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卖自身是要签卖身契的。

签了卖身契，就是奴仆。

奴籍跟良民不一样，奴仆的孩子以后不能走科举的路子，陈炳元若不是到了山穷水尽，也不会走这一步。

叶蓁摇手：“我不要你自卖自身。我可以借钱给你，等你以后赚了钱再还给我就是了。”

陈炳元有些不敢置信：“您……说的是真的？”一激动，连“您”都用上了。

叶蓁到底是个刚刚十二岁的小姑娘，摆摆手制止：“你别您您的，你就叫我叶小姐也行。我想跟你合作，你负责去开铺子和管理，我负责提供资金和渠道。最后赚了钱，咱们分成。”

陈炳元大喜，能不签卖身契就给娘子治好病，他当然答应！

这当然是双赢的大好事。

叶蓁知道，人尽其才，陈炳元有做一个好的管理者的能力，自然要用好。

他家娘子是他的心之所依，当然也要尽力地照料好。

叶蓁敬佩陈炳元对娘子的不离不弃，对两个孩子的尽心尽力，自然也愿意给他开个方便之门。

于是陈炳元就带着两个儿子住在了陆承泽之前的老宅中，一边给娘子治病，一边让两个儿子在红叶书院读书。

叶鹰身为红叶书院东家的弟弟，功夫最好，又是个豪爽性子，不知不觉就成了孩子王，那些小点儿的孩子，都愿意跟着叶鹰玩儿。

陈炳元的两个儿子也成了叶鹰的小粉丝，除了上学时间，见天儿跟着叶鹰疯跑。

孩子和娘子都被安排妥当了，陈炳元不愿意成为累赘，又因为娘子的身子无法跑太远，就主动跟叶蓁说，想去红叶镇上看看有什么好的赚钱机会没有。

叶蓁自然答应，一甩手给了他五百两的银票：“你先拿着，不必急着用完，也不必特意节省，你若是觉得合用的、需要的，你就直接买下来。”

看着偌大一笔银钱就被十二岁的小东家这么交给了自己，被信任的感觉让陈炳元再次感动了：“叶小姐，你就这么放心交给我了？”

叶蓁笑道：“我既然要用你，自然要信你。若是我用的每个人，我都要日防夜防，那我也不用活了！我迟早要累死！”

这话实在。

像叶蓁这样的年纪，就有了如此强大的实力，以后的买卖只会越做越大，若是每个人都要日夜防着，那确实要累死。

想了想，陈炳元正色道：“叶小姐，若是我拿这钱买东西，无论买什么，都不需要事先请示？”

“一千两银子以下的，不用请示，事后跟我说一声就行；超过一千两的，你尽量派人跟我说一声。”叶蓁给出了界限。

陈炳元点头表示明白了，跟着每日采买的马车就去了镇上。

叶蓁不再去红叶书院操心，转身往山上走去，想去看看好久没有关注的胡椒树长得怎么样了。

人刚出了院子后门，一个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叫了一声：“叶小姐？”

叶蓁停住，转身，看向说话的人，有些不确定地问：“是您叫我？”

叫叶蓁的，是家里养奶牛的那位老太太。

自从买了几头奶牛顺带把老太太一起带回来以后，老太太自己要求就住在奶牛屋子旁边的小屋子里，说是方便照顾奶牛，从此几乎不怎么出那个地界，更是不跟任何家里的人主动搭闲话。

今日怎么会主动叫住了叶蓁？

那老太太点点头，一身素净的棉布衣裳，利落的发髻用木簪挽着，明明脸上有许多细纹，一双眸子却十分清澈。

“有事吗？”叶蓁好奇地问。

“您是要上山吗？”老太太问。

叶蓁点头，没说话，等她说下文。

老太太看了看天空，有些欲言又止。

叶蓁顺着她的眸光看向天空，恰好看见一只盘旋的山鹰。

山鹰？！

叶蓁心头一跳，带着几分诧异和不敢置信：“你是说，叫我小心头顶的山鹰？”

老太太吃了一惊：“您怎么知道？”一般人可不会有这样的想法。毕竟，谁会去防备一只高天上的山鹰呢？

叶蓁是之前去找陆承泽的时候吃了山鹰的亏，可这事儿隐蔽，除了陆承泽和陆刚，旁的谁也不知道啊！更别说这位老太太了！

那她又是怎么知道这山鹰有问题的？！

叶蓁不由得仔细打量起老太太来：老人家眼神清正，不像是坏人，再细看，眉眼看着……眉目清秀，却总有些不同！跟本地人的不同！

再想想那几头奶牛，老太太会养奶牛，还认得被豢养的鹰……

叶蓁脱口而出：“你来自草原？”

听说草原上有一种人，能豢养鹰隼。

老太太狠狠地吃了一惊：“你怎么……”你怎么知道？

连“您”都不叫了。这是真失态了。

这并不奇怪。

见微知著，由此及彼，身为一名特工，这几乎是最基本的观察能力和逻辑推理能力！

叶蓁沉吟了一下：她并不奇怪养奶牛的老太太来自草原，毕竟奶牛这东西，南方养的人极少，只有北方才有奶牛豢养的习惯。

她也不奇怪草原上长大的人知道豢养鹰隼的事情。

她奇怪的，是这位一贯不跟人打交道的老太太，突然愿意如此好心提醒自己的的真实原因。

“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叶蓁好奇地对上老太太的眼神，老太太眼神瑟缩了一下，不自在地避开了。

老太太在心虚？

她在隐瞒什么？！

既然有鹰跟踪监视，今日肯定是不能再去看胡椒树了，免得被人发现了端倪，到时候可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叶蓁索性往回走了几步，直接坐在了一旁的石墩子上，拍了拍身旁的石桌子示意老太太过来坐。

老太太迟疑着往这边走了两步，突然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原本微微佝偻的脊背悄然挺直，往前缩着的肩膀也缓缓打开了，整个人的气场立刻变得完全不一样，竟然有了一种隐隐的上位者气势！

叶蓁的神色凝重起来：这不是个普通的喂奶牛的老太太，这人，有故事。

“可否将真实身份告知？”叶蓁戒备地看着面前的老太太，虽然老人的气势上来了，可叶蓁却能感觉到：她并不懂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