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逆转
作者:齐岩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736

黄易风始终镇定自若,听狄龙从头至尾讲完了,微微一笑,道:“如果按狄少侠的说法,那主犯就是在下了。在下岂不是成了利欲熏心、造谣惑众、处心积虑的一个骗子了?哈哈。”

狄龙冷冷地看着他,道:“我没有说谎。我确实听到了你与乐二庄主的对话,还亲眼目睹了今天表演,难道还能有假吗?”黄易风摆手道:“小伙子,你还年轻,很多事情你还不明白。你问问在场的人,哪个相信我黄易风能干这种事情?”在场的人互相对视,谁都没有说话。狄龙见众人都不作声,急道:“难道你们都认为我在信口胡说吗?”

黄易风捻着胸前的长髯,微微笑道:“老朽出道五十年来,干的每一件事都是光明正大之事,尤其是受群雄错爱,当上武林盟主之后,所作的每一件事情都无愧于心。如果有哪一位武林同道能说出一件老朽做的见不得人的事,或违背江湖侠义的事,那就请站出来指正!”

黄易风一番话说完,在场的人仍然没一个人搭腔,就是狄龙也没有说话,因为他确实没有听说过黄易风有什么恶行。黄易风转脸去问狄龙:“除了你之外还有什么人听见,或是可以证明你说的吗?”

在众人目光的逼视下,狄龙显得有些局促,但还是坚定地说:“我说的话都是真的。难道你们认为我说的是谎话?”黄易风嘿嘿一笑,道:“我并没有说你说的不是真的,不过狄少侠光凭你一张嘴恐怕很难让人信服。还是要有证据,没有证据嘛……”说着摇了摇头。

关肃忽然也插话道:“不错,你说黄叔父作了那些事情,要有凭据。无凭无据就是诬陷。”狄龙道:“方才三庄主假装被黑衣人打倒你们大家都看见了,如果对方真的能一招把三庄主打得吐血,那他大可以不走,把我们这里的人全部杀光也不是没有可能。难道你们都没看出来假吗?而且赵总管被杀的消息传到这里,两位庄主居然一点都不感到惊讶,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还有……”话未说完便被上官公子打断:“别说了!姓狄的,你的意思是我们都不如你,在场这么多的英雄豪杰都没看出来,只有你一人看出、听出,你好威风啊!不过你说的都是推测,证据呢?”

狄龙被几个人接连问得脑子有些乱,他还真的没有证据,只是一时心急便出来阻止。现在他有些后悔了,早知如此他不如暂时不说,等以后告诉师父,或者以后再找证据更好些,可现在想回头已经不行了,他张口结舌说不上来,看看周围的人,似乎对他都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敌意,他有些迷茫,不知所措。他明明说的是实情,而且再明显不过,就是没有证据人们才不相信他吗?或者是人们根本就不打算相信他!哪怕他有证据。

所有的人中,只有史清怀着同情的目光看着他,却也没有办法替他解围。

此时黄易风看狄龙四面楚歌,又出头开导:“狄少侠,人嘛,总有犯错误的时候,你也很有可能听错了。你再仔细想想,是不是听错了?或者是有人栽赃陷害老朽?”他用期待和鼓励的眼光看着狄龙。

狄龙丝毫没有听出他话中的含意,只是考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想了又想,还是道:“我没听错,就是两位庄主与赵总管的声音。”

此时旁边的史清按捺不住了,心想师哥怎么脑子这么不开窍!明明黄盟主已经给了他台阶下,他却偏偏听不出来。我再提醒他一下。想到这里她越众而出,对狄龙道:“师哥,你也太鲁莽了。黄老盟主一生行侠仗义,造福武林,更是一身正气,是咱们晚辈学习的榜样!否则黄老盟主怎么会被同道信任,领袖群雄二十年?黄老盟主的名声在武林同道中是有口皆碑的!若要说黄老盟主作恶为祸,岂不是打武林同道的耳光吗?所以我说师哥你肯定是听错了。”

这番话意思说得即透彻又明白,将众人心中所想的都说了出来。众人心想,就算狄龙再傻也能听出来了。事实上狄龙确实也听出史清之意了,但他却不领情,高声道:“我不管以前的事。总之眼见为实,我亲眼看到黄易风他们设计谋取盟主之位!”

这一下他把话全挑明了,也激怒了在场的所有人,众人不由发出一阵嘘声。史清见狄龙又犯了倔脾气,知道他死也不会改口了,不禁叹了口气,退到了一边。

史刚此时铁青着脸站了出来,大声训斥道:“狄龙,你是不是疯了!再要在这里捣乱,纠缠不清,我就再也不认你这个徒弟。”狄龙一惊,旁边的上官公子突然插口道:“不知狄少侠因何在此阻碍黄老盟主接任盟主之位?难道是受人指使有什么阴谋不成?”

狄龙惊诧万分,不明白怎么说到自己头上来了。关肃也道:“不错,你这么做到底是谁指使的?”说着有意无意朝史刚看了一眼。旁边更有人议论纷纷,怀疑狄龙是魔教的奸细,前来破坏的……

史刚脸色更加难看,猛然迈一大步到了狄龙面前,挥手就是一个耳光,清清脆脆地打在狄龙的脸上,整个大厅都听得到,顿时狄龙的脸上就显出五个手指印。史刚气急败坏地喝问道:“是谁指使你上这里胡闹的?说!”

狄龙手捂着脸,扑通一声跪倒在史刚的脚下,一个字也说不出。史刚冷笑一声,道:“你不说。好,那从今以后你就不要叫我师父,我也没你这个徒弟。如果以后你再自称是我的弟子,可休怪我无情!”

他说着抬起头冲诸位大侠一抱拳,道:“在下家门不幸,出了如此不孝的弟子,实在让在下无颜在人前露面。现在在下正式将此逆徒逐出师门,断绝师徒关系,并且从丐帮除名。以后他在江湖上办的任何事情都与我史刚,与我丐帮无关。各位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话说得干脆利索,一点回旋的余地也没有。史清本想求情,但一是大庭广众之下开不了口;二也是狄龙做得太过,不但让父亲下不了台,而且也有被牵连进去的危险,所以史清张了张口,没有说话。

狄龙见师父居然如此绝情,大为震惊,顿时呆若木鸡,半晌无语。黄易风上前搀起狄龙。狄龙不解,双目直勾勾等着黄易风。就听黄易风道:“狄少侠,你这又是何苦呢?只怕你也是受人利用。我也知你重情意,但也分对什么人。对魔教的妖人不用讲什么情分。这样吧,我看狄少侠也是一时糊涂,上了妖人的当,如果现在你能说出背后指使你的人,看在老朽的面子上,我保证史帮主将你重新收入门下。如何?”

狄龙心中一动,他一点也不傻,他知道只要随便编一个人,或者承认自己听错,只要不再坚持原话,就可以将这件事揭过去,他又可以与往日一般伴随师父与师妹左右。

但狄龙一看到黄易风虚情假意的笑脸,就不由得气往上涌。他知道即使自己低头认错,也无法恢复到以前的自己——能够挺胸抬头做人的自己!他或者用自己的尊严换取安定的生活,或者坚持自己的尊严,面对无法预知、充满艰辛、危险,甚至死亡的未来,两者选其一。

狄龙笑了。其实根本就用不着选择,自己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像这种无耻之徒低头!他突然仰天长笑,笑声中充满了悲壮之色。在场的人都被吓了一跳,以为狄龙真的疯了。

突然之间狄龙的笑声断了,随后哇一声喷出一大口血。他显然是受了过重的刺激,随时可能会昏倒,但他却站得更直,腰板更硬了,他微微冷笑道:“什么也不必说了,到现在我终于明白诸位的脸面比事实重要得多。既然你们都只顾自己的脸面而不顾武林同道的性命,那我还有什么可说的。诸位,后会无期!”他最后看了一眼史清,然后毫不犹豫、义无反顾地向外走去。

上官公子喝道:“好小子!还想痛痛快快地走吗?也太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探掌便去抓狄龙的后心。他知道狄龙功夫不弱,所以这一抓用了七成功力。没想到就在手掌沾着狄龙衣襟的一刹那,狄龙右掌向后一撩,正好打在上官公子伸出去的手掌上,以下向上破了掌力,劲道、时间、位置、分寸把握得均恰到好处,看似信手一挥,其实暗藏了很深的武学奥妙。上官公子猝不及防,急忙往前跨了一步,才免了当场出丑。

在场之人不约而同暗赞狄龙功夫了得,连史刚父女也不禁有些得意了。上官公子脸面上却挂不住了,怒道:“好小子,还真有两下子,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又要上前。若论真实武功,狄龙比上官公子还差一大截,更何况狄龙身受重伤,几乎不能战,刚才那一招看似轻松,其实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在场的一二百人个个会武,其中更有一二十位都胜过他,他要想冲出去几乎不可能。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房上忽然扔下几个黑乎乎的东西来,一落地立即爆炸,火星四射,同时冒出许多浓烟来,片刻之间整个大厅就布满了浓烟,伸手不见指,对面不见人。大厅内立即乱作一团,只听见人们杂乱的呼喊声,其中夹杂着孟大侠高高的声音:“大家不要慌!先闭住呼吸!是魔教的乌云弹!狄龙,你竟然投靠魔教,是武林的公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