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老衲正是。”嘉祥大师合什垂目。

秦政刚起的一点儿烦燥心情迅速平静下来，他冷冷的道：“各位大师有你们心中的佛，秦某亦有自己心中的佛，各位有属于你们的彼岸，秦某同样亦有自己的彼岸，我们在都没有到达自己的彼岸之前谁能断定对方的彼岸之正确与否呢？你们哪位若言自己己经达到了彼岸那就出来与秦某论道论道。”

四僧同喧佛号，一股庄严气息油然而生。

秦政冷哼一声道：“传言四位大师中以三论宗嘉祥大师的枯禅玄功称冠，帝心尊者的大圆满杖法居次，而道信大师的达摩手与智慧大师的心佛掌亦为一时之绝。四位，既然咱们在‘彼岸’之说上话不投机，那不妨在功法过过招，若是四位不能拦住我，那四位就该好好回去一心思佛，莫在世间修行了。”言罢催发气势，四人同时面露凝重。

道信大师呵呵一笑道：“秦施主快人快语，如此老僧得罪了！”言罢一对巨掌向秦政拍来，只所以说是巨掌只因为速度太快只见其在秦政眼前瞬间扩大。

秦政身形毫无征兆的后移三尺单掌迎上，轰，秦政挺立不动，道信衣衫胡须同时飘起，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滑退丈余，在白石地上拖出了一道淡淡的白痕。秦政眼睛静静的望着他，道信脸色阵红阵白一变再变，只有他知道秦政已是大大的手下留情了。

帝心尊者厉喝一声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木榴累累地大青木杖。木杖粗大坚硬看上去不知重若凡几，在帝心手中却似是轻如无物一般，那杖影一时漫天而起密如网罗，像是无论秦政如何闪转腾挪都不能脱出杖幕，似乎只有秦政化身为鸟雀才能于那微小的缝隙是寻得一点出离之空。

只是秦政岂会只有躲避一途呢？只见他身形一时变得虚幻不定，无数的杖影全都擦着秦政的身侧划过，秦政于游刃有余的游走于杖幕之间的同时右手拇指压住四指。四指轮弹。蓬，蓬。蓬，蓬，四声炸响连为一片，一阵麻麻的痛感由杖身传达到帝心手上地同时，漫天的散碎木屑四下炸飞，帝心手中地青榴木杖只剩了尺长的一段把手握在手中。

帝心尊者有点难以置信的呆望着那手中仅存的尺余长的杖头，喀嚓。轻微声响传出，那尺长的杖头忽然碎为十数块自他手中滑下，散落了一地。

帝心尊者那持杖的手猛然一抖，在他确认自己地手掌没有任何不适后不仅抬头盯着秦政有些发楞，那种目光如同看着一个怪物般。

嘉祥大师与智慧大师同时垂目合什高喧阿弥陀佛，帝心尊者闻佛号而惊觉，暗呼惭愧，也低眉垂目以佛号做金刚持。帝心的这种表情数十年都没有在他脸上出现过了。

秦政挥挥手有些倦怠的道：“四位还要继续下去么？若没有就此别过如何？”

嘉祥大师睁开眼睛低沉的道：“秦王功夫果然不凡。只是老僧四人仍要一尽人事，再请秦王赐招。”言罢手结禅印口出梵音一时宝相庄严，其余三僧亦同时低吟高唱一时玄妙非常，如同四僧已然立地成佛，秦政受其感染心中亦是一片澄澈。

纷繁的掌影交织在一起，人闪。衫动，风舞，夕阳，一时令人眼花缭乱。

如大肚弥勒佛般的禅宗四祖道信大师腾身升到空中，脸含笑意玩耍般一脚踩向秦政肩颈处，此时另三僧正被秦政两脚一拳分别攻退，而道信的大脚似乎已经就要落实在秦政的身上了，如若落实以道信一甲子余地功力怕是秦政也要不妥。

秦政那右手忽然施出“如来七印”中的降魔印，所不同的是平时这招是由上向下而施，而这次却是由下向上而施。拇指弯曲另四指虚垂向上高举过顶向道信这踩来的一脚托去。一时间秦政脸上无忧无喜，身相神圣庄严。似有似无的梵唱萦绕整个圆觉寺的白石大院，此时如同秦政才是佛门高人而四位大师反成了慕道地门外之人。

这一切的感受以秦政特殊“照顾”的道信尤为切身，那本是倾力下踩的一脚被秦政这一托托个正着，按照惯性这一脚即使被托住、即使托的力量再大怎也要往下一沉一下，但是却没有。那急速下踏的一脚被这一托非但没有下沉的常规现象更是连停顿也没有，丝毫不爽的立被向上抬去。

道信全身的功力都注住这一脚上，自上而下如长江大河般倾泻而下，却如此大违常理的被秦政托得立时倒流，其痛苦非切身者不能体会。是以温和地方式却造成了残暴地结果，道信只觉全身真气四处乱窜，脸孔赤红，分明是走火入魔之相的前兆。

秦政盘膝升于空中并奇异地停顿住。抓住道信脚踝的手轻轻一抖，道信顿时头下脚上，此时全身那乱窜的功力突然如被磁铁一般往被秦政抓住的脚上流去，一时如同千川入海、万流归宗。道信脸色由红变白全身软绵无力，心中之惊非同小可，一惊之后随即醒悟，原来自己对于功力还是放不下啊，想毕双目一闭万念俱寂。

嘉祥等三僧见秦政悬于空中手提道信如扯风筝般甩来甩去，一时目瞪口呆，投鼠忌器下更是不敢冒然向前。奇景又现，秦政的手再一抖一拽，道信的身体被扶正并盘膝于秦政对面，只是那支撑他在空中的力量是秦政那托着他大腿根的左掌。帝心尊者看得心中大震，这是什么功夫，此人不但能自己长久定于虚无的空中且还能托住一人。

嘉祥大师低喧佛号双臂盘抱，一股莫可抗御庞大气柱冲向三丈高空中的秦政。

临！一声大喝发自秦政口中，竟是与佛门奇功狮子吼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那日在扬州只不过是听徐子陵用过一次他便已有会于心，而这佛门奇功用在四位大师身上似乎效果更佳，只见嘉祥与帝心、智慧包括秦政面前盘膝而“坐”的道信，同时全身一震，嘉祥更因这一吼使那气柱变得有些波动。

秦政左掌一沉一送，道信那近二百斤的身体飘飘忽忽的旋落向三圣殿的台阶前，落地后道信依旧盘膝不动，一时不知在道信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那股由嘉祥而发出的庞大气柱方方正正的冲在秦政的身体上，奇景立现秦政如同轻若无物般被这一冲冲得向上飞去，瞬间变为一个小小的黑点儿，在此刻那显得更红的夕阳下那小黑点儿也消失不见。

嘉祥微眯着眼睛望了半晌后疑惑的望向智慧大师，智慧也收回目光再望向帝心，三人一时面面相觑莫名所以。再望向道信大师只见他依旧不言不动，只是从他那不断轩动的白眉来看生命并无大碍。

智慧大师双眼闭上高喧佛号，嘉祥与帝心同声应合。三人再次同喧：“阿弥陀佛。”最后一个佛字萦绕在院中久久不散，“久”得令三位大师亦不得不睁开眼睛再次面面相觑，望向四周，除了依旧盘坐于台阶下的道信没有任何人，景物也依旧没变，只是那“佛”字的余音依旧袅袅不停，萦绕在院中、萦绕在四僧耳旁、更似是萦绕在他们的心灵深处。

道信依旧不言不动，嘉祥三僧对望一眼后不约而同的猛向头上望去，这一望令他们心头又是一震，果然不出所料，秦政不知何时竟又盘坐在那三丈高的空中，就如同刚才他“飞天”的那一幕从没发生，他就如同在一间静室内独自静坐一般闭目，双盘，并垂手于膝上。当三僧望见秦政的同时那缭绕不断的佛音亦中断了。

嘉祥深吸一口气闭目低吟道：“无人相，无我相。”

帝心亦垂目合什接道：“无众生相，无寿者相。”

智慧大师当下如秦政一般盘坐，只是坐在地上，他左手虚垂膝上，右手结印吟道：“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一直默默不语的道信大师睁开眼睛缓步行过来，那如同婴孩的脸容上红光满面，白眉白须无风自动，他脸上表情难言难表，边行边吟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做如是观。”字字有力，句句铿锵，当说到最后一个字时道信停步不动，在夕阳映照下如同进入永恒。

嘉祥大师与智慧大师同时面露微笑，继而法喜充满，转而无念无想。智慧大师伸手按在那刻有“戒定”二字的青铜鼎上闭目而瞌。

嘉祥大师负手立在另一鼎旁轻吟道：“真香。”言毕面向夕阳跌坐于地。而这时太阳已然射出了它在这一天中洒向圆觉寺的最后一道光。

秦政手脚齐舒就那么的伸手展脚的落下站在白石砖上，帝心尊者睁开眼睛轻轻的道：“好羡慕三位道兄，圆觉，圆觉，何处又是老僧的圆觉之处！阿、弥、陀、佛！”

秦政闻言摇头无语，默默的道：“三位先行一步，秦政了断俗事定要与尔同去，一探圣境。”再望了一眼闭目不语的帝心尊者秦政一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