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几秒,书柔整个人都是懵的。

眼前的一切看的清楚，却总叫人怀疑它的真实性。

她甚至轻轻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直到被那人抱在怀里，鼻尖充盈着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

才发觉到了真实。

唐以衡个子高,步子迈得也开,走过来的时候,衣角几乎要带起风来。手里的行李箱随手被他推到一边，转轮发出好一阵轻轻的声响。

这会儿才安静下来。

书柔原本已经差不多收拾好想哭的情绪。

这会儿，她的指尖能触碰到对方的腰背，明明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人,眼眶却又开始隐隐发烫。

真的，就像在梦里一样。

“我刚刚怎么说的。”她听见那人凑近了,低低地问。

这个时候，哪里还有什么思考的能力。

书柔勉强想了一会儿，还是没能找到答案。

他稍微直起上身，视线在她脸上停留半秒,然后轻轻抬起手,蹭了一下她的眼角。

那里皮肤薄而敏感,被手指蹭过,立即泛起发麻的感觉。

不等她反应过来，唐以衡忽然再度俯身,吻了下来。

温热的触感在眼角稍作停留，然后是鼻尖,嘴唇。

一下下落下来。

滚烫又绵密。

书柔朦朦胧胧地想起来，他刚才说的是什么——

再哭我就亲你了。

还真是说到做到。

这个吻持续了有几分钟。

书柔呼吸不稳,攀着他的肩膀才站好。等他放开她之后,书柔偏头咳嗽了两声,小声辩解：“我没哭了…”

女孩子的眼角这会儿还微微发着红,带着咳出来的生理性泪水。

不多，却映得那一双眼温柔无比。

像含了水似的。

楚楚动人。

唐以衡喉结微动，不动声色地瞥开了视线。

搂着她腰的手又紧了几分。

远处忽然响起一声关门声。

书柔吓了一跳，一下子从他怀里抬起头。

唐以衡微垂下头，明知故问：“怎么了。”

视野里是女孩子白皙的皮肤，花似的娇嫩。

隐隐约约有香味。

很让人着迷。

书柔下意识地伸手按了一下他的手肘：“这里……会有很多人。”

在这一层住的还基本都是同学。

还有一位老师。

唐以衡轻顿了下，慢慢松开手，转而牵起她，似笑非笑道：“要去人少的地方——是这样吗。”

他话里的暗示意味太足。

好像她才是居心不良的那一个。

虽然知道是在逗她，书柔还是禁不住红了脸。

她抿抿唇，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好在，唐以衡只是轻笑了一下，随意伸手搭在拉杆箱上，带她一起走出了电梯厅。

-

唐以衡在他们这一层开了间单人房。

说是单人房，不过看起来却比书柔他们统一住的那种要宽敞许多。

从玻璃窗外看出去，是市中心的商业楼，不远处也可以看到海水。

拍在岸边，不断翻涌的浪花。

进了房间，唐以衡还牵着她的手。

书柔抬起视线。

逆着光，他高挑的身影边缘有些朦胧。头发好像比上次见面的时候短了些，侧头看过来的时候，下颌弧度流畅分明。

仅仅一个侧影，就又让人心跳快了半拍。

好像，又更帅了一点。

对面玻璃窗开了一半，风轻轻掀起窗帘。

书柔的眼角有根小神经忽然跳了一下。

手指也下意识地蜷紧。

这虽然不是两个人第一次独处一室，但大概是在酒店里的缘故，气氛比起之前几次，似乎暧昧了许多。

尤其是，另外一个人的存在感强到总是吸引她的目光。

她整个人也慢慢紧张起来。

连忙轻掐了一下指尖，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唐以衡把箱子随意推到一边，就在床角坐下来。

顺手掐了掐眉心。

因为长相的缘故，他不说话也不笑的时候，便会让人觉得有些高冷。

这会儿他坐在床角，肩膀自然地垂着，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鼻梁中间轻按了一下。

眼睛微微眯着。没什么表情。

像是有些疲倦。

书柔想到他在电话里时压着浓浓倦意的声音，心脏好像被揉了一下。

酸酸涩涩的感觉漫上来。

很心疼。

唐以衡的一只手还与她手指相扣。

书柔轻轻走过去一步，另一只手搭在他手上，试探性地问：“要不……你先休息一下？”

唐以衡眼皮轻抬，没说话，手上却用了点力，将人拉到自己身前。

“怎么休息？”

书柔抿抿唇，指了指被子：“去睡一觉。”

唐以衡的目光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轻轻勾了一下唇角。

他的确需要睡一觉。

这段时间他一直赶着进度，把原本要两周完成的事情硬生生压减成了一周多。前脚刚把报告写出来，跟教授告了假，后脚就上了来青州的飞机。

满打满算下来，这几天他平均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

只是，刚见到日思夜想的人，这时候去睡觉，未免太浪费。

书柔还在等他的答案，轻轻地“嗯？”了一声。

“嗯。”唐以衡应声，手指在她手掌心轻蹭了一下，抬起视线：“你陪我睡。”

书柔的心瞬时漏跳了半拍。

虽然知道他这个“睡”的意思，应该没有那么深的含义。

但她的脸还是腾得一下烧红了。

谈恋爱有半年多，两个人接吻拥抱做过不少，但睡不睡的话题，还是头一次。

跟那人近在咫尺地睡在同一张床上……

光是想想，书柔就不知道自己承受不承受得住。

因为……

只要对方是他，无论是在一起做什么。

好像都会给心脏带来不小的压力。

短暂出神了几秒，对面那人拉着她的手冷不丁用力。

书柔没注意，脚下踉跄了一步，差点儿摔在对方的身上。

仓促之下，只能伸出手按住他的肩头。

唐以衡常年锻炼，肩膀这块儿线条看起来平整流畅，手指摸上去，却隐隐含着力量感。

书柔的手就像被烫到了似的，一下子缩回来。

好像放哪里都不是地方。

唐以衡轻笑了一下，另一只手伸过来揽她的腰，将人带着顺势坐到自己腿上。

书柔的腰很细，这会儿更是紧绷着，透过薄薄的衬衫，依稀能看到线条。

唐以衡眸色渐深，手顺着她的腰线，慢慢向上游移。

他的手指好像带着电流，微微发麻的感觉。

跟以往都不同，这一次，他带着更深更深的占有意味。

最后，他的手指停留在背后小小的金属扣子上。

轻轻地蹭了一下。

书柔下意识地仰起身子，手指制止他的动作，又垂眸叫了声他的名字。

“不要现在……”

她还没准备好。

女孩子慌张无措。

声音里仿佛能滴出水，求饶似的软。

唐以衡的手停下来，喉结轻轻滚动，半晌，才气息不稳地开口：“那一起…去睡觉。”

书柔这会儿意识一片混乱。

大概听清他的意思，连忙点了点头。

心脏依旧扑通扑通乱跳不止，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在发着烫。

对面的那人笑了一下，轻抬长指蹭了蹭她的脸颊，终于放开她：“我去冲个澡。”

书柔立刻从他身上下来。

这才发现，刚才两个人的姿势，实在是太……那什么了。

她越想越不好意思，最后整个人把脸埋进被子里。

等心跳渐渐平息才抬起头来。

-

唐以衡冲好澡回来，整个人身上都带着冰冷的凉气。

这里虽然是七月的天，不过，书柔从小就没有冲凉的习惯，还被外婆灌了很多养生大忌。

洗冷水澡当然排在第一位。

她摸着唐以衡的手，觉得他身上都冒着凉意，躺在一起的时候，就忍不住想靠过去给他捂一下。

却收到了那人低低哑哑的警告：“别动。”

声音带着倦意，危险意味却不减半分。

书柔抿了抿唇，只好不再乱动。

还往远处挪了一点点。

没想到，唐以衡又伸手过来将她搂过去。

远一分近一分都不行。

书柔无奈地笑了一下。

厚厚的窗帘被拉上了，房间里光线很暗淡，像已经进入了黑夜。

耳畔传来身边人呼吸的声音。

还有清清浅浅的气息。

很安心的味道。

-

再醒来的时候，分辨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今晚的晚餐是班级一起吃的，书柔怕错过了时间，徐欢找不到自己，便想伸手拿手机。

却忘了进门的时候，她的手机就放在电视下面的柜子上了。

唐以衡还在睡。

她的头还枕在他的臂弯里，这个时候起来，大概率会吵醒他。

书柔决定再等一会儿。

她差不多已经睡醒，便小幅度地侧过身，端详着面前人的睡颜。

英俊的五官，在黑暗里隐隐约约。

看着看着，就忍不住轻轻地摸了一下他的眉角。

好像瘦了一点点。

是不是没吃好，或者，会熬很多的夜。

乱七八糟地想了一会儿，再回过神，那人已经微微睁开了眼睛。

书柔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看清他眼底隐约有光流露出来。

才确定他真的醒了。

她轻轻开口，叫了他一声。

对方低低地“嗯”了一声，翻身过来，单手搂住她的腰。

犹带着困意跟疲倦。

书柔的腰上小小地痒了一下，她咬了下唇角强忍着，轻声问他：“怎么累成这样……”

以前他不是没熬过夜。

但从来没有这样过。

唐以衡往她这边靠近了一点，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角，嗓音带着点儿哑：“想见你啊。”

书柔稍稍一思索，就明白过来。

心里的感觉很复杂，她抬手摸在他脸上，抿了抿唇道：“下次不要这样。”

隔着暗淡的光线，她看见他眉梢轻挑，低低问了句“为什么。”

“你累了我会心疼呀。”

想见他是真的。

不想他为此太累，当然更重要。

唐以衡凝眸看了她一会儿，搂在她腰上的手又用了点力：“书柔。”

“嗯？”

他轻顿了一下，“知不知道你现在很危险？”

书柔脑袋里有根神经啪嗒一跳。

消化了几秒他的意思——

他现在睡醒了，两个人又这么近地躺在一张床上。

还是情侣的关系。

真的是……非常危险的情况。

这也不怪她。

唐以衡在睡着的时候，看起来温柔得不行，哪有什么危险性。

看的人心都化了。

一不小心就放松了警惕。

书柔咽了口口水，整个人往后缩了一点：“我……”

唐以衡倒也没伸手再揽她过来，唇角噙着一丝笑意：“你怎么？”

该说什么呢。

其实她想说的是，她相信他，不会随便就碰她。

但这话要怎么说出口。

半晌，她才轻轻开口：“你不会的。”

唐以衡凝眸看了她一会儿，凑近了一点，到她耳旁轻声说话：“迟早会的。”

然后，他退开一点距离，看着她渐红的脸色，又低声补充：“那你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