，五德之道虽然强横, 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防御第一，但是本身并不是没有弱点，五德难以修持本身就是弱点。

特别是自己的五德之道并没有圆满，存在着很大的破绽，敌人必然会围绕五德之道的破绽展开，那么自己此时所在的北郭县县城就是最大的局。

一位地仙，加上一位黑山老妖，若是这么久了，连北郭县都拿不下，也没有理由对自己出手了。

九品功德金莲金光涤荡下，周围的时空越发泛起‘波澜’，映照房间内的一桌一椅，这些本来真实存在的物质在功德金光的照耀下显得扭曲变化，就像是水中倒影一样。

李长青神色凝重，“幻术······”

·······

地球，枉死城阎罗殿，林小北在白无常莫老的带领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围高耸入云的廊柱, 一轮黑日, 一轮血月从大殿的穹顶飞出, 一日一夜，周游整个幽冥天地，再重新落入阎罗殿中。

这里虽然阴气沉沉，但是在林小北眼中却显得‘生机勃勃’，因为天地初开，本身还是一座大千世界雏形，所以各种道痕几乎随处可见，稍微凝聚一下，就是一桩重宝。

林小北自忖已经机缘了得，但是看到这枉死城阎罗殿，仍然忍不住内心微微一酸，有了这座大殿在手，以后怕是道痕，阴德，乃至功德都不会再缺少了。

“林道长，阎君在里面等候了。”

莫老苍白的脸上露出笑意，指着空旷的大殿，大殿有九重丹陛，但并非像平常的大殿是向上延伸的，反而是向下延伸的。

位于丹陛之上的黑色衮服身影却一点都不显得‘低矮’，祂仿佛是这方世界的核心，不管处在任何位置，无论上下，都需要仰望。

林小北对莫老头拱手道，“有劳了。”

随后他整理了一下道袍，走进阎罗殿，对着身穿黑色衮服的李长青稽首道，“武当山林小北拜见阎君。”

李长青一步步走下丹陛，右手轻轻一托，“以我俩的交情，何必拘泥于形式。”

林小北顺势起身，笑道，“陛下，此一时彼一时，你身居神道尊位，而神与道同，我若不尊，就是不尊天地神道，以后自有反噬。”

李长青想了想，确实如同林小北所言，自己现在领地球阎君之职，本身已经不仅仅只是代表自身，也代表着阎君这位幽冥核心，这也是他无法轻易离开的原因。

他微微点头，看向林小北，“这次邀请道友前来，是为了求道友相助。”

林小北听到李长青的言语，收敛起脸上的笑容，露出郑重的神色，以李长青现在的神通，要他开口之事，非同小可，“什么事？”

“道友还记得我们之前商议的那几座域外世界吗？”

林小北回想起李长青上次回归，众道在龙虎山聚首之时交换的情报，“那座可能引起仙神之争的中千世界？”

李长青再次颔首表示肯定，继续说道，“那方世界，我却是遇到了第一位敌手，本身应该只是地仙果位，但是修行之道却很特殊，以众生梦境编织出了一方幻界，引我入局，而且这幻界之中还蕴含着一门奇妙的法门，我一个人暂时无法察别，你修行庄子的《逍遥游》，对于真幻有着独特的理解，因此想要邀请你前去助拳。”

林小北脸上忍不住露出苦笑，“道兄都无法察别情况，我虽然修行逍遥游，但毕竟时日尚短，若是遇到三灾真君这个级别的敌人，自忖借助秘宝和秘法还有动手的希望，但是地仙······”

李长青哈哈一笑，“你也不用将祂想得过于神通广大，第一，我无法察别那处幻界的情况，最为主要的就是我的本体和这尊阎君之身不能够轻易动弹，在那方世界行走的元神化身也不过是容纳了一尊正六品的城隍位格。”

“第二，我手中有一件秘宝，可以完全抵消你和对手之间的道行差距，而且我也不会让你白帮忙，这次帮忙之后，我愿意与你共同参悟秘宝。”

当初武当山借给自己参悟真武七截剑经，虽然是共同定下的规矩，但其中还是有善因留存，如今自己借花献佛，那九品功德金莲给林小北参悟，也算是结下善果。

能够弥补自己与地仙之间道行差距的秘宝，林小北忍不住来了兴趣，“什么秘宝？”

“九品功德金莲。”

“我去！”

······

兰若寺，胡元庆的幻身遁入幽冥之后，赫然发现幽冥之中也立有一座相同的兰若寺，这寺庙仿佛是阳间的映照，但是却‘热闹非凡’。

一尊尊妖魔出入寺庙之中，但是却没有一点杂乱，井然有序，赫然是训练有素，胡元庆一看，越发心惊，好在幻身非真非假，不是一般的分身之术，近乎没有气机外露。

他的目光循着妖魔的往来，不一会儿就发现了一处古怪，那是兰若寺对应的大雄宝殿，也是妖魔往来最为频繁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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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着幻身死亡不会影响到本体，胡元庆轻车熟路地摇身一落，如同一抹黯淡的阴影，直接落到了一位妖魔的影子上，然后随着这位妖魔进入大殿之中，查看里面的情况。

原本被搬空了佛像的大雄宝殿四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雕刻出了一副栩栩如生的图画，这图画就像是展开的卷轴，上面有城郭蔓延，有青山绿树，有人世百态。

胡元庆越看面前的卷轴，就越觉得有几分熟悉，突然，他脑海灵光一闪，这不正是北郭县县城吗？

虽然他没有去过北郭县县城，但是原身的记忆中北郭县可是印象最为深刻的记忆之一。

而现在，一位位妖魔落入画卷之中，披人皮，扮人样，说人言，营造出一方鬼蜮世界！

胡元庆俯身的妖魔也同样一步踏出，落入了图画之中，在胡元庆的感知下，天地旋转，阴阳再次颠倒，真实的阳光落下，竟然让他一时间有些分不清真假。

突然，一道声音在胡元庆耳边响起，“阁下隐藏在燕某影子中，此处无人，何不出来一见？”

胡元庆心神大惊，他没想到自己本意是随意选一位妖魔的影子隐藏，却直接挑中了‘boss’怪，甚至能够发现自己的幻身踪迹。

他强装镇定，冷笑道，“若阁下有本事，自己将我请出来不就行了。”

他仗着幻身虚实之间，不惧生死的特性，想要强装一下高人。

那位自称燕某的妖魔沉默了一下说道，“若阁下是为了出妖而来，我可以相助一二。”

胡元庆脑袋一时间有些转不过弯，对方是在诈自己，还是说着妖魔想要夺取顶头上司的权，所以当‘妖奸’？

似乎是为了取信胡元庆，燕某取出一枚舍利子，舍利子佛光照耀下，胡元庆内心智慧增长，心绪也逐渐相合了起来，燕某继续解释道，“我得了一份机缘，受高僧所托，在此等候降妖伏魔之人，今日舍利子异动，才察觉到时机已至。”

感受着舍利子的光辉，胡元庆有些相信眼前妖魔说的话了，他思考了片刻，反正自己在此处的就是一具幻身，就算被诓骗了，也没有多少损失，对方如果真的想要解决自己，在画壁之前就可以高声呼喊，完全不用带着自己进入画壁之中，接近核心机密。

胡元庆的幻身从燕某的影子中脱离，这才重新认真打量起眼前的‘妖魔’，此时在画壁之中，他化作了人形，身材魁梧，面如重枣，有着如同钢针的黑色短须，背着一柄宽厚的重剑，就像是一位行走天下的游侠。

等等。

胡元庆思绪如电，兰若寺，重剑，燕某。

他忍不住脱口问道，“你该不会叫做燕赤霞吧？怎么你成鬼了？”

燕赤霞微微一愣，“你知道燕某的名号？”

胡元庆灵机一动，胡诌道，“我来此降妖之前卜算了一卦，知道两个人的姓名和这次降妖伏魔有着重大关系，一个就是燕赤霞。”

听到胡元庆的解释，燕赤霞也没有多疑。

胡元庆再次在燕赤霞脸上打量了一番，喃喃道，“不对啊，你不应该是一位剑侠吗？怎么化作了妖魔，难道是没有忍住兰若寺女鬼们的温柔乡？”

燕赤霞露出苦笑，“哪里是什么温柔乡，当初兰若寺出现妖患，我和几位同道领了诛妖榜，前来查看这里的情况，但哪曾想到妖邪凶厉，远不是我这种不入道之人能够解决的。”

“最后连性命都搭了进去，本来化作冤魂被一尊树妖拘拿，但天有一线生机，还没有等那树妖施展魔法，将我拘魂夺魄，它的本体就遭了大难，我因此也逃了出来，侥幸得到了一位魔和尚的庇护，修成了罗刹之身，再次等候有缘人，大破黑山。”

燕赤霞的话语不多，但是信息量委实不少，胡元庆梳理了一下，才慢慢反应过来。

这么说树妖姥姥已经死了？

其中还出现了另外一位关键‘npc’魔和尚，那聂小倩呢？

也不对，恐怕不需要聂小倩。

胡元庆记得有一版的倩女幽魂就用一位叫做‘十方’的小和尚替代了宁采臣，那小和尚的老师不仅有一尊法力无边的金佛护身，还修成了罗汉金身，若不是被徒弟坑了，根本不惧树妖姥姥，甚至有金佛护体，那黑山老妖都奈何不了。

但也不对啊，自己确实找到了宁采臣，那聂小倩就是关键，尽管可能不是斗法的关键，但至少也是串联前后因果的关键。

他忍不住询问道，“你值不值道周围有一位女鬼名叫聂小倩，或者是类似的姓名？”

燕赤霞盯着胡元庆审视了一会儿，他看不清楚眼前这位书生的修为，但如果没有魔和尚的舍利子，他连察觉对方的存在都做不到，所以下意识将胡元庆看做是紫府真人的分魂，虽然紫府真人比黑山老妖弱了一些，但是有魔和尚的帮助，应该有几分胜算。

“聂小倩？这是阁下卜卦中的另外一位关键吗？”

燕赤霞凝神思考了片刻，然后说道，“这黑山群妖之中，树妖姥姥确实最喜欢圈养女鬼，虽然我没有听说过聂小倩的名号，但是她那里应该有线索。”

胡元庆暗道一声果然，随后他升起了疑惑，“你不是说树妖已经死了吗？”

燕赤霞瞬间意识到自己之前话语有歧义，于是解释道，“当初树妖本体确实遭逢了大难，但是那小道士却没有多少降妖除魔的经验，被树妖用假死之术脱身，在北郭县中开了一家妓院，如今妖法大涨。”

“北郭县开了一家妓院？”胡元庆突然意识到，自己穿越的这个聊斋故事恐怕比之前看到的都要复杂。

燕赤霞也神色复杂，指了指天地，问道，“阁下以为这里是何处？”

不等胡元庆回答，他自言自语道，“此地非阴非阳，乃妖魔入梦之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