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这不是赵老板吗？失敬失敬，今天是什么风把你二位吹来了，有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这里的厂长姓吴，他话说的客气，但这语气可不像是要善与的样子，而且赵芳儿他们进来，他屁股动都没动一下，死死的粘在凳子上。

刚才领路的男人这会儿总算学乖了，把人一带进来，就缩着脖子溜了。

换做常人今天是怀着事来，听见这话即便不是气的脸红脖子粗，也得脸色难看，但赵芳儿跟顾沅两个倒好，就跟没听出这话里的嘲讽似的，施施然找了凳子坐下。

“吴厂长不用这么客气，说起来咱们也算熟人了，不是第一回打交道。”

上回低价收购布料的时候，赵芳儿就已经将这些大大小小的厂长认识了个遍，也是她记性好，虽然只一面的，但再见到，也都能叫得出名号。

顾沅虽然陪着芳儿一块儿来，但只是避免芳儿被人欺负了去，一般也只当个隐形人，并不会对这些谈话指手画脚，当然，当芳儿需要他的时候，他亦会霸道的宣示存在感，像此时，他只静静听着，并不多作干涉。

这一幕在吴厂长看来，却以为他才是真正的主事者，毕竟大家心里早就有猜测，赵芳儿一个农村来的年轻姑娘哪里有本事，创出这么大的工厂，现在想来，只不过摆在明面上的障眼法罢了。

毕竟往往真正的大老板，是不会轻易表态的。

吴厂长安排的保安还有那个男人，都是想试探试探撷芳沅的虚实，可试探过后，他反而越发看不透了。

一时间心里也犹豫不定，原先定下的方案现在是肯定不能再接着用，只能打了个哈哈，说道：“赵老板说的是，说的是。”

赵芳儿微微挑眉，脸上带着些许笑意，“吴老板可是能掐会算的，算准了我们会来，所以早早就安排了大礼给我们，还真叫我们受宠若惊呐。”

说是算准了，其实也不然，她猜想，今天不论她跟阿沅去哪一家布料厂，都会遇上他们准备好的‘礼物’，一个个都想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便宜，可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这话可不是真感谢，吴厂长短起水杯喝了一口，以此来掩饰他有些尴尬的神情，不过，到底也是经过事的老狐狸，巨大利益的诱惑很快就将这点子尴尬抛到脑后。

甚至破罐子破摔，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赵老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您是来买布料的吧？”

一说到这儿，再想起报纸上刊登出来的消息，他蓦然多了份底气，撷芳沅要想支撑下去，这布料是非买不可！

赵芳儿微微一笑，也不掩饰，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不错，吴厂长是个爽快人，我也不绕圈子了，也省的耽误双方时间。”

说完，端起阿沅给她倒的茶轻啜一口，润了润唇，漫不经心的问道：“就是不知道，吴厂长想不想跟我谈这笔生意。”

就这云淡风轻的劲儿，说她是着急的那个都没人信。

吴厂长心理分辨不清她的真正态度，忍不住看向顾沅那边，很可惜，只能看到一个精致的下巴和侧脸，想要从这两人神情上看出点什么，是不可能了。

想了想，回答道：“赵老板，我是这儿的厂长，也是个生意人，万万没有说有赚钱的生意还不做的道理！”

其中‘赚钱’二字，说的格外用力，其意犹如司马昭之心，昭而告知。

赵芳儿身体往座椅上一靠，点点头，不置可否，“既然吴厂长想做这笔生意，那我们就接着往下说。”

她话音一落，旁边的顾沅就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然后放在桌子上。

“这是？”

赵芳儿抬了抬下巴，轻笑道：“吴厂长不妨打开看看，这上面记录的就是我们这笔生意的数量，要是吃的下呢，咱们再谈其他的。”

这张单子是她在车上临时草拟的，数量和种类基本上都定在这家布料厂能吃下的范围内，即便超过，也不会太多。

果然，吴厂长将纸张展开看了一遍，虽然眉头紧皱着，但也没有达到为难的地步，只不过...

“这个数我们厂能吃下，不过...”

吴厂长眼里闪过精光，“就是不知道，赵老板的钱够不够付？”

他说的轻松，实际上，工厂的确能吃下这笔生意，但要是真的集中全厂的力量来完成这笔订单，就会耽误国家安排的硬性指标，这可是万万不能的，所以他之所以说这个话，只不过是想在待会谈价格的时候，多些筹码。

而且...

他心里满是冷笑，撷芳沅的存在实在太碍眼了，不仅他看不惯，其他人也早就容不下，哪能这么轻易就让它活过来？

钱，他要！服装界的名声、地位、他也要！

特别是撷芳沅那些女工，他早就垂涎很久了，只要能把那些人收到他工厂里上班，还怕生产出来的衣服不好看？呵到时候，什么红旭，他吴天要打造一个全新的，无人能匹的布料厂！

“吴厂长？吴厂长？”

赵芳儿有些不忍直视，不过出于好心，还是指了指吴天的嘴角，提醒道：“你的口水流出来了，快擦擦吧，不然就弄脏衣服了。”

也不知道这位吴厂长刚才想到了什么，那表情狰狞的哟，真像一只饿极了的癞蛤蟆，哎，要不是怕打击到他的自尊心，真想告诉他一个到底，脑补是病，该治的时候就得治。

只可惜，吴天并没能接收到这份良苦用心，抬起袖子在嘴边擦了下，果然衣袖都湿了，飞快就把手背到身后，原本浪荡的表情一收，哪里还笑的出来，尴尬的就跟吞了颗石头，脸都灰了。

“赵老板，我刚刚...对！我刚刚是在想这些个布料的价格该怎么定，一时有点入神。”

说完，尽量矜持的笑了下，“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一想起事来，就特别认真，有些东西就顾不上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

赵芳儿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句，似乎是真的信了这个理由，不过，她看的也挺舒心的，要是再揶揄，只怕这位的脸面就真挂不住了，呃，虽然可能一直都没能挂上去过。

“正是正是！”

吴厂长只想立马将这件事揭过去，“赵老板啊，咱们还是谈谈价格的事情吧！”

可能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自己被嘲笑了，但等他仔细去看赵芳儿的神色，那可真是严肃的不得了，半点嘲笑的意味也无，不管怎么样，他只想速战速决！

赵芳儿眸光微闪，将眼里的笑意深深掩下，淡淡点头。

放在身侧的左手却紧攥着顾沅的袖子，泄露出她的真正情绪。

这个吴天开出来的价格，会超出预期吗？布料之危是否能这么轻易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