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暗打机锋
作者:无语难眠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160

待得换上忽必烈送来了新衣服从浴房里走出来的时候,秦业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头发湿漉漉的也梳拢好,似是仍在为方才那几个西域女子烦躁一般。忽必烈却是不拘小节的,笑呵呵的领着闷闷的秦业走向宴堂,引让他坐了当前主宾席上。金轮法王坐在秦业正对面,尼摩星、潇湘子依次排下,秦业的右下手是尹克西,末上是一个身高八尺,粗手大脚的商贾模样人士,状貎较为恭谨,浑不似其他几人斗鸡眼的互相不服气,秦业识得他便是回壃人马光佐了。

忽必烈走至当中正席上坐下,举起酒杯向秦业朗声笑道:“秦兄弟,忽必烈方才思虑不周,呵呵,多有得罪了,此一杯为秦兄弟压惊。”说是一杯,却是一大海碗,正合他那蒲扇般的大掌,这忽必烈也豪饮之人,仰头一饮而尽,顺下一抹嘴又向金轮法王诸人致意。

秦业当前的这“酒杯”也不比忽必烈的小,还是纯银海碗,案上放在大块熟牛肉,半扇熟羊腿,那盛肉的大盘子也是纯银的,边上放着晶光闪闪的刀,叉,筷子,全是纯银打制。看来这忽必烈是想得周全,做足了功夫了,也是带足了诚意。

秦业对着此中美食却只淡瞄了一眼,冲忽必烈一拱手道:“兄长,兄弟我有一事不明,搁在心里,喝酒也没味了,还是先把话说清楚的好。”

忽必烈尚未有答话,一侧尹克西哈哈大笑道:“秦公子,王爷向你敬酒,可是大大给了你面子,你再这般推三阻四的,可是英雄所为?尹克西也有一大堆话要问阁下,难不成就此不喝酒吃肉了?”另一侧的金轮法王几个自重身份都不大搭话,也就他这个商人出身的没事爱翻嚼舌头。

忽必烈适时伸手一拦道:“尹先生切勿如此说,秦兄弟仍是爽直之人,心中有话但说无妨。”忽必烈倒是个通情达理的,让尹克西把话说完了再来个“阻拦不及,多有得罪”。

秦业却不理他了,转过身来向着尹克西冷哼道:“你又是哪根葱,轮得到你说话了?”尹克西的人他倒是认识的,可忽必烈还没替他作介绍,秦业也便不想叫出他的名字来,也不管尹克西会否跳起来勃然大怒,冷笑一声又接下道:“方才你胆敢得罪我师妹,这笔帐我们还是先清一清罢!”说完“呯”了一声手扣几案,纯银刀随即震颤蹦起,秦业反手一握,“嗖”了一声便朝尹克西飞去。

尹克西不防秦业说打就打,他与秦业相距虽只几个身位,反应却是不慢,秦业又是先扣几案弄出了响声,只听“喀嚓”了一声腰身向下一沉,楠木坐椅登时粉碎,人亦往地上一跌,银刀擦着他的冠帽而过,“噔”了一声正插入背后砖壁上,入墙两寸有余。尹克西情急生智,运劲碎椅躲过了秦业这一刀,却也收势不及,一屁股坐倒在地,汗如浆出,一时运劲太烈连带着惊吓岔了气息,竟就此坐地不起苍白着脸说不出话来。

方才忽必烈可是大着胆子将自己安全交在了秦业手上,秦业却没有伤害他的打算,这会正在宴席上,众人更不妨秦业会暴起发难,一时措手不及,“哗”了一阵纷乱几道身影便围在了忽必烈身边,却是尼摩星、潇湘子和两个从后壁窜出了蒙古武士模样高手,离忽必烈最近的金轮法王倒是依然安坐如山,冷视着秦业与狼狈不堪的尹克西不发一词。就此反应,忽必烈手下这些“宗师级”帮手高下立判。

尹克西身后的马光佐也不防秦业会暴起发难,他本领在此一帮人中最为低微,反应也最慢,只见得一道银光从身边飞过,前席尹克西倒地不起,一时不辨东西,腾的一杆熟铜棍在手便要跃过尹克西向秦业攻来。

“住手!”呼喝者正是忽必烈,马光佐畏惧忽必烈,当即停下,向忽必烈一躬身,手中熟铜棍却不敢有丝毫的放松,护在尹克西身侧,这里头只怕就他还有点团队观念罢。

秦业非是袭向忽必烈,尼摩星与潇湘子当先便反应了过来,见金轮法王纹丝不动,不由好生羞恼,一个枯容木然,一个眉带邪笑,怪视着秦业并不说话。见秦业一击不中即行停手,两人便即稍稍为忽必烈让开一道缝,那两个蒙古武士立在忽必烈身后,虎目圆瞪不敢有丝毫的放松,逼视着秦业也不言语。

忽必烈向秦业微微一笑道:“兄弟真是性情中人,尹先生方才多有得罪,忽必烈在这边替他向兄弟致歉了。”说罢站起排开尼摩星和潇湘子,向秦业施了一个草原上躬身礼。如此大度,也难怪忽必烈在铁木真一众孙子中成就最高。

秦业一击不中,尹克西虽是一时气息不畅动弹不得他却也未再进逼,只冷视着坐地不起了尹克西,对忽必烈一侧的紧张气氛连回头一看的兴趣都欠奉,此时听得忽必烈客气的话语,回过头来向忽必烈淡淡一笑道:“秦业方才行事鲁莽惊吓了兄长,兄长莫怪。”说罢略带深味了看了一眼神情有些不自然的忽必烈,接道:“这一位胆敢得罪我家师妹,秦业今日却是必要向他讨回个公道了,想不到他却如此不济事。”回来扫了一眼尹克西,满是不屑。

秦业此言说忽必烈受了“惊吓”,便是在讽那忽必烈胆子太小了,饶是忽必烈另有他意一直对他多有容让,此时心下也是极恼了,又听得秦业对尹克西依然不依不挠的,眉头一皱便要说些什么,一直安坐不动的金轮法王忽的直起身来先一步道:“秦公子今日可是来做客的,还想如何讨回这个公道?”说着大模大样的走过来,伸手扶起岔了气息还自不能起身尹克西,一只手按住其背,一道真气送入助他运功。

秦业却不搭理金轮法王,空背对着金轮法王与尹克西马光佐,只瞪着忽必烈看。其实他之所以敢如此公然不给忽必烈面子,却是在赌,赌黄蓉有足够的理由叫忽必烈会对自己多有容让,他自到这个世界十几年来,与黄蓉情若母子,自不信黄蓉会置他于险地而不顾,虽还不知她究竟做了什么工作教忽必烈投鼠忌器,却也大着胆子借用着这个他自己都还不知是何物的助力。

忽必烈心下恼极,面上一僵,干笑一声道:“兄弟,今日你我只叙宗谊,不谈国事,何必为此等小事伤了此间和气?”

秦业呵呵笑道:“兄长,此亦非国事,私事也。当年秦业浪中沉浮,若非师父师母相救早已丧身鱼腹了,今日此僚胆敢欺凌我师妹,若秦业不向他讨个公道回来,还有何面目回去见师父师娘?”略一顿,看着忽必烈虎目精光闪烁,冷笑道:“王子若是为难,秦业便再退一步又有何妨!”后面这一句,两人便不再是世交了,只这个尹克西却是不能放过了。

忽必烈面色僵硬,手扶几案青筋几番抖动,终于长叹一声道:“尹先生是忽必烈贵客,兄弟可莫让愚兄为难。”眼望宴堂之外,却不与秦业对视,似着只要轻轻对上一眼便要被他激起怒火一般。

果然!可究竟什么东西会比我这个“圣军”大头领还有价值?

秦业还未来得及说出他如何让一步不教忽必烈太过难做,背后金轮法王已替尹克西平息了岔气,尹克西心高气傲之辈,也只从金轮法王适才的反应上对他多少有了点认同,对秦业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小子靠偷袭大大扫了自己面子自是恨得牙痒痒的,如何肯再让忽必烈替自己服软?此时气息已平,断无再行忍让不说话之理,嘿嘿冷笑道:“我还道这位是什么狗屁大侠的高足,不过是一个只会放冷箭的卑鄙小人罢了,今日尹某倒是想让你讨个公道回去,只怕你没那个本事!”

秦业当日在清风一战中重重包围内连伤了金轮法王两大高足,尹克西也是知道了,但在此之前他一直不甚服膺金轮法王,又如何会将金轮法王的徒弟放在眼里?适才秦业靠偷袭大大落了他面子,想着今天若是不能从秦业身上找回场子来,将来还如何在忽必烈王子面前挺起腰板?饶是他八面玲珑的奸商本色,此刻也是肝火大盛了,杀气腾腾的直逼秦业。

秦业回过头冷视尹克西,嗤笑道:“阁下若不是只会逞口舌之便,今天便与我一战,生死不论,可敢!”

尹克西正巴不得他出来叫阵,冷哼一声便要应了,身后金轮法王木然闷声道:“今日秦公子仍是贵宾,若是在此宴前开战,岂不让人笑话我等待客不周?”若是在以前,金轮法王自不会管尹克西死活,可此时尹克西领得他的情,他倒不介意再多卖一点。

尹克西听得金轮法王隐隐暗喻自己不如秦业,心头更怒,但金轮法王终是有恩于他,不好对他撒气的,却也不愿领他这个情,闷哼一声便要向忽必烈求战,忽必烈却先一摆手向秦业道:“兄弟,今日你我在此欢宴,何必为此小事伤了和气?”忽必烈虽不通武艺,却也从金轮法王的话内品出了尹克西较秦业略有不及的意思来。

尼摩星几个不知忽必烈因何对秦业如此宽厚,虽还面色如常,心中却在各自打鼓,便是怒火冲天的尹克西,此时也半冷静了下来,面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秦业见忽必烈几番强忍着竟没能暴走,呵呵笑道:“如此,兄长且莫着人退下此席,待我与这一位舒展一下筋骨再与兄长畅饮便是。兄长若是怕有损伤,我与这一位点到为止即可,如何?”说是点到即止,这个“点”到何处却是不好把握了,众人皆是心中有数,就冲秦业如此态度,此一战当是不能善了了。

忽必烈扶案大手青筋再复抖颤几下,迅即冷了下来,向着尹克西淡淡道:“如此,尹先生以为可好?”

尹克西哈哈笑道:“尹克西做买卖的时候,从来都是有多大的利放多大的本,只盼着秦公子莫要让尹克西失望了。”他倒是好气度,为了忽必烈的面子的自动又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