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溯思结伴京师行
作者:司马翎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0563

第三十一章溯思结伴京师行

朱玲抬起眼睛,看到她的笑容,心中微微一定,想道:“我是万万不能和这女魔头动

强,自我晓事以来,除了师父之外,未曾通过这么好功夫的人,现在四面是水,又是在夜

间,若是动起手来,必定逃不过她毒手,可幸她……”她忽然和她的眼光相触,心中一凛,

但觉那对美丽的眼睛中,射出某种寒澈骨的光芒,尤其是村起那美丽的笑脸,、更觉令人不

寒而栗。

阴元垢轻描淡写地道:“你长得很美,不知我下得手不。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我可以

替你传活,一定能交代个清楚!”

这几句话,分明是要她准备后事,朱玲脸上颜色变了一下,差点要冲口骂她一句“女魔

头”。

阴元垢向舱外瞧一眼,道:“葬身在这著名的洞庭湖中倒也蛮有意思!你说是么?”

朱玲嗯了一声,没有说话,徐徐闭上眼睛。

在这人天一线之间,但党心中空空荡荡,未来和过去,固然是那么模糊飘渺,便是现

在,也有点不大真实——她忽然深深后悔起来,以致流出两满珠泪。

她仿佛瞧见石轩中俊俏的面庞,在眼前晃动,不过他面上没有怜惜之色,相叵地却是一

种嘲笑椰榆的样子,紧紧地瞅着她。

“我为什么当日不死在他的面前呢?”她痛苦地想,那天石轩中出现在碧鸡山主坛时的

景象,一幕幕闪过心头:“哪样他不致于怀恨我,在他心中的玲妹妹,永远是多情多义的

人,那时候的死,多么有意义啊!如今——不过是死了只蚂蚁议的,如果石哥哥真的在世,

或许会颔首称快——”

她既后悔又灰心地紧闭眼睛,动也不动。阴元垢笑一声,骄指如教,修然向她喉咙下点

去。可是在同时之间,船身一晃,有人探头进舱。

阴元垢如响斯应,喜地把手指松开,变作用手掌管她揩拭泪痕。

那人已叫道:“大爷不好了,我那伙伴忽然中风晕倒啦——”

“瞻!你们是?”那人一瞧清舱中忽然变出两个绝色艳妹,惊嗜一声,话也说不下去。

朱玲心中一动,修地睁眼起身,却不禁伸手摸摸咽喉,一面道:“中风?让我瞧瞧—

—”

阴无垢拦住她,道:“让我去瞧吧,你乖乖地待在这儿!”

朱玲没做声,眼看她爬出舱去,立刻迅捷如风地揭开近船头的一块舱板,纤指在船底不

规则地划一圈,然后放口舱板,回到原先位置蹲坐不动。

一会工夫,阴元垢钻回舱来,咕峻道:“那厮平日酒喝多了,中风还不是活该,人都死

了,还大惊小怪的!”

朱玲又闭上眼睛,暗中吸一口真气,用千斤坠的工夫,把船尾压得下沉了三四寸。

阴无垢刚一挪动身躯,朱玲趁船身动荡之际,修地把力量放松,那船猛烈地向前潜沉一

下,船头底拍在水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船后那舟子大声道:“啊哟,是碰着什么东西——”

阴元垢忽然惊叫一声,身形微动,已挪到舱前,伸手揭开两块板,只见一股水花,直冒

上来。

朱玲教意惊叫道:“哎呀!怎么船也破了,喂,掌舵的你倒是拿些什么来堵住呀——”。同无垢玉手虚虚一推.发出一股拿大.好作矿洞中旬l沿步测。

——。一、名号连忙探头进来.瞧了一眼便满,。唁.铁个调直不J、宗。方才给什么

硬东西撞穿了船底。姑娘请你暂时堵住吧,船上有的棉絮破布都派不r用场!”

阴元垢刚刚哼一声,朱玲忽地颓然道:“咳,我着急于么?

横竖是这个下场——”

阴无垢大声道:“船家,使摇到岸去,你们的船大糟啦!快点舟子应,一声,连忙加紧

摇橹,呻吟暖暖之声,响彻湖面。

这时因为放舟湖心,离岸甚远,少说也唱个把时辰,才能靠岸。大约一顿饭工夫过去,

阴元垢的额上开始沁出汗珠儿。

要知她全凭一口真气,由掌上发出奥妙无匹的内家真力,才能把这破洞封住。但这样呆

呆封住破洞,可比动手时一招一式发出真力的情形,大不相同。其吃力处相差何止十倍?加

之力量又不能过重,否则旁边的船板也得穿裂,在这调节力量之中,又费去好些精神。是以

一顿饭工夫,也就额上见汗真力消耗极巨。

朱玲悄悄瞧她一眼,心中暗暗得意,却放意别转脸,不理睬她。

又过了一会,阴元垢微微喘息几下。

朱玲心中大喜,付道:“这刻要是和她动手,虽未必赢她,但绝对不致于落败!再过一

忽儿,她便成了我姐上之肉了!”心中一高兴,嘴角不禁露出笑容来。

阴无垢是何等人也,这时一眼瞧见她的神情,顿然大悟,墓地一撒手,骂道:“你这小

妖精,原来使诡计害我!”

话声中,墓地一掌推出,掌风呼地一响。朱玲早已准备好,也自睁眼双掌齐出,蓬地响

处,阴元垢被震得退了两三步,把快船弄得大大摇晃。

阴无垢大吃一惊,只因她虽以一掌之力,抵不住对方双掌全力猛撞,可是也自察觉,即

使自个儿双掌齐出,至多也扯个平手。

朱玲得理不饶人,呼地又是双掌猛击而出。阴元垢脚下未稳,王碗一翻,拼力抵住这一

下,却又被冲返三尺,已出了舱外。

快船墓地一侧,差点没翻过去,舱内那破洞处,水花喷起尺许高,转眼便要沉没。

阴元垢叫声音,忖道:饿真是四十老娘,跌倒在孩儿手上,这番眼看逃不了水淹之危—

—”

朱玲见水花直冒,也自惊骇,钻出船尾。

那舟子讶异道:“大爷,不,姑娘,你们干什么,这船使沉啦!”

朱玲不暇回答,举目四瞥,只见四面黑沉沉的,离岸还不知多远,不觉也流了手脚。

猛然听见娇喝一声打字,跟着疾风急拂,朱玲手挥脚踢,把袭向自己的暗器打落,旁边

的舟子叫一声,噗妹掉下湖去。敢情已中了阴无垢的暗器。

她的暗器不过是折碎的竹片,但由她这等一流高手发出,比之寻常暗器更厉害,那舟子

连中了四五片,都打在穴道上,如何受得住,这一掉下湖,已经是死定了。

朱玲怒叱一声,飞身急扑,双掌运足力量,凌空急击而下。

船头有多大地方,阴元垢避无可避,也自举掌相迎,朱玲目光到处,心中大骇,原来阴

元垢双享其红似血,忙不迭以内家悬崖勒马的功夫,将势子猛地收回,淬然坠在舱顶。

这时船已沉没了大半,她双脚一踏实在舱蓬顶,立地双掌平推而出,就和方才在舱中一

样,纯然发出内家真力,撞击敌人。

其实白凤朱玲,乃是鬼母座下高足,所练的功夫,不同凡响,并不怕什么毒掌。以当日

九指神魔格莫邪驰名天下的白骨掌,也不能令她受到侵害,只因内力稍逊一点,以致震动内

脏,加上落水受寒,方始生病,并非因白骨单力而致。

这刻她本不怕阴无垢血红的手掌,只是一日叫蛇咬,十年怕井绳,唯恐又受伤,于是变

式换招。

这一来,倒让阴无垢占了便宜,否则这一下全力扑击,她也许会让朱玲推下湖去!

两人掌一拉,各元胜负。朱玲冷笑道:“阴姑娘,我们一起葬身在瞩庭湖中,不是很有

趣么?”

同无垢哼一声,心中道:“你有什么可以得意的?若我施展出姹女迷魂大法,怕你不手

到擒来?不过,即使擒住你,又有何用处?”

朱玲眼珠一转,又道:“阴姑娘啊!其实我并没有怎样开罪你,你何必要我性命?倘若

你肯答应从此以后不再向我寻仇,大约还有生路,否则只好同赴黄泉——”

阴元垢哪能受她要挟,怒哼一声,忽然记起丈夫和女儿,不禁心头一软,脱口道:“你

有什么法子?”

这句话不啻答应她的条件,白凤朱玲喜道:“这就成了,我可只有个笨主意,便是我们

合力把这船翻个身,这船是木头造的,想必不致沉下去,然后我们分站好位置,以免倾覆—

—”

阴元垢不禁摇摇头,知道自己又被诓了一次,敢。清自己不懂水性,心中发慌,竟然忘

了想,假如对方持着两败俱伤,一齐滚落水中,那就糟透了。于是只好吁口气,不再做声。

朱玲一下子跃口船尾,高声道:“动手吧!”

两个人一齐动作,各自同时猛蹬船边,一面用手抓住另一边,身形倏然飞起,那船已翻

了个身,两人又落在船背上。

她们彼此之间,都不愿意开口,于是各自蹲在一头,任由静寂统治了整个空间。

朱玲很快便忘掉船头的人,沉迷在自己的回忆中,虽然,她的回忆中,不过只有一段短

促之极的温馨时光.并且跟着的却是悲惨的下场。

可是她仍然沉醉在这亿恩里!

她一向是如此高傲,故此极少在人前流露出心事,这次偷走出来,在江湖上,更加深深

把受伤的心隐藏起来!

过了好一会,她用孤单的声调,低低地唱起歌来,歌声凄清地飘散在湖上。

“到处流浪,到处流浪,命运叫我奔向远方,奔向远方——到处流浪,我没有约会,也

没有人等我前往!

“孤苦伶订,风流四方,这世界生像是沙漠,四处空旷没人烟——我和任何人都没来

往,都没来往!活在人间,举目无亲,任何人都没来往!

好比星辰迷们在那黑夜当中——到处流浪!

七虑是如此凄惨,但我并没有一点悲伤,我一点也不知道悲伤!

我忍受心中的痛苦,幸福地来歌唱,有谁能禁止我来歌唱?

“命啊……我的命运,天上星辰,请回答为什么这样残酷地捉弄我?”

凄凉怨诉的歌声,又把第一段重复唱一遍,然后冥然而止。

头这首歌是这样吻合她的身世和遭遇,尤其是末后那句“我没有约会,也没有人等我前

往”的歌词,心头像是峻地中了一支冷箭——,她轻轻地吸泣着,把头埋在自己臂弯里。

湖光波荡中,虽是个没有月亮的沉沉黑夜,但阴无垢仍然可以瞧易拍结缩埋首的景象。

抽咽之声,继续传久于县,他将伴WD与憧轻地温柔地道:“朱姑娘,我现在明白了你的心

事,我很抱歉方才对你的冒犯——”

朱玲虽然听见了,但不愿意开口口答。

“我也是个女人。”阴无垢又遭,声音更为温柔:“女儿也有你这(少了一页)且说化名

为钟灵的石轩中,这时正在书房中和岳丈李光鸿密谈着什么。

李光鸿的面色非常难看,不住唉声叹气。“真是不肖的女儿,简直想把老夫气死!”

钟灵心中有点愧龈,没有做声。

“唉!杨师父巴巴的来喝这杯喜酒,想不到部命丧此间,老夫拿什么去向他家里交待

呢?”

“岳父既然已命杨师侄岳雄,扶枢口去,并且赠以巨金,也就不必人耿耿于心,他们江

湖奔走的人,倒不大讲究这些,尤其是武林中人,生死各安天命,却是没什么好怨的!”

钟灵忽然侃侃而谈,顿了一顿,又道:“小婿无力保护妻子,绝不敢怨怪岳父,请您老

别挂在心上——”

李光鸿鸣然道:“贤婿啊,老夫真是愧对于你,难得你海量证通——可是,此事如何收

拾呢?”

“这些贼人假扮狐仙,无恶不作,绝对不能轻赦。可是如今连杨师父那么厉害,还给他

们打死,并且将月娟掳走,这件事——非另想办法不可!”

“贤婿你可有什么计划?不妨说出来,大家从长计议,此刻老夫心中乱得很!”

“小婿并无具体计划!”钟灵审慎地道:“不过那些人既是武林中人,我们不妨从这一

点着手——”

“对!虽然杨师父不行,但必定还有比杨师父更高明的人,老夫拼着破出这份家私也要

替贤婿你出这口气。”

于是事情便这样决定了,钟灵自告奋勇,要亲自去聘请能人,他道:“想那天子脚下的

京师,藏龙卧虎,能人基苯,小婿拟往京师一行,好在孙公子乃京都出名的人物,到时也许

他能指点一些门路李光鸿想了一下,认为此法甚佳,当下再三嘱咐他切勿向孙怀玉泄漏此

事,钟灵唯唯应了。

i翌日,他已动身出发,二小姐李月华得知他远行在即,而自己也快要出阔了,从此天

涯海角,侯门深锁,恐怕今生再没有见面之日,便合经美送了一颗明净上色的珍珠,给他留

为纪念。钟灵知道这颗明珠暗藏着“还君明珠双泪垂”之意,不觉心中一阵惆然。

另外府旁的刘掌柜,也暗中托他带些银子给他胞弟刘国梁。那刘国梁如今虽在大名地面

作些小生意,却是性喜读书,因此往往耽误了买卖,日子久长了,老本快要亏光,故此刘掌

柜托钟灵带些银子给他。

、钟灵的行李甚是简单,只有一个包袱,那是些日常换着的衣物。

但票则藏在身上,数目不少,另外那《上清秘录》的下半部,也紧藏身畔。

近几个月来,他益发学得文质彬彬,甚是儒雅。此刻丝鞭轻扬,M菊沓沓。上得路来,

便将李家的人殷殷要他穿上的狐裘脱掉,只穿着一领谈青色的夹袍,衬着一表人材,甚是清

雅资洒。

:这天鞭影蹄声中,已走进大名地面。那刘国梁乃是在龙王庙沿着卫河边,开设了一家

规模小小的布店,字号是“宏盛”。

火钟灵驰马走到龙王庙一带,但见此处热闹非常,商号林立,那卫河中更是帆桔如织,

穿梭往来。他接着地址寻去,一直走到街尾较清贫之处,果然见到面河一列店铺?一家狭窄

门面的铺子,正是宏盛的字号。可是此刻虽在大白天,却是关上店门,门外挂着的招牌,也

有创L歪斜。

他下马用鞭柄敲门,老大一会工夫,板门呀地打开,一个人伸头跳来,头上的辩发蓬

松,边幅不修。

石轩中(钟灵)问道:“这儿可是姓刘?我是从万柳庄来的——”

一那人响了一声,请他进来,一面道:“正是,正是,我是刘国。”

石杆中将马系在门外,随他进店。只见里面乱七八糟,哪似做生”表的店铺,再看那刘

国梁时.大约年纪不过二十多岁.面貌端正。

但问目宽神.连说话也显得中打不早。他自己通了姓名和身份,刘国梁连忙请他稍坐,

自家忙着张罗茶水。石轩中眼光满屋扫了一遍,心中已知这刘国梁怕是早就关了店门,却见

乱杂杂的书架上,捆着许多书籍,一本摆在下面,还摊开着,大概是他方才还在读着的,定

睛看时,却是本史记。

刘国梁空着手出来,苦笑道:“小的这些日子来,人都糊涂啦!竟找不出杯壶冲茶待客

——”

石轩中道:“你别忙,我也不能耽搁太久,这就要动身北上。令兄刘掌柜和我很谈得

拢,托我捎些银子给你花用,并且嘱你若此处光景不佳,即速返到万柳庄。他说兄弟总是兄

弟,决不会有第二句话的。”

他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对了!现在正是午饭时候,我打算找个地方,用过饭后再动身,你可有空指引一下—

—”说着话间,摸出一张银庄票子,那是刘掌柜托他交给刘国梁的,递了过去。

“有空,有空,难得大爷驾到,小的岂能不尽地主之谊!”他接过银票,望一下上面的

款额,乃是整整二十两,不由得精神陡盛。

当下两人一马,走到河边一家叫做悦兴楼的酒馆,那马自有店伙牵去喂料,他们两人则

径自上楼,拣副靠河的座坐下。

酒菜顷刻之间已端上来,三杯下肚,刘国梁的话便多了。

他滔滔地诉说着自己对买卖的厌倦,对仕途的向往等等,后来又道:“小的这家生意,

虽然资本甚小,但生意原本不恶,无奈——唉,真是五百年前冤孽,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他举起酒杯,仰脖子一口喝干,又道:“一年前左右,小的心情郁闷,和几位朋友到那

青楼歌馆之处,本是个混混光阴的心意,实在也是平生第一次到这等地方。哪知青楼之中,

也有那等可人儿——“她的年纪不过十七岁,长得清清秀秀,真是人见人怜,名字叫做江

萍。从此小的天天到那青楼厮混,日子稍长,便和她打得火热。她见小的是一片真心,渐渐

把身世说出来,她说她十四岁时,便削发为尼,在离此数百里外的慈云庵中寄迹,法名净

因,谁知那慈云庵因处落荒郊之中,竟成淫盗蔽所。庵主法慧师大,敢情是个其贱元比的建

尼。一晃几年,数月前忽然得罪了有大来头的人,结果全庵化为灰烬,那时恰好法意淫厄外

出,归来之后,由那妖道叫做什么白虎真人出的主意,把几个妙龄尼姑变卖娼门,好弄一笔

银子,高飞远走。

她便是在这时被卖掉,辗转落在大名地方,自忿再无超技之时。那法慧因她们都年轻,

忽然大发善心,传了一些房中秘术与及药方,便可避免回夕受人踩睛之苦。竟不料因她有此

秘技而艳帜大著。小的迷恋实甚,虽然想倾产替她赎身,但那鸨母不肯放走这株摇钱树。于

是日子抱下去,小的仅有一点儿时帛,已花个干净,连生意也停歇了,还欠、下不少债务,

一干朋友都因小的迷恋青楼,对小的甚是不谅,哪知小的实在真心爱她。”

石轩中早已听得愣住了,这刻忽然暴躁地摆手道:“她呢?她现在哪里?”

刘国梁见他神色不善,骇了一跳,呼儒道:“她……她……上两个月已被带往京都,是

以小的这些日子来,寝食俱废。天幸大爷替家兄捎来银子,小的不敢相瞒,这就打点人京见

她一面,此后死也可以qg。”

说到后来,神情甚是凄然,果是一片深情。石轩中心里叹口气暗道:“情味便是这么苦

涩,正是情到深时方党苦,他至今痴念不释,线:;M前生率债——”忽然又一想自己,心

中又道:“唉,我那玲妹妹路图今怎样了呢?她……任那丑鬼拥抱——”

“-->他禁不住心如刀割般呻吟一声,面上已变了颜色。随即又想到李月华,她送给

自己的明珠,此刻尚在囊中,也是一段不了的相思债。一“我排他到京都去吧!”他又想:

“他所爱的江萍,不就是当日在展云庭中,暗中救我的小尼姑净因么?大丈夫恩怨分明,我

便把京城问个回身,也得把她救出火坑,和他成就好事——”

心意既决,眼光扫在刘国梁面上,只见他愣怔怔地瞧住自己,只巨龙矿石轩中的面色变

化大大,故而令他迷惑吃惊。

你常既有上京之意,我们便同行吧!”他可没把要救江萍(即净因小尼)之意说出来。

刘国梁测不透他心意,却不敢违背,连声应了。于是仆仆风尘中,多了一个行伴。

他为刘国梁买了一匹马,又代为清偿了一切债务,置了一些衣服,这才光明正大地离

开。于是,竟然有好些人来进行,当然那是刘国梁的旧朋友。

刘国梁感激得不得了,诚内形外,不消用言语多说,石轩中也自省得。

两骑并驱,数日后便到了北京。

他并不立即去杨孙怀玉金瑞等人,却在正阳门大街的一家高升老店歇下。

这时已是黄昏时分,寒风凛冽,天气甚冷,他换过一件暗青夹抱,神情满酒之极。刘国

梁却穿上他那件缎面的狐裘,在上面另加一件玄色长袍,又够暖又不致大阔气。两人同用了

晚饭,然后由刘国梁打听了此地勾栏情形,准备寻访他的心上人。

那店伙极为热心,见石轩中虽然未曾来过京城,但气派不小,不敢当他们作乡下财主,

指引他们到最著名的八大胡同,还指点了京中的规矩和寻乐的诀窍,石轩中豪气地赏他银

子,店伙高兴之极。

当下两人走出店门,依着指点,来到八大胡同。

他们并没有拟定,只是顺脚便进,大门外的伙计大声吃喝有客来,里面立刻有人应着。

他们进得院子,四面高挑各色纱灯,明亮中又有缤纷华靡的气氛。环肥燕瘦,穿红着绿

的女子四面调笑招呼着,石轩中但觉眼中只是无数色彩,鼻端中阵阵香气,哪里瞧得清面

貌?

刘国梁情有独钟,就像有灵感般,立刻便知道江萍不在,连坐下也不肯。石轩中摸出一

点银子赏了,又到第二家去看。这样穿梭般逛了四五家,名字全是什么香呀红呀之类,一时

也记不得了。

自古道是鸨儿受钞,姐儿受消。石轩中一表人材,如玉树临风,那些鸳鸯燕燕,不免对

他诸般调弄,飞媚送眼,把个心烦得很的石轩中,闹得更是心烦,当下想道:“在此等地方

厮混,我实在受不了。复正我不想露出庐山真面目,如寻见江萍时,岂不道破?不如由他一

人去寻,我也好办自家的事!”

于是,他便将此意说了,刘国梁自然不敢强他,两人便分路而行。

石轩中这时已决定先到内城走一转,在外面看看宫城的形势,以使晚上暗探大内,找寻

劫走他妻子李月娟的古治的下落。不过他已决定主意,便是看看月娟和那古治过得怎样,若

是生活还好,则他决不再伸脚进去,不然则要想点办法了。是以他不肯去找孙怀玉,打算如

果李月娟过得不错,则从此之后,便和李家断绝关系,再也不愿想起这一段梦靥般的日子

了!

不过,他也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师父霞虚真人当日的道命,虽然没有忘记,但在这种万

念俱灰的心情下,也自放谈不少,而且鬼母阴姬的武功,天下独步。他又失去镇山至宝青冥

剑和《上请秘录》的上半部。自下山至今,几多回出生人死,所费的心力,已像是徒劳枉

用。那易姊姊芳踪香沓,借大的京师,往哪)L寻她呢?

再者,他身上的内伤,虽是仗着泉眼石洞中无意得到的达摩心法,加上服过千年火红的

内丹。虽是灵效因服用不当而大失,只治愈了在水底受岩撞伤血阻大穴的重伤,但总还有一

点儿效力,筋骨精气,特别强固,故此以鬼母阴姬使出的龟山天柱之功,仍然自动痊愈了十

分之七八。只要不是认真用尽全身的内家真力,伤势便不致发作。饶是这样,他已不能和高

手衡量过招了c是以他越想趁心灰,也不知自己究竟怎样办才好。倘若师父在世,便可以替

他出主意,然而即使是师父的生死至友火犯崔伟,也对他发生误会,拉同碧螺岛主于叙初,

把他赶得走头无路。

他的思路不由自主地又想到白凤朱玲,她娇艳的面容,立地清楚地浮现在心中,忽然之

间,他好像对她减了许多很意。这些日子来,已渐渐冲淡了当日差点JL疯狂的炉很,究竟她

是第一个进人他心中的人,而且是那么自然和缠绵,她的一近一笑,陆续掠过心头,使他不

禁十分口肠荡气。

这时四下华灯初上,人头扰捷,他宛如置身在千万里的穷荒大漠之中,是那么地孤寂价

计。没有谁人能够对他关怀,而他自个儿也不能够关怀任何人。他生平之中,第一个是师父

霞虚真人,如今他已逝世归真了!第二个是朱玲,是最重要的一个,却无情地……第三个是

李月华,她可是身不自主,一人侯门,等如人天永隔……

于是,他低低地阐叹着,面上的神色是那么落寞阴沉!

不知不觉间,已由崇文门走入内城,正在晃呀晃地走着,忽然街上一阵大乱,蹄声雷也

似地传人耳中,那些行人慌里慌张地躲避,他似乎听到有人咕咕埋怨的话,大意是官家铁

骑,又要大举搜捕可疑人物,并且各城门都严加封锁盘查——这时正是天下武林侠义,大举

向雍正寻仇之际,北京城中,真是风声鹤唤,草木不宁。

石轩中忙折人一条胡同中,他可不知形势是这么紧张,凡是有点儿可疑,也得抓人官中

物审一番,并且四下搜查的一队队铁骑之中,总有一名大内好手率领。他这种样子,只要稍

为盘问,他又不会砌同说是来访孙怀玉公子,必定出事无疑。

他转眼向胡同外瞧去,蹄声如风雷横扫,一小队铁骑一掠而至,到胡同外时已勒缓速

度。

他一眼瞥见那铁骑领头的人,心中骇了一跳,连忙往后一退。他原本站在人家大门石阶

之上,这一退,背脊撞在门扉上,门上的铁环发出一声脆响。

只听蹄声忽然停住,骤响忽欧,反倒令人感到一种空洞可怖。

石轩中吃一惊,捌E一瞧,脚顿处,身形斜飞而起,从大门檐边贴飞出去,左手伸处,

五指扳往墙头,略一换力,整个身躯有如狸猫打滚,同人墙内。

飘身下地时,眼光一扫,发觉敢情是个们院,墙边植着好些花卉村本,院子那边有过角

rl,里面也不知是什么去处!

忽听巷外蹄声敲地,明知那一队铁骑已勒经不动,唯恐领队的人寻来,不暇思想,伏层

审人角门,随手把朱红的本门捷住。

只见前面是条短短的走廊,廊上共有两个房门,门上珠帘深垂,静悄悄的。

他轻轻一跨步,已回身在廊上,回头后顾,只听角门外有人低哼一声,跟着又有人飘身

下地之声,加起来便是有两人已人了外头的偏院了。

这时不由得心头鹿撞,付道:“不好,那魔头只要推开角门,我便原形毕露了!那时

候,江湖上立刻便知道我当日并未在碧鸡山丧命,管教风波迭起——”

念头尚未转完,已觉情势太急,脚下做一用力,向腐末那房穿身而人,门上的珠帘晃呀

晃的,发出低微的声音,连忙回手用掌力轻轻封住。

口限一看,但见这儿原来只是套房的外间,内里还有一个内房,门上一块素淡的布帘,

斜斜地撩在一旁。

这顷刻工夫,外面角门地打开,一个阴沉的声音叫道:“有人么?”

只听珠帘之声响处,一个女人嗓子问道:*找谁的呀?哎,你们是什么人?”

原来腐头那间房有个女人出来观看,石轩中暗捏一把冷汗,自己侥幸好在没有闯进那间

房去。

庆幸之心尚未过去,已听到内房中有人轻轻走出来,当下大骇,连忙回国寻觅藏身之

地,可是这房中却没处可以藏匿,不由得失措地贴身在房门倒过。

但听外面另一个粗暴的口音道:“咱们是禁卫铁骑,这位是请大人……方才有什么人进

来没有?快税——”

石轩中在这骇乱中,仍然能够想象到那九指神魔莫邪阴森的样子。

外面的敢情是九指神魔格莫邪,领着一队铁骑,经过这大街。他久历江湖,而且武功出

众,那眼力可不比寻常。忽然瞥见胡同内人影一闪,立刻勒转马头,带同这队铁骑的小队

长,进巷查看。

他们进了院子,再走出角门,但见头一间房内走出个仆妇,对答了几句。

那仆妇忽然变得十分镇定,道:“原来是宫中的老爷们;我家老爷也是宫里的——”

“什么名字?”请莫邪毫不客气地风顺是邓牧老爷!”

请莫邪征一下,道:“是老邓么?他——”

下面的话却咽住了。

末后那房间隐隐传来一点声音,可说不出是人声还是什么。

请莫邪盯了一眼,询问地指指那房间。

“那是小姐的房间,”她道:“小姐难得出房一步,老爷要见她么!”

请莫邪摇摇头,却见那房间闪出一个人c他目光一扫,已见是个美丽的女子,淡扫峨

眉,脂粉不施,衣裳虽是绸缎之类的贵重料子,但颜色甚是素淡,令人直觉到一种淡雅的风

度。

她向着请莫邪两人疑惑地笑一下,脸上露出两颗梨涡,教人恨不得能够过去仔细欣赏一

会。

九指神魔请莫邪素来不爱女人这个调调儿,但这刻也禁不住忖道:“啊呀,老邓揽了这

么一个小公馆,却是不俗,像这样的人儿,我老精也不反对——”

念头一掠即过,他没有招呼,回头道:“我们走吧!”身形倏然飞起,在空中又大声

道:“我姓措,这件事自会告知老邓——”

那小队长也而身跳过院墙,跟着请莫邪离开邓家,跨马走了!

那仆妇咋出舌头,缩不回去,半晌才叫道:“我的天哪!这些老爷怎地会飞么?”

猛回头,见那小姐扶着房门的墙上,面色苍白,不禁惊问道:“小姐,你怎么啦?给他

们唬着了么?”

那小姐一抬头,道:“你别过来,我没事——”她歇一下,又道:“你别大惊小怪地去

告诉老太大,听见没有?”

那仆妇只好应了,眼看小姐缓缓进房去了,不觉十分惊讶。

这位小姐正是前书提及过的李蕊珠,她的哥哥李仲卿因无法谋生,沦落在客店为待役,

幸好遇着雪山雕邓牧,伸手救了他妹子被迫嫁之祸。

雪山雕邓牧到底是个成名已久的魔头,虽然手段凶辣恶毒,但遇着这些不懂武艺的人,

他倒是常常会加以援助。当他会见了李母和李蕊珠,觉得那女孩子甚是可爱,他浪迹江湖数

十年之久,未有家室,更没有儿女,结果收了李氏兄妹为螟岭子女,搬到内城这座宽宏的屋

子居住。

他本人极少在这里歇宿,这是因为大内需人之故。但日间偶尔返家,那蕊珠极会搏他欢

心,服侍得十分周到,而家常便饭中,另有滋味,使他这个老魔头,也自滋生了人情味。

李仲卿日夕埋首书堆,希望博取功名,奉养老母。这是当时读书人唯一的出路,原不足

怪。

蕊珠方才被外面人声惊动,出得外室,在门内向外窥看,偶然回头,却见内室门外的墙

边,站着一个年轻男子,不觉失声一叫。

石轩中身手何等神速,见她一张嘴巴,知道要糟,立地施展出内家绝顶移形换位功夫,

风声飒然间,已到了蕊珠面前,伸手双掌掩着她的嘴巴,一手却搂住她的纤腰。于是,蕊珠

只发了一点声音,便给同住不能做声。

忘珠但觉一阵晕眩,身躯无力地向后较垂,却被对方这男子强壮的胳臂拥住,动弹不

得。

那时候男女间的关系,极为严肃,所谓男女授受不亲,内无三尺之重等语,都不是假

的。李蕊珠一生洁身自爱,等闲不瞧男人一眼,更别说让男人抱个结实。芳心这一惊非同小

可,自己也能听见噗咽的跳动的声音。

可是,不管是如何惊羞交集,但另外一种极其刺激的l感觉,把她全身的神经都绷紧

了。她绝对说不出这种异样的感觉是怎样的,仅仅被这感觉刺激得神魂飞荡——只因她虽是

个娇小少女,但头脑可不简单,在嘴巴被掩那一刹间,星眸微瞥,已瞧见这青年男子,长得

面如冠王,鼻挺眉飞,一对黑溜溜的傻眼,似无情而有情。只要他那么一看,女子便得芳心

悸动,毫无主张。

这不过是片刻工夫,外商那仆妇已说出这是小姐的闺房。

石轩中早听见这里是大内侍卫的家,不用说,这少女定是那姓邓的家人,当下心头打

鼓,惶恐之色,露于眼中。

李蕊珠摆动一下身躯,似乎是挣扎。这是她第一次挣扎。石轩中猛然觉得这种行为,最

少已占尽人家园阁的便宜,这时焉能再抱紧一点?那颗心正在忙乱中,不觉松开双手。

她退开一步,消眼凝瞪他一下,忽然转身出门,一手掠鬓,一手扫平衣服。

石轩中震动一下,思想在追与不追这个关头上打个滚,但还未得到结论时,她已拨开珠

帘,跨出门外。

他唱叹一下,自己微微苦笑起来,索性走到门边帝后,偷偷窥看。

那九指神魔请莫邪平凡而阴冷的面孔,一如昔日所见无异,另一人却不认得。却见精莫

邪眼光亮一下,消失了那种阴森森的光芒,不禁诧异地顺着他的眼尖一瞧,正好见到李蕊珠

梨涡一露,可爱之极,于是自己一时也看呆了!

石轩中虽是看呆了,但心中并无其他杂念,这世间上原本有一种美,不是属于感觉或欲

念的!那种美的本身,只能令人挑起美的情绪,随着每个人的人生经验,在心版上刻下这印

象,然而没有其他要求——这是纯粹的美所引起的温馨之感。

她转身进房,只见这位俊美神秘的男子,靠在门边,怔怔地瞧着或者想着什么。

她一瞧见他的身影,立刻便触动一种奇异的情思,红潮迅速地在她雪白的面颊上蔓延开

来!

进了房中,她竟不知如何是好地在房中局促而立,低头拈弄着衣角。

石轩中定一下神,走到她身后,微微喷一声,她动也不动,也没有做声。

他只好呐呐道:“多谢姑娘代为掩饰形迹,在下不知何以为报!”

她身躯略略动一下,仍然没有回答。

石轩中窘得很,想了一下,又呐然道:“姑娘此思此德,在下永世难忘……在下不便久

待,再谢谢姑娘援手相救之恩,在下要告辞了李德珠听他要走,忽然心中一阵激动,倏地回

身,却说不出半句6。

石轩中俊脸忽红,也不知如何是好,顿了一下,便弯腰一揖,然后倒退着到了门口。

她墓地抬起头来,恰好和石轩中眼光一碰,丰润嘴唇动一下,仍然没有做声。

石轩中看到她神情和眼色,不由得心头一凛,电光火石般忖道:“哎呀,怎地又是这种

神色?女孩子们真是——”

他以过来人的经验,立刻感到面前这位萍水一面的可爱少女,又发现了那种他所害怕的

东西。

门外有人喊道:“小姐,老爷口来啦!”

石轩中一惊,一晃身已到了蕊珠面前,门外人声正是那仆妇之声,一路走过来,快要到

了房门。

他一眼瞥见蕊珠愣然的样子,急中生智,伸臂拦腰抱起她,就像一阵旋风般卷人内室。

这内室地方比外间稍大,陈设得华而不俗,除了床橱桌墩等物外,靠左边还有一张紫檀

木的书桌,上面摆着文房四宝,一个古雅的汉鼎供在桌头,还袅袅地冒出香烟,满室氛色飘

浮。

桌边墙上还有一座书架,放着不少书籍。

他仓弊四面张望,只见这内间开有一扇窗户,乃是在右面丈许高的坛上。但使他气温

的,便是那窗竟然用拇指般粗的铁枝封住。他本可以扭断铁技脱身,但他可不能留下痕迹,

而令这位好心肠的少女受累同!

他这么一张望,倒把她给忘了放下,蕊珠红晕满面,垂眼不语不动。

那仆妇走到外间门口,又扬声叫道:“小姐,老爷刚回来,听说有人进院子,怕你受

惊,要来探看你哪户李蕊珠吃了一惊,挣扎一下,石轩中忙将她取下。她大声道:“知道

了!你不必进来!”

石轩中这时可束手无策,搓手四望。

李蕊珠自己镇定一下,连忙走到床边,垂下罗帐,回头瞧着石轩中,指指床上。

石轩中骇一跳,忖道:“她把我藏在床上,她目已上不上床来呢?这个大难为情啦—

—”

一面想着,一面却走过去。蕊珠撩起一角帐子,让他钻上床去。

石轩中只好上床,连靴于也不能脱下。蕊珠把叠好的锦被挪开一点,让他在里面躺下,

然后找件斗篷,叠在他身上,骤眼只觉是些不整齐的衣服。

她回身走到书桌前坐下,从架上拿本书放在桌上,并且摊开。

一会儿工夫,门外那仆妇叫声老爷,有人用鼻音今一声c石轩中刚才见她不上床,立刻

心中放了大石般吁口气,但跟着兰席香味,直钻进鼻子来,刹那间,思潮起伏,几个女人艳

丽的面影,掠过脑中。那是月华。月娟、绿委、姨娘小鸟等等,但最后他仍然压抑不住,闪

出朱玲的面孔,那对清澈的眼睛,不胜幽怨地凝视着他。

他心中轻轻叹口气,险些儿浑忘了身在何地。

猛然一声咳嗽,把他惊醒。那嗽声虽然苍老,但含劲敛气,分明是身怀绝技之士的声音

c禁不住睁眼偷觑,只见一个年过五旬的高大老者,走进房来。

他看清那正是见过一面的雪山雕邓牧,不由得又吃一惊。

邓牧进得房来,蕊珠起来施了一礼,叫声义父,邓牧呵呵笑道:“珠儿你没有让那请老

吓着吧?你义父本来也有公干在身,可是碰见诸老一说,赶忙回来看看。”

蕊珠低低道:“孩儿没事,请义父放心介石轩中听清楚她唤他作义父,差点啊一声叫出

来。

邓牧道:“呶,这儿有文明珠风头镇,是枯老送给你压惊的!他一知你是我的义女,也

很高兴有这么一个标致可爱的侄女儿,故此托我转送给你。咳,想不到格老也来这么一套,

可见得你的确惹人怜爱,连他这么一个大魔星,也喜欢你啦!”

其实他自己何尝不是江湖震惊,毒辣心狠的大魔头,只是他忘了.自己罢了!

“你下次见到他,可要乖乖叫声格伯伯哪,哈,哈——”声音中满是父亲那种怜惜的口

吻。石轩中不觉听得呆了,茫然忖道:“唉!我只道这群魔君,再没有一点人味儿,敢情是

我错了——”

蕊珠道:“义父你告诉孩儿听听,那格伯伯是什么人?他为什么忽然会飞进院里来

呢?”

雪山雕邓牧微笑一下,蕊珠已拉过一张椅子,让他坐下。

他道:“格老是什么人,你女儿家不必多知道,反正,你义父乃是和他们兄弟一同进

京,一齐在大内效力官家,不论是明里暗里,都是同事。这些事,告诉你也不懂。至于他流

里慌张的跳入我家来,乃是因为他率队经过胡同外时,眼角瞥见人影一闪,似乎是一个相识

的人,故此沉不住气,立刻四处搜索。如今,四面还满布着大内传卫看守着哩!”

“哦?”她的声音有点儿不大自然:“指伯伯以为那人是谁呢?”

“我可不信他的话,不过他乃是天下闻名的顶尖角色,却又不可忽视。他说似乎是瞧见

那石轩中!哦,你怎么知道谁是石轩中!我说得真糊涂——”

蕊珠轻轻摩拿着那风头镇上的大颗明珠,低低道:“义父哪!你老是说女孩子不必知道

这个那个,孩儿可连外面世界是什么一个样子也弄不清楚哪!而且整日自个儿对着书本女

红,也觉得枯躁得很。义父你倒是说说那石轩中到底是个什么人?可是个老头子么?”

邓牧似乎被她的话说动了,道:“也好,我便告诉你一点影儿。那石轩中便是……”

石轩中这时在床上,倾耳听着那著名的魔头,说起自家的事,不免十分紧张,想知道这

些人口中,自己是个什么样子,为怕那魔头发觉房中有人,当下屏住呼吸,侧耳细听。

“那石轩中乃是姓间派的后起之秀,他师父和教主鬼母不知有什么仇冤,那姓石的居然

模上碧鸡山,和教主动手。总之,那一场比武,虽然那厮比之教主差得太多,但已足以震动

天下,也不愧为中兴蛀闹的异才,可惜掉下万丈悬崖死了!你大概不知道教主鬼母是怎样的

人,我打个比方,假如集合天下武林中好手,一拥而上,她一个人也能够独力取胜,即是天

下无敌的意思,你懂得么?很好,那姓石的年纪轻轻,竟然接得住教主重逾百斤的黑鸠杖,

直到约定的第二十招,才给教主追得坠下万丈悬崖,这件事真是轰动天下,全国推人不

知?”

蕊珠听得张大眼睛啊了一声,问道:“那话伯伯像飞鸟一般飞出屋去,他比起那石轩中

怎样?”

“这个——”他沉吟一下,才道:“请老的功夫也跟我的差不多,我可没有把握赢得人

家,也许能凭经验占点便宜,但要是那姓石的没有摔死,这几个月来,也许已赢得我们啦!

你不会明白那些窍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