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春花秋月
作者:网龙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445

“铃!……铃!……”闹钟准时将章伟宏唤醒。

只觉得自己精力充沛,足以去应付任何事情。

上网。

首先将曾骏龙要的资料发送出去。然后查了查自己的上网费用,“盗帅”果然只用去了三个小时。修改帐号密码,顺利完成。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当发现硬盘被毁,显示器黑屏时,叩头虫和盗帅会作何感想呢?

——这就是害人者的下场!

两位老兄,今晚你们就等待噩梦降临吧!

章伟宏搬了张靠椅坐好,毅然揭开了粘在电源插座的绝缘胶布……

看着四周飞动着的数据包,章伟宏满心喜悦——果然成功了!自己真的拥有超能力!

现在该先去拜访哪一位呢?

忽然大叫不好。自己只想到去收拾坏人,却没有想过怎样去找到坏人。在这茫茫网海中万一迷路,自己可能永远都回不来。那样,电脑外的那个章伟宏将成为一具没有意识的植物人!

要是网络中有地铁或出租车就好了。最好每一台入网的电脑都能标上站名,自己只要记住站名,就可以来去自如。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站名?——IP地址、网络帐号和E-Mail不就是站名吗?要到达自己想去的地方,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发一封电子邮件,凭自己身轻如燕的身手,搭上这辆邮车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再进一步想,到达目的地后,只要销毁这封邮件,就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如果还知道帐号名就更好了。自己可以通过帐号名顺藤摸瓜找到服务器主机,再模拟主机向目的地发送假消息;就算对方没有上网,没有打开MODEM,自己也能通过电流进入他的电脑。至于IP地址,只要对方拥有个人主页,就难逃自己的追踪。

章伟宏兴奋得跳了起来。超能力配合他这天才的大脑,整个网络将是他的天下!

现在的问题是:叩头虫的邮箱地址已经知道,盗帅那里却一点线索也没有。

也罢,今晚就便宜了盗帅,只找叩头虫的麻烦好了。

乘坐邮件快车来到了叩头虫的老窝,证明早先的设想完全可行。

叩头虫正在接收邮件,同时浏览网页。

要不要毁掉他的硬盘呢?只要动动手指,所以数据都会在瞬间消失。

或者在主板上制造短路,让他的机箱冒出一阵轻烟。

眼看计划就要实现,心中却开始犹豫。这样做是否太过分?用超能力战胜一个凡夫俗子,简直胜之不武,哪有什么成功的快感可言?可就这么放过他未免太便宜了。

不如找一点他的把柄,让他出丑算了!

硬盘上的数据太多,从中找出他的把柄需要很多时间。还是先到显示器看看,再做最后决定。

叩头虫一脸严肃。金边眼镜反射出屏幕的图像,白色西装挺括合体。身后的背景却毫不协调:一张普通的木板床上被褥凌乱,床脚的几张木凳上胡乱堆着许多书,靠墙有一个没上漆的衣柜,剩下的空间几乎被七八个堆叠起来的大纸箱占据,只在床的周围留有刚够两个人通过的通道。

原来在公司里头喷发胶、身着名牌、腰挂手机、风流倜傥的白组长竟是这等德性!

他的动作突然加快了。章伟宏注意一看,他是在点击广告,而且打开了三个相同的网页交替动作。广告中有一个显眼的说明:“点击一次0。20美元!”

从他的专注、他的敏捷中可以毫无怀疑地看出,他是用全部的热情来做这一件事。

章伟宏惊讶看着他终于停止了动作。虽然没有认真去数,但可以肯定他至少点击了五十次以上!

又打开了一个新的网页,竟然是他的个人主页。叩头虫开始查看计数器。

章伟宏不在意地看了看计数器上的数字,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今天的访问人数竟然已有6174人!

想想自己的个人主页最高1685人的日访问量,不禁汗颜。

难道是真人不露相?快研究一下主页的HTML代码。

看完代码,忍不住破口大骂。原来他的主页里隐藏了十个不同的访问统计系统,这些系统互相关联,只要有一个人来访问这个主页,计数器中就会显示出十倍的访问量。

更卑鄙的是,这个主页还和另外两个使用相同访问统计系统的主页相关联。也就是说,他主页的实际访问量只有两百多人!

若要作弊的话,章伟宏自问可以比叩头虫做得更好。他可以在访问统计系统内隐藏一个小程序,想要多少访问量,只要一个指令即可;而且这种方法被发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过是多骗一点广告代理费罢了。

这时,门外,也就是这间房间的门外,传来了妇人的喝骂声:“这么晚了还不去睡觉,你要浪费多少电?”

一个男孩子不情愿地道:“我在看书嘛。”……

章伟宏心头猛震:自己居然能听到屏幕外的声音!超能力究竟还有多少奇妙的特性在等待自己去探索呢?难道是上天的特别眷顾吗?想起自己曾经倒足了大霉,可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想毕,再看叩头虫,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眼镜已经摘下,一只手按着额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他的眼睛一亮,迅速地戴上眼镜,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似的,毅然决然地盯住了屏幕。

章伟宏吓得几乎要逃走,猛然想起自己应当比屏幕上的标点符号要小得多,怎么可能被他发现?可不要自己吓自己。他该是想到了别的什么事吧。

叩头虫将屏幕切换到电子邮件程序,发出一封已经写好的电子邮件。

难道他想了这么半天,就是为了做这件事吗?

章伟宏看了看收件人的E-Mail:Rain@sky。com——那不是翁晴的E-Mail吗?

章伟宏及时将这封邮件截了下来。

叩头虫开始关机。在此多留无益,章伟宏转身离开了电脑。

今天真是收获不小。只要找几个聊天室,将他的上网激情好好描绘一番,看看他还有没脸在网上混!

手中拿着的是一封电子贺卡,不用看就知道是些讨好翁晴的话。但是看了后,章伟宏还是忍不住冷笑。

贺卡的背景是一幅美丽的海边风景。上面题着一首小诗:如果你是雨我就是风殷勤地将你吹送大地如果你是天空我就是云朵默默地为你点缀蓝色的裙裳旁边还用大字注明道:“问候你的健康!白少雄。”

如果这首诗不是从《中外情诗选》之类的书中抄来的,那么叩头虫确还有点本事。

毁掉这封信算不算卑鄙小人?

慢着,为什么要良心不安?对付卑鄙小人当然得用非常手段。

章伟宏搓了搓手,这封信就像在空气中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碎片。

转念一想,毁了一封信,还会有第二封第三封。被动防御只是最笨的战术。不管翁晴有多高傲,迟早都会被叩头虫的甜言蜜语欺骗。要想拯救翁晴,只有想办法破坏叩头虫在翁晴心目中的形象。

忽然灵光一闪——何不伪造一张电子贺卡寄给翁晴呢?

说干就干。这真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不需要纸和笔,也不需要鼠标和键盘。反正这些文件都是由0和1组成的,自己只要遵守文件格式,动动手指就成了。

章伟宏把背景弄得花花绿绿,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要让翁晴意识到叩头虫是个缺乏创意的人。

接着画了一只大乌龟,想了想,又在龟背上画了一只蜗牛。当然也要题诗一首:如果你是阳光我就是一只乌龟殷勤地等你将龟壳晒裂如果你是漫漫长路我就是一只蜗牛永远也爬不到尽头到尽头最后当然要署上白少雄的大名。

想想时间还早,就搭乘这贺卡快车去探望翁晴吧!

章伟宏第一次这么近的面对翁晴。

虽然知道不会被她发现,心中还是生出强烈的,偷窥他人隐私的犯罪感。

她是那种让人看上一眼就会引出无限遐想的女孩。她的内心中似乎深深地隐藏着一个凄美的故事。她是点点细雨,清新而又温婉;她又是一个谜,让人永远无法猜透。

章伟宏从不敢与她对视。因她那双明如秋水的眸子总是贮藏着忧郁,显露着高贵,拒人于千里之外。

现在,她正温柔地望着他。不,是望着电脑屏幕,脸色显出病后的憔悴。她的动作轻柔优雅。很多人为上网费争分夺秒的着急相,与她对比,显得那么可笑。

她终于看到了那张贺卡。

章伟宏惊呆了。她那掩嘴失笑的俏模样是那么动人,那么纯真;这或者就是她真实的一面,是在有外人时根本无法得睹的。她是笑叩头虫太无聊,还是由诗画联想到其它的事而笑,章伟宏已无暇去考虑,他只知道这一刻将永远印在他的记忆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翁晴叹了口气,断开了与网络的连接。

几声轻轻的敲门声,传来了该是翁晴母亲的声音:“晴啊,时候不早了,吃完药就去睡吧。”

“我知道了!”翁晴应道。

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忍不住回头再看她一眼,她的眼眶竟噙满了泪水。

她在强忍着不让泪水下落,但一滴晶莹的泪珠还是不争气地沿着脸颊滚落。轻轻拂去泪珠,她闭上了双眼,让睫毛浸润在一泓秋水中。

是什么让她伤心呢?

章伟宏心中生出强烈的为她赴汤蹈火的愿望。还有什么比让她开心更重要的呢?

可是,她会将心中的秘密向他透露吗?她甚至骂他无聊,咒他活该,虽然他从未得罪过她。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前世冤家”吗?

她终于抬起头来,开始移动鼠标。她打开了一个电子日记程序。

看,还是不看?

看,是对她圣洁领地的侵犯,与黑客的行径无异,与她心目中的卑鄙小人无异;不看,则失去了窥探她心灵的机会,失去了报复叩头虫的机会,更可能失去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罢了,卑鄙小人就卑鄙小人吧,只要能阻止叩头虫给她带来更深的伤害,损失点人格又算什么!

翁晴的日记也是那么忧伤:春花秋月何时了。“了”是一种期待,更是一种无奈。

“春花秋月何时了”不是李煜的那首《虞美人》词吗?原来翁晴喜欢后主哀怨、凄婉的词风。这与她此时的心境确是切合。自己早先曾经有一本《唐宋名家诗词选》,可现在找不到了。看样子得找个时间从网上下载些李煜、李清照、李商隐之类幽怨派的作品,温习一番功课。

翁晴继续往下写:美好的事物终将逝去,青春易老,年华不再。如果心是雨,就让它落入荒原,滋润花朵;如果梦是风,就让它吹散阴霾,拨云见月。哪怕一瞬,已是永恒。

魔盒里有精灵跳舞,仙山中有白鹿嘶鸣。可魔法师何在?引路嫦娥何在?

月缺花落、星移斗转,失去过什么?又留下些什么?来生往世的浪漫,只是虚幻。若有留恋,不过是等待时间对记忆的另一次伤害。

一行清泪落下。

章伟宏再也看不下去了。

躺在自己的床上,满脑子都是翁晴的形象。她的伤心决不是诗词中的所谓“闺怨”。青春易老,大家都一样,伤心可以,又何须落泪?闭上眼,翁晴那掩嘴失笑的俏模样又浮现眼前。

唉,你的伤心我怎么能懂?