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回去的路上，顾沅却越想越不是滋味儿，黄伟新和高奇远之所以敢这样对他们，不过是因为他们太弱小而已。
“阿沅，别伤着自己。”
赵芳儿心疼的看着他掌心的伤口，拿出帕子包上，蝴蝶结依旧是丑丑的，很不对称。
顾沅勾唇一笑，伸手扯了两下，变得漂亮很多。
“芳儿，我一定会强大起来，让任何人都不能轻易的欺辱你！”
眼前的日子太过顺遂，而今天黄伟新的事让他警醒，如果不够强大，只能任人宰割。
赵芳儿对上他的眸子，那深邃的眸子中仿佛藏着火焰，她可以感受到其中的炽热，温柔一笑，“不管你走到那一步，我都会陪着你。”
她会让阿沅知道，不论怎么样，他都不是孤单一个人。
现在的他们不会知道，机会来的那么快。
而在此时，一个麻烦又要找上门来了。
一栋破旧的筒子楼下面，冯琪珊紧紧的攥着书包，脚步踌躇。
“哟，咱们家的大学生回来了，怎么？这破烂屋装不下你这个高材生了？”
女人说话的语气阴阳怪气，听着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大、大嫂...”
冯琪珊缩着脖子，哪有在学校的神气，跟个鹌鹑似的低着头，不敢抬头看眼前的人。
顾芷锐利的目光在她书包上打了个转儿，伸出手，“拿来。”
“大嫂、我...”
“我叫你拿过来，你耳朵聋了啊！”顾芷将手里的篮子一扔，直接将她的书包抢了过来，翻了个彻底也只翻出十块钱，耷拉着脸，不悦的问道：“你一个月下来就只剩这么点儿？！这哪够家里花用的！你这个死丫头，你在学校吃香的喝辣的，你是不是要饿死你老娘和你哥啊！”
一边骂一边伸手去捏她，还专门往痛的地方捏，“我在家兴兴苦苦服侍你老娘，你在学校里头享福，你看看你拿回来的钱，见月儿的少！”
“大嫂、你别打了、”冯琪珊不时闪躲着，“我、我下个月一定多带些回来！别打了！”
顾芷也累得，撑着腰直喘气，“死丫头，这回就放过你，下次要是没有二十块钱，你老娘饿死得了！”
自从她爸爸走了之后，家里就都成了顾芷做主，冯琪珊不敢不答应，连连点头，“我一定会带回来了，大嫂你千万别饿着我妈。”
话应的轻易，做起来却难，这样下去，她一天只能吃一顿饭了。
顾芷这才满意，“把菜篮子捡上，你去市场捡点儿能吃的菜回来，我这一天天的，都快累死二老，我回去了。”
说完就提着冯琪珊的书包脚步轻快的上了楼。
“你个要死的东西，见天儿的搁这喝酒，你也不看看你妹子总共带回来几个钱儿！”
一推开门，劣质的酒气就从狭小的屋里冲了出来，刺鼻的很。
“你、你不是去市场了，怎么、怎么又回来了，嗝！”
自从被钢铁厂开除之后，冯里成啥活也不干，整日就在家喝酒，天天喝的烂醉如泥，就跟废了似的。
顾芷看着他就来气，恨恨的踹了他一脚，“老娘天天累死累活的伺候你，我今儿歇一天你也要说嘴！”
她下脚很重，似乎要把对现在这种窘境的不满都要发泄出去。
如果说刚开始的时候冯立成还会生气，还会还手，可如今，他根本懒得跟她吵架，只要人不跑，他都无所谓。
“哼！没用的窝囊废！”
顾芷愤愤在凳上坐下，显然没有出完气。
冯立成瘫坐在门口，讥讽道：“我窝囊废？你当年还不是为了我这个窝囊废连家人都不要了？看来你很喜欢我这个窝囊废啊。”
他根本想不到，以前温柔小意的妻子，在家里遭逢巨变之后，会变成这样的泼妇，什么漂亮、气质，不过是金钱权势堆砌出来的假象！
即便是说起当年的事情，顾芷神色依旧没有变化，更谈不上后悔、内疚这些东西。
反而冷笑道：“就算没有我，顾家迟早也要出事，还不如成全了我，而且，要不是我，你们冯家能风光这么多年？”
然后看着自己粗糙发黄的手指，嗤笑道：“好歹我也过了那么多年的好日子，要是跟着他们一起出了事，见天儿面朝黄土，面朝天的，过的尽是遭罪日子！”
冯立成冷笑一声，心里有些痛，又觉得恍然，这么多年他竟然从来没有看透过她，也是，连家人都能出卖不顾的人，冷血无情自私自利不正是她的本质吗？
突然，一阵臭味儿传来，顾芷神色一变，撩开角落一块粗布就开始破口大骂，“要死的老婆子，又屙在床上，你是不是存心跟我过不去！”
十几平米的屋子，什么都隔绝不了，冯立成苦笑一声，抱着酒瓶又喝了起来，喝吧喝吧，只有醉了才能回到以前风光潇洒的日子。
顾芷骂了一顿之后，也没有帮王文清理，翻出瓜子到走廊上磕着，反正那老不死的女儿回来了，待会让她清理就行了。
等到瓜子快嗑完的时候，冯琪珊提着篮子回来了。
顾芷起身看了眼，零碎的菜叶子只堆了小半篮子，脸色一变，就要打她，“你干什么吃的，就这么两片烂叶子，你喂兔子啊！”
“大嫂，人家好的都留着卖钱的...”
“卖钱卖钱，你是死人啊！这张嘴不会说吗？白长了一张好脸！”
顾芷骂骂咧咧的，还狠狠捏了她的脸一把，把脸都捏红了。
冯琪珊泪光在眸子里闪烁，顾芷就看不得她这样，推了她一把，厌恶道：“你老娘又拉了，你赶紧给她收拾去！真臭死个人了！”
冯立成半睁着眼看着，没有说话的意思。
他这样，冯琪珊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她不知道这样坚持是为了什么，以前那么疼爱她的哥哥真的一去不复返了吗？
“珊、珊儿回来了吗？”
苍老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冯琪珊擦干净眼泪，笑着应了一声，“妈，是我回来了！”
打水、擦身，狭小的帘子里连转个身都难。
王文拉着她的手，哀求道：“珊儿啊，你哥现在这样你可不要帮衬着呀，你是大学生，有好前程的，你要帮帮你哥。”
冯琪珊低着头，笑了笑，“妈，我会的...”
可是这样的日子，她自己都不知道能坚持到哪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