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悬疑
作者:齐岩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0920

狄龙一边打一边向四处张望,青城派的人笑道:“你想让银鹰山庄的人发现吧?别做梦了,就算他们发现也不会插手。不是他们山庄的人,就是打破头也没人管!除非你大呼救命,说不定会有人来救你了。”狄龙哪会做这种丢面子的事,当即放弃求救的念头,可他心中又动了另外一个念头,问道:“前不久是不是你在背后偷袭我,将我逼下池塘的?”

那人一愣,道:“我们正派名门,决不会干从背后偷袭人这种卑鄙的事情。”随即哈哈笑道:“原来大英雄还曾被人打下池塘,哈哈,那不成了……”说到这里总算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却很明白。

狄龙脸一红,无故被人知道自己丢人的事,他也有些尴尬。但也没多长时间尴尬了,因为对方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又攻了上来。大概对方对久攻不下也有些恼火,忽然改变了战术,从全面进攻变为了重点进攻——重点进攻狄龙受伤的右手。这一招似乎有些无耻,有些卑鄙,但却很有效。狄龙马上就更加被动,他不得不用他那本已受伤的右手更多招架对方的进攻,这使他很恼火,但也没有其他办法。

酣斗中对方忽然大喝一声:“分胜负了!”紧接着立掌猛击狄龙右肋,此时狄龙左手被封在外边,右手受伤又不便硬接,只有退后——可他已经背靠着墙了。

没了退路,狄龙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大吼一声,右掌迎上对方的左掌。啪地一声响,缠着狄龙右手的纱布顿时化为片片碎絮,而刚止住血的那许多伤口一起迸裂。血流如注。对方没料到狄龙竟敢硬碰硬,被震得一愣,不等他缓过神来,狄龙的左掌跟着拍了过来,那人慌忙中举掌招架,被震得连退了三个大步。

这是真功夫的硬碰硬,全凭内力和功底,没有半点取巧的地方。虽然说这样狄龙也没有占什么便宜,但他状似疯狂拼命的架势却震慑住了对方。他双掌合什,第三次猛冲过去,那人承受不住,咳出一口血向后飞退而去,用嘶哑的声音低喝:“好身手!”

那人撤走并不因为受伤太重,而是完全被狄龙的气势给吓住了。他原本只是想教训一下狄龙,并不想与之拼命,眼见占不到便宜,也就没必要留在这里,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

其实狄龙伤得比对方重的多,对方要是不走的话狄龙也再没有招架之力。此刻他眼前金星乱冒,浑身的伤口一起作痛,右手更仿佛已经四分五裂,他无法再控制自己,哇地喷出一口血。在他迷迷糊糊的意识中认定要回到房中休息一下。但在迷茫之中完全分不清方向,走了一段路之后实在坚持不住,又喷出一大口血,象根木桩般栽倒在地,人事不醒。

史刚与史清在会散了之后便没瞧见狄龙。史清明明瞅见他一头扎进人从中,转眼之间便没了踪影,心中不免忿忿。父亲也破天荒的与她一同找了一会儿,史清赌气道:“也不知他跑到哪里去了,害人担心。以后再也不理他了。”史刚瞅着女儿哈哈一笑:“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能去哪里,说不定回房休息去了。咱们回去自然就看见他了。史清气道:“他这回可出了风头,不知怎么得意呢?”

两人回到住处,发现屋中空无一人,似乎狄龙并没有回来。二人有些奇怪。史清道:“他那么急着不是回房却是去哪里呢?”史刚也颇为不解:“狄龙这孩子平时很听话的,怎么今天……”两个人决定再等一会儿,说不定狄龙路不熟走岔了呢?结果仍是渺无音讯。

史刚背着手在屋中踱了几步,道:“清儿,我看此事恐怕有些蹊跷。”史清心中着急,强作镇定道:“爹,咱们是不是将这个情况告诉黄庄主,让大家帮着找一找。”说着站起身来。

史刚拦道:“且慢,我看先不忙。”史清有些急,道:“爹爹您的意思是……”史刚正色问道:“清儿,咱们布置的事情你没有和狄龙说吧。”史清脸上有些不自然,道:“没有。女儿再愚钝,也不至于……爹爹,您的意思是师哥听到了风声?”

史刚点点头,默不作声。

史清忙道:“不会的,师哥在刚才替您接那个茶杯,不是表现得很好嘛!”史刚慢慢地道:“那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史清略一思索,惊呼道:“难道他们认为师哥是您的得力助手、左膀右臂,所以……不会,不会的。”她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十分惊慌。

史刚嘿嘿一笑,道:“左膀右臂……他们确实不会。他们起码不会马上下杀手,毕竟这是在银鹰山庄,他们也要有所顾忌。说不定他们会把狄龙关起来。”史清摇头道:“这里也不是他们的地盘,他们不见得能为所欲为。”史刚冷哼道:“那也差不多。黄易风才不管那么多呢!恐怕他是想咱们打得越厉害他越高兴。”

“那咱们怎么办?”

“沉住气。咱们按兵不动,就象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静观其变。”

史清心中很不以为然,可又一转念只有从大局着想,也不再作声。

史刚似乎颇为忧虑,又站起身来,踱了几步,道:“我只是担心狄龙这孩子会受人蒙骗,那可就麻烦了。他毕竟涉世不深,而且性子耿直,对江湖上骗人的伎俩一无所知,很容易受骗上当,被人利用。”史请以为父亲的话有道理,师哥确实有些呆头呆脑。

史刚哼了一声,道:“狄龙这孩子习武、为人都不错,就是头脑不大灵光,多受点苦也不是坏事。”说完瞅着史清,“想做我女婿可不那么容易!”史清嗔道:“爹,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拿我开玩笑。”史刚笑道:“想要娶我的女儿,他脑筋还要灵光些才行。好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大戏呢!”

史清回到自己屋中辗转反侧,不能入睡。替狄龙担了一会儿心,又觉得他确实有些木讷。史刚呢?他同样睡不着。在五十年来的十次盟主大选中,他们丐帮曾经有三次离盟主很近,但都失之交臂。这次他势在必得,要为丐帮扬眉吐气。

在这寂静的夜中,还有许许多多的人没有入睡……

次日破晓,银鹰山庄已经人山人海了,谁不想大开眼界呢?银鹰山庄的家丁、庄客忙得四脚朝天,几位庄主和四位候选人都没有露面。

主角没露面的时候其他的宾客照常高谈阔论,议论纷纷,奇怪的是不少人神色异常,小心翼翼地交头接耳,不时四下张望,似乎是在议论什么事情又怕别人听到。这异常的气氛在人群中逐渐散开,涉及的人也越来越多,直到大多数的人都开始变得神秘兮兮的。

眼瞅到了辰时,主要人物才陆陆续续到了演武厅,几个人神色如常,倒没什么特别之处。

来的人有几百,将颇大的演武厅挤得满满的,不少人都站到了院中,将院子也塞得满满的。黄易风首先站到了演武厅的厅前,让里里外外的人都能听到他的声音。他道:“今天是咱们推举盟主的日子,大家能来为在座的英雄捧场,是我们莫大的荣幸!我在这里先谢谢大家了!”说着向大伙儿深施一礼。众人不知在想些什么,居然没一人应声。

黄易风熟视无睹,哈哈一笑道:“大家想必都很激动,想尽快让比武开始,那老朽就废话少说了,现在就准备开始比武。”

话音方落,对面围墙之上一人怪笑道:“嘿嘿嘿,什么武林盟主?谁承认你们的盟主了?”在场的几百人同时扭头看去,只见院子的围墙上蹲着一个人,一身黑衣,黑布蒙脸,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很是扎眼。众人都感到意外,众目睽睽之下,竟无一人注意有人上了围墙。

几名银鹰山庄的庄丁当即扑上去喝叱道:“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到银鹰山庄来撒野!”那蒙面黑衣人冷笑一声:“你们把银鹰山庄当回事,我可不把他放在心上。”说话之间也未见他如何动手,扑上来的几名庄丁纷纷倒地,气绝身亡。

这一下可炸了窝,几百人纷纷亮出兵刃,吆喝之声、兵刃碰撞之声不绝,但却压不住一个声音:“阁下到底何人?意欲何为?”

蒙面黑衣人点了点头,道:“不愧是前任盟主,还有些本事!今天我也没什么大事情,只是来劝你们不要当这个盟主。盟主可不是那么好玩的,而且……哼哼。”说着将手一招,一枚飞镖正钉在演武厅“气冲云霄”的金匾上面,紧接着蒙面黑衣人就要转身离去。

三庄主诸世达猛地跃出,喝道:“要来便来、要走便走,你将这里当作什么地方了!”随着声音诸世达飞身跃起,扑向墙头的蒙面黑衣人。

那黑衣人不躲不闪,反而笑道:“来得好!”迎着诸世达也是一掌拍出。双掌相交,蒙面黑衣人纹丝未动,诸世达却被震得在半空中翻了个跟头,落在地上,接着站立不稳连退三步,脸色刹那间变为惨白,口鼻趟血。

众人一片惊呼,当今武林能一招伤了诸世达的人不超过十个,那蒙面黑衣人的功夫可想而知。在众人手忙脚乱地救治诸世达同时,不等更多的人冲上来,蒙面黑衣人朗声道:“你们好自为知吧。”说着哈哈大笑,一个跟头消失在院外。

出了这样的事,黄易风觉得面上无光,沉着脸道:“将三庄主扶下去,好好医治。”然后对众人道:“敝庄防卫不周,在下难辞其咎。”说着对旁边的庄丁道:“去把赵总管请来。”虽然说是请,但语气异常严肃,众人心想恐怕这个总管要倒霉。

庄丁出院子的同时,黄易风身旁的二庄主乐贵忽然悄声对他道:“庄主,方才那人打的镖上似乎有什么东西?”黄易风也没抬头,道:“那就拿下来吧。”乐贵提气纵起丈余,到金匾面前用手轻轻一拔,飞镖和上面绑着的东西就都到了手里,然后轻轻落下。黄易风接过乐贵递给他的东西——一个纸卷,打开观看。这一看之下,黄易风居然有些神色异常,惊疑不定。但他立刻平静了下来,将纸卷塞进了自己的袖中,道:“原来还是恐吓。哼,他也太小瞧诸位英雄了。”说完面向众人道:“大家不必理会这故弄玄虚的伎俩,比武照常举行。”

黄易风说得轻松,多数人却都不相信事情有他说的那么不足为道,反而认为内中一定有隐情,黄易风在隐瞒什么。可谁能当面让黄易风将那纸条交出来,只有暗中猜测。

一番布置之后,演武厅的正中腾出一大块空地,两人比武是足够了,其余的人都围在四周观战。方才注意力虽然被转移了一下,但今天的大戏还是比武,所以前面蒙面黑衣人的事情只能算是插曲。众人的全部注意力迅速地集中在了这里。

四个盟主候选人经过拈阄决定第一场关肃对上官公子,第二场方碧辉对史刚。两场的胜利者进行最后的决战。

分配已定,院中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因为他们期待已久的比武就要开始了。上官公子和关肃双双走到场中,关肃首先冲上官公子一抱拳,道:“还请上官公子多多指教。”上官公子道:“彼此彼此。”心中却想,对方肯定在示弱麻痹自己,好趁机取胜,自己才没那么苯,下手一定不留情。

两个人都知道对方的功夫不俗,均不敢轻敌冒进,先是斗鸡般对视半晌,然后互相游走,试探几招,最后几乎同时抢占中宫,发动进攻。这一交手便是旗鼓相当,上官公子胜在掌法、身法、步法、均不按常理出招,往往出人意料,造成威胁很大的攻势。而关肃则胜在功力深厚,功底扎实,虽然招式上无法与上官公子抗衡,但有深厚的内力作保障,普通的招式威力也不小。

他们两人的比武与狄龙和上官兄弟的交手似乎有些相像,不过虽然路数相似,功力却不可同日而语。上官公子自然比上官兄弟强得太多,狄龙也无法与关肃相提并论,所以他们这一交手比狄龙他们精彩百倍,也激烈百倍。如果把狄龙他们放上去恐怕出不了二十回合就得认输。

上官公子与关肃过了几招,心中盘算:“看来这个姓关的当真有两下子,想干掉他并不象想的那么容易。不过他终究用的是家传功夫,虽然功底很深,但受他家传武功所限,也施展不出什么更精妙的招数,只是不宜把时间拖长,否则对我不利。”想到此处上官公子又连出几记杀招。

关肃则稳扎稳打,并不着急,因为他对自己和对方的优势劣势都知道得很清楚。可在旁人的眼里他就不是稳扎稳打,而是被动挨打。即使你功力再深,总是被动挨打也不是办法。人不可能长时间保持精力集中,象关肃这样总处于高度紧张,时刻戒备的状态中,谁也不相信他总能不犯错误,偶尔疏忽。

上官公子一如既往地猛攻对方,也就斗到三十回合,上官公子突然腾空而起,向关肃的顶门扑去。关肃见他来势很猛,不敢硬接,退了两步。上官公子双掌走空,脚下却不闲着,脚尖刚刚沾到地板,立即借力前纵,仍直袭关肃前胸,去势更猛。关肃早有准备,哈哈一笑,双掌合拢,做好了拆解的架势。没想到眼看上官公子扑到面前却忽然消失,关肃不由得咦了一声。

原来上官公子此招也是虚招,快接近关肃之时腰间猛然用力,身子往侧下方一歪,在地板上一个翻身已到了关肃身后。十指张开,关肃腰部以下六处大穴全部在上官公子双掌的笼罩下。

关肃一看中了对方的诡计,情况不妙,急忙拔地而起,还是稍慢了一步,左脚的穴道被上官公子一指扫中,左脚顿时麻木,没有了知觉。上官公子认为时机已到,跟着也纵身而起,双掌直劈关肃小腹,招数狠辣之极,不留一点情面。在场的众人见上官公子施展出如此杀手都不禁惊呼出声,倒不是不满,只是惊讶。

上官公子的手就要触及关肃身体的时候,关肃哼了一声,身体突然在空中一顿。这一顿不要紧,情况马上发生了完全相反的变化。上官公子猝不及防,身形仍往上腾起,与关肃变成平行,打出的招式自然走空。

关肃利用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右腿猛然踢出,带着劲风踢向上官公子的前心。上官公子身在空中无法躲闪,只能双手护胸硬吃这一脚。蓬的一声上官公子象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头下脚上栽了下来,虽然在离地还有三尺和众人的再次惊呼声中,一个漂亮的翻身,稳稳地站在了地上,避免了灭顶之灾,但他脸色苍白、呼吸急促,显然受了些内伤。

关肃此时才从空中跃下,原来刚才他在上跃的时候看准了房梁的位置,上官公子就要得手之时他正好用右手牢牢地抓住了房梁,所以才能突然在空中停住,实现逆转。也是上官公子求功心切,才没有注意到。关肃左脚还有些麻木,虽然迅速冲开了被封的穴道,血脉仍然运转不灵,落地之时险些摔倒。

双方都吃了些亏,若论伤势上官公子重些,但关肃吃亏在明处,更加显眼,仍是不分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