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被大雨冲走的战争
作者:撒冷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7030

攻城大战已经进行了整整八个小时了,面对着黑暗斗士们那种疯狂的杀人方式,城头的士兵统统寒了心。要不是坎亚一直在那里大喊大叫,盯住他们,恐怕他们之中的一大部分人早就放弃抵抗,举起武器投降了。

“报告陛下,第一团伤亡惨重,所剩无几。”

“报告陛下,第三团就快全军覆没了。”末了,报告的人还要加上一句很感情化的语言:“黑暗斗士简直不是人,他们是魔鬼!”

“报告陛下,第二团已全军尽墨。”

“就算是死,你们也都要给朕死在这里。”对于这些报告,坎亚都是暴跳如雷地这样回答道,“朕自己有眼睛,朕会看,适当的时候朕会再派士兵支援你们,我们有的是人。”

……

战斗继续进行着,杀人无数的黑暗斗士们手中的刀已经卷刃、枪尖也都变钝,但是,他们的斗志却一点儿也没有消沉下去。鲜血激起了他们心中无限的激情,鲜血让他们仿佛得到了新生,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意义。一个个敌军被他们用长枪串起来乱摔乱扔,还没有完全死去的敌军们哀鸣着,他们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看见的将是黑暗斗士冷酷的表情,他们在临死时所忍受着的是肉体上最大的痛苦。如果有来生的话,他们一定不会想再遇到这些黑暗斗士。

“第五军团、第六军团,上!”坎亚朗声嚷道。心里不无怨恨地想道:四个军团啊!四个军团,我的四个军团就快被这群黑鬼们吞没了。哼!我就不相信黑暗斗士都是铁做的,战斗了这么久,还能够继续坚持下去。哼!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能杀光我几个军团的人马,我倒要看看是我的兵马多还是他们的刀枪利。

坎亚的眼中充满了怨毒的神色,看来,只要魔武的军队不后撤,坎亚也绝不可能会撤离洛水城。

一排排刀刃在清幽的月光之下散发着冷冷的光辉,一支支枪尖向天直立着,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柔和而有光泽的薄膜。刚刚被坎亚召唤出来的赛亚人一个个精神抖擞,把武器举得高高的,眼睛里满是嗜杀的神色。

“冲啊!为了赛亚国的荣誉!”坎亚再次发出一声呐喊,双手向着鏖战中的人堆指去。

立刻,坎亚手下的两大军团迅速发动了冲锋。这两大军团经历过坎亚对普兰斯玻利亚的战争,也经历过坎亚在罗丝维特城与依维斯的决战,尽管结局都是惨败,但毕竟积累了不少的作战经验。每一个士兵都具有前面坎亚派出的那些士兵所无法比拟的战斗力,还有战斗经验。

月亮仿佛也被这群士兵震动得微微摇动起来,护城河里面的水似乎也缓了一缓。远处的魔武也感受到了这种震动。格里高尔则是脸色微变,他还是看不清楚城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听着那洪亮无匹的声音总觉得事情不大对头。

坎亚的士兵们高呼着“赛亚国万岁,陛下万岁!”的口号,声音直上云霄。他们分成上百个小团体,抱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信心,气势汹汹地加入战斗当中。尽管黑暗斗士都经历过无数次战斗,一个个艺高胆大,但见到对方如潮水般涌了上来,还是忍不住心神一凛。

喊杀声震动天地,借着那股猛烈的冲击,坎亚的士兵们居然把本来已经占尽优势的黑暗斗士们冲得东歪西倒,黑暗斗士的气势一时之间竟弱了不少。就这么一小会儿,坎亚的军队又重新占了上风。

※※※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到底怎么样了?黑暗斗士王!”听着那一声声如雷的巨响,格里高尔不禁望着魔武连声问道。

“没怎么样。坎亚又派援兵加入战斗之中。”魔武冷冷地说道。他对现在的形势并不感到担忧,他相信黑暗斗士们一定可以很快地从对方援军的冲击之中缓和过来。

“啊?这么多人?”格里高尔颤声说道。从军至今,他可是第一次见到有一方的人在和自己的一方——嗜杀成性的黑暗斗士们战斗了大约十个小时,还会有士兵可供调遣的。

承受着这么多人的重量,城墙在剧烈地震动着,好像就要倒下去一样。黑暗斗士们毕竟都是身经百战的人物,在一场小骚乱过后,正如魔武所料,立刻又恢复过来,与对方杀得难解难分。

“我不想死!”一个接着一个的赛亚人在城头的各个角落里倒下去,用尽全身的力气嚷出他们活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一句话。

“谁又想死呢?”杀人的黑暗斗士冷冷接道。

……

战争愈演愈烈,没有任何中止的迹象。

毫无疑问,这个早晨将会是洛水城建立至今,血腥味最浓的一个早晨。

一个个头颅在熹微的晨曦中飞出、跌落、在地上打滚,然后静止;一只只手、脚在空中四处飞舞。稳定了阵脚的黑暗斗士们冷静非常,在敌军的重重围困之下,眼神里透露出一股股悍然不惧之气。刀、枪、剑、戟在他们周围舞动着,却不能使他们的身体有伤分毫。他们知道每受一次伤,哪怕是非常小的伤口,也会使自己的战斗力受到影响。于是,他们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对方不合常规的一阵阵乱劈,手中的武器却依旧不停地划过对方的身体,留下一道又一道的伤痕,或者干脆,让那些士兵一了百了。

在这次战争中,黑暗斗士们何止是以一当五十!浑身都是鲜血,杀得兴起的他们,象一条条黑色的龙一样张牙舞爪冲进一队队的敌军当中,大肆杀戮。一个接着一个的敌军倒在地上,挣扎着、哀鸣着,然后死去。他们死不瞑目的眼睛里都仿佛显露出一个疑问:为什么我会死?为什么?

“我们来自地狱,地狱的最深处。”一个黑暗斗士在把一个敌军的喉结轻轻地割断之后,露出沾满血迹的牙齿,说道。那个被杀的士兵只觉得自己的喉结一松,鲜血象山涧里的泉水一样汩汩流出,以致周围的人都被喷到了。最后,那士兵向后倒去,太阳刚好在此刻蹦了出来,仿佛是为了送这个士兵一程。那士兵眼睛张得大大的,比他活着的任何时候都大,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的瞳孔里被那温柔的太阳充满着。

在鲜血和残酷无比的现实面前,坎亚的士兵开始一个个向后撤离。而在此之前,他们本以为自己已经把生死看得很开,不再象一个懦夫一样害怕死了。

“完了!完了!完了!他们不是人,不是!”人群里有人放声嚷道。在他嚷的时候,他也许没有想到类似的话已经被无数人重复过了。

坎亚的士兵们渐渐丧失了斗志,阵型慢慢向后退,拥拥挤挤,被踩死踏死的士兵不计其数,在死在黑暗斗士刀下的冤魂也越来越多。

“谁后退,谁死!”坎亚脸色一沉,朗声说道。声音传遍了整个洛水城,传入每一个士兵的耳朵之中,“弓箭手!谁后退,射谁!”

一排排的弓箭凭空而起,气焰压人。后退之中的大部分士兵情知坎亚说得出做得到,眼见得毫无退路,与其屈辱地被自己人射死,倒不如英勇的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于是,重新鼓起勇气,向黑暗斗士压去。厮杀再度开始。

当然,也有很多士兵继续逃窜,弓箭手在犹豫了一下之后,张弓而射。弓箭密密麻麻,中箭的人不仅仅是那些逃跑的士兵,很多已经转身对抗黑暗斗士也被不幸地被射中,趴倒在地上愤怒地咒骂着,最后箭上的毒药夺取了他们的性命。

一时没有注意的黑暗斗士也有一些被射中了。他们虽然明明知道自己必死,却还奋力地把弓箭从自己的伤口里拔出,箭的倒钩钩出一层层的肉,因中毒而显得更加黑的鲜血喷涌而出,令人胆颤心惊。

※※※

“黑暗斗士王,看来我们可以取得胜利了。”格里高尔兴奋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讨好地说道。现在已经是白天,他也不像夜里一样几乎看不见上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噢!”魔武只是点了点头。在还未开战时,胜利便被魔武看成是必然的事情了,不胜利对于他来说才是怪事呢!

阳光越来越猛烈了,照射着死者的尸体,仿佛要把尸体上的水分都晒干,把地面上的血液都晒得蒸发起来。

一层层红色的雾气升腾而上,战场上所有的人的身上都沾满了鲜血,而他们的喉咙却很干渴。有些黑暗斗士甚至已经张开口啜饮着鲜血,神情十分陶醉。

“魔鬼!”莫芒感到一阵阵天旋地转,几乎就要跌倒在地上,但一看到坎亚,又强自慑定心绪,脸色极端苍白地望着战场上这一场他闻所未闻的战争。

“杀,杀,杀!”坎亚喉咙里发出一阵阵沙哑的声音,他怎么也没有料到在刚开始的两次小胜利之后,派上了自己两团的主力,仍然会换来这种结局。

大群大群的坎亚士兵仓皇不堪地奔逃着,他们不敢向后逃跑,怕被坎亚下令射死。他们其实也不是不想和对方战斗,只不过,他们实在和对方相差太远太远了,可以说根本就耐不住对方的轻轻一击。

黑暗斗士们毫不怜悯地追杀着他们,一转眼,又是黄昏了,夏天傍晚的微风夹带着遥远的花草香,吹拂过来,给这散发着浓浓血腥味的战场带来些许清新之气。战争持续了一天一夜,死去的人不计其数。搦战中的人们好像没有了时间概念,也忘记了疲劳和饥渴,他们现在只知道杀和被杀,其他的都暂时被搁置不理了。

“射!给朕射,统统射死了算!”坎亚面色通红,大声嚷道。后面还有更精锐的部队,可是,坎亚已经等不及了,反正这些士兵也不争气,一个个只顾着要逃命,干脆,让他们和黑暗斗士同归于尽。

弓箭手们望着癫狂状态之中的坎亚,一个个拉开弓,再没有一丝一豪的踌躇,密密麻麻的箭矢向前射去。如同密集的飞蝗,把半个天空都遮住了,逃跑中的士兵们都感到眼前一黑,紧接着,一很多人便都中箭不起。

“自己人也射?我们没有临阵脱逃!”士兵们大声哭喊着。他们是没有临阵脱逃,只是临阵畏敌罢了。

始料不及的黑暗斗士也都纷纷倒下,在这样稠密的箭矢之下,就算他们身手再好,很大的一部分人也难保不被射中。黑暗斗士们再也难以前进半步,并且,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死去。

“坎亚!”魔武发出一声喊叫,声音尖利无比,仿佛就连死去的人们也被刺激得微微动了动,要重新醒过来一样。

“黑暗斗士王!”格里高尔紧紧捂了捂耳朵,高声说道,“您要出手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魔武突然又是一阵长笑,“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要彻底打败他,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乌云越来越是浓厚,天空突然响起了“轰隆隆”的雷声,不一会儿,便地下起了倾盆大雨。夏天的天气变换之快,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战场上所有的人在这大雨的当头一淋之后,均是为之一醒。弓箭手依然在不停地发射着,黑暗斗士们从地上抓起一个个死尸挡在自己的前面,死尸被箭矢射中之后,发出一阵阵“扑扑扑”的声音。在死前,这些死尸大概没有想到自己会在死后还会被人抓起来当挡箭牌,救了那群杀自己的人的命。

“我们的国王居然连族人也照杀不误,他疯了!”

“哼!我们居然为这样的人卖命!”

坎亚的士兵乱嚷嚷,他们也效法着黑暗斗士,争先恐后地争夺着战场上的尸体挡住箭矢,现在,只要能活命,叫他们干什么都行。

而坎亚仍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莫芒撑着伞站在他后面,自己却在暴雨中瑟瑟发抖。整个战场,现在就只有坎亚一个人还保持着干爽。

魔武胯下的马不停地打着喷嚏,而他自己则坐在马背上动也不动,雨水冲刷着他,仿佛是冲刷着一段木头。一旁的格里高尔则缩着肩头,嘴唇发黑,面色青紫,像被人狠狠地揍了一顿一样。

※※※

雨越下越大,干脆刮起狂风来,弓箭手们的箭越来越难射得准,越来越失去力道。

天,仿佛是在阻止着这场战争开展下去。天色黑得像墨一样,虽然黑暗斗士们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但是,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战争之后,他们也都疲累非常。在追杀之中,他们步履不再轻盈如故,出手不再疾速准确。

闪电四起,雷声动人魂魄,但仍然遮盖不住那些惨叫声。

“啊?”魔武突然感到身下的座骑一倾,一个不小心,几乎摔了下去,好在魔武反应够快,立刻弹了起来。原来,他的坐骑经过这一天一夜的折磨,支持不住倒了下去,鼻孔里还在不停地哼着。

“撤!撤兵!”魔武高声嚷道。马匹的体力透支,让他明白自己的士兵体力也都消耗得差不多了,之所以继续打下去,不过是全凭着一股强烈的意志在支撑着罢了。

一听此言,城上的黑暗斗士一个个精神为之一振,这句话,他们已经等了很久了。长期的并肩作战,使他们即使在后退也能保持着秩序和阵型。他们边杀边退,一个接着一个,从城墙上退了下来。

“所有的士兵,都上,追!”坎亚大喜过望,高声嚷道。

城头不知道从那里又钻出了无数的军队,呼啦啦地冲了出来,刀枪铿锵作响,伴随着雨水冲刷的声音。这样的天气,火把自然点不着,他们只能借着城里的灯火的隐约微光,竭力地看着那些后退中的黑暗斗士,追杀着他们。

“撤,快撤!”黑暗斗士们一惊之下,又是一阵小骚乱,被那群乱纷纷的士兵趁机杀掉了不少。也有不少黑暗斗士在爬云梯的过程之中掉进了护城河,口里拼命地嚷着,但在这样的大雨之中,哪里会有人听见?那些人当然便被活活淹死了。

不过,好在光线不是很足,城头的士兵依靠的不过是往城下乱扔一阵东西的方法来攻击黑暗斗士。一会过后,虽然付出了严重的代价,黑暗斗士们还是有相当一部分逃了下去。

幸存的黑暗斗士们拖着疲惫的脚步,在留在城下还没有上去城头厮杀的黑暗斗士的掩护之下,逃到了魔武周围。

“天啊!你为什么不助朕?”坎亚望了望黑漆漆的天空,嗟叹道。天色漆黑一片,坎亚的士兵视线都非常模糊,他也不敢下令追杀。否则的话,魔武的军队伤亡恐怕要更为严重。

大雨滂沱,路上泥水四溅,沾满了黑暗斗士们的衣服,让他们狼狈不堪。

就这样,黑暗斗士们一直退到了十五里之外,魔武才宣布停兵休息。格里高尔一点兵,发现在此次攻城中一共损失了五千名黑暗斗士。这个时候,暴雨也已经停止了,天色微明,又是一夜即将过去。

“依维斯!魔武有愧于你,尚未能为你报仇!”听完格里高尔的报告之后,浑身还是湿淋淋的魔武仰天长叹道。

史载:圣历2109年7月5日到7月6日,魔武军队和坎亚军队激战了一天一夜,结果魔武攻城未果,双方都损失惨重。史称:洛水城之战。

※※※

在魔武军队尚在洛水城和坎亚军队激战的同时,也就是圣历2109年7月6日。蓝达雅,冰雪幻梦。

“又是禀告佛都亲王,原蓝达雅某某魔法军团团长某某某说要时间考虑!”佛都明显不悦地对着巴蒂说道,“今天,这已经是第三封信了,三个使者,没有一个办成了我交代的事情!埃南罗真的一个外交人才也没有吗?”

“佛都王子请息怒。”

“那三个魔法军团勾结一气。”佛都说道,“所谓的使者却又办事不力!本王失望之极!”

“不如我们干脆消灭他们?”巴蒂鼓动道。

“不到万不得已,我们绝对不能再打仗!”佛都知道巴蒂是主战派。

“这个属下也明白,只不过,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打仗要消耗很多兵力、物资,我们埃南罗经不起这种消耗!”

“但如果再找不到其他解决方法的话,越拖得久,蓝达雅人心就越稳定,到时可就更难对付了。”巴蒂皱着眉头。

“你的话也不无道理。”佛都沉吟道,“所以,我决定亲自去跟那三个魔法军团交涉!”

“佛都王子,万万不可,万万不可!此事太过危险。”巴蒂神情紧张地说道。

“巴蒂元帅不必多虑,我自有主意。”

“属下也相信王子必然能马到功成,但是,您以埃南罗亲王的身份深入对方腹地,毕竟太过冒险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此去遥遥万里,臣怕……”巴蒂仍是有些迟疑。

“两位魔法师定能保证我的安全。”佛都说道。

“不如让老臣去一趟?老臣也一定能把这件事情干好,并愿意以人头做担保!”巴蒂见到佛都语气非常坚决,知道很难说得动他,让他改变主意,便准备拼了自己的老命。

“巴蒂元帅,我说过了,这件事情我一早就决定了。你是国家的栋梁,要是失去了你,埃南罗靠谁保家卫国呢?”佛都说道,“但失去了佛都我一人,埃南罗依然能够屹立不倒。你不能去!”

“微臣各方面都远逊于王子,王子说这样的话,微臣羞愧万分。”

“将军过谦了!埃南罗上下无不称赞将军神勇无敌,这又岂是佛都我能及的?我意已决!”佛都说道,“巴蒂元帅,你只要记得,时刻以埃南罗人民为重,以埃南罗为重,佛都即使一去不回又有何妨?”

巴蒂仍不死心地继续道:“还望王子三思再三思!”

“我佛都活着便是要为埃南罗做这些事情,便是为了埃南罗的前途,不然的话,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佛都说道,“放心,我不会给他们扣留我的机会。”

“佛都王子?”巴蒂欲言又止,他明白佛都所说的“不会给他们扣留我的机会”的意思是什么。

“等我的好消息吧!”佛都一副志在必得的姿态,傲然说道。

“是!王子,您多多保重!”巴蒂只好说道。

※※※

永久之谜。

“等、等、等!老是等!把人都给等烦了!到底依维斯什么时候才可以活过来?”莫问对修罗说道。莫问虽然以前长期和他的师父杨秋居住在渺无人烟的荒漠,已经习惯了寂寞,但那是在无所期待的日子中度过的,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难受的。现在则不同,等待依维斯的复活让他急不可耐。

“太师父的话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们还是耐心地等待吧!”修罗皱着眉头说道。其实他自己心里也十分不解,但见到莫问那副心急如焚的样子,便还是安慰了一下,虽然明明知道自己的安慰对莫问没有什么意义。

“太师父,太师父,哎!所谓高人就是喜欢卖弄玄虚,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简直就是吊人胃口。”莫问气恼地说道,“天机,天机不是迟早都要变成事实为人所知的吗?何不早点说呢?”

“莫问,你可真是逗。”修罗不禁咧嘴一笑,居然会有人用这样的逻辑来想事情的。

“逗?你不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吗?”莫问一副想吵架的样子。

“是,是,很有道理。”修罗知道自己的反应不及莫问快,而且也没心情吵架,干脆示弱道。

“你们在说什么啊?”请学走了进来,他在门口处听见他们两个人的说话声,但没有听清楚在说什么。

“在说我们的太师父什么时候帮我们解决难题。”修罗答道。莫问则一言不发,虽然他现在很想找人大吵一场,但他懒得把自己说过的话再重复一次。

“太师父说的不会错的,我们就等待着好消息吧!相信我,依维斯还有机会活过来。”请学一脸严肃地说道。

“可我们等待的时间也太长了点,太师父也该照顾一下我们的好奇心,另外,还有迫切希望依维斯重回人世的心情。”在请学面前,修罗倒是一点也不保留。

“太师父这样做必然有他的道理,我们做小辈的就不要乱猜的好。”请学平静地说。

“算了。我去看依维斯。”说完,莫问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很快,莫问便来到了装着依维斯的水晶棺材前面,依维斯依旧是纤发毕现,栩栩如生,和莫问第一次见到他在棺材里的情形几乎可以说没有一点儿区别。

莫问用指尖抚摸着水晶棺材,一阵阵冰凉直透进心底。有那么一刹那,莫问甚至怀疑是依维斯向自己投射过来冷冷的目光,而导致自己产生了那种感觉。

“依维斯!”莫问喃喃自语道,“哎!这个世界上像我师父杨秋那样的人太少了,我师父他从不故意隐瞒他自己知道的事情,凡事直来直往的。真是弄不懂你的太师父在想什么!总是叫我们等,等!再这样等下去,我迟早会发疯!”

屋里光线极好,再加上房屋是在森林之中,所以空气也十分新鲜,而山间的气候也非常宜人,丝毫没有一般屋子里那股子闷气。依维斯的棺材就在房间的正中央,光线照射在上面,显现出一丝丝美丽的光彩。

“依维斯,魔武去为你报仇!我在这里度日如年,对外面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这种滋味真是很难受。你知道我一向耐性不足,在‘迷惘之雾’已经呆了那么长事情了,现在又来这里受‘监禁’,真是难以忍受!”莫问无奈地苦笑着。

这一段时间,莫问每天除了随便练习一下武技,连自己也觉得非常罗嗦地去和修罗争论毫无结果的问题之外,便都呆在这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喜欢这样?

莫问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一个可以真正聊天的人,修罗不是合适的人选,因为他们俩根本就是两种人。莫问冷漠而急性子,而修罗则是拘谨、小心翼翼,性格上的不同,还有生活环境的差异,使他们注定成不了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魔武要是在这里也好!”莫问突然莫名其妙地怀念起魔武来,“依维斯,你听见了吗?我突然觉得就连魔武拍打鞋子的声音都可以使我得到安慰,情绪得到缓和。虽然,我和他也没什么话说,但至少,他让我感觉到人气。而这里虽然有很多人,但是我觉得我距离他们好远。也许,是因为我刚开始认识你的时候,魔武便已在你的身边,我已经习惯了看到他便想起你了。”

莫问居然认为一向让人不寒而栗,鬼气沉沉的魔武使他感到“人气”,不知道熟悉魔武的人还有魔武自己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会有什么感想?

“依维斯,以前我以为只要练好武技便可以横行天下。然而,你的倒下让我觉得这个世界上确实有很多事情不是武技就能解决的。哎!你离开我们的时候,是那么的有生气,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世事可真是变幻莫测。”莫问用手指摸着自己的鼻子,想道。

“哎,我是不是很傻?有时看着你,便会想起深爱着你的璐娜,还有辜负了你的阿雅,而我从来就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从小到大,身边也并没有一个红颜知己,这到底该说幸运呢还是倒霉。”莫问继续道。

天色慢慢暗淡下去,风更冷了,偶有落叶飘了进来。然而,不管如何,莫问在圣历2109年7月6日的“永久之谜”度过了一个胡思乱想的下午,这个下午,莫问将一辈子也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